慕雲霄同樣是猛地倒退了幾步,依靠着袁青山幫忙支撐住身子,見柳令春的模樣,正欲說些什麼,卻一張口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整個喉嚨之中皆是火燒火燎一般,逼得慕雲霄只好暫且將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等到片刻之後,慕雲霄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卻發現屋內竟然只剩下他與袁青山兩人,柳令春竟然不知道何時已經不見了蹤跡!
“他人呢?”
慕雲霄焦急地問着身前的袁青山,神色間滿是焦慮。
袁青山被問得一愣,停下幫慕雲霄撫着後背順氣的手,轉身看了下屋內四周,當真沒有第三個人的身影。
袁青山怔住,方纔他一進來第一眼,就看到慕雲霄被柳令春一把遏住咽喉,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只能匆忙衝上來將兩人拉開,之後更是隻顧着慕雲霄的身子,哪裡還能分得出精力來顧及柳令春?
見袁青山這副懵懂的樣子,慕雲霄就知道他方纔定然是什麼都沒有注意到,不由地嘆了口氣,心中更加焦灼起來。
“你何必如此心急,他好好的一個大男人,又不是什麼黃花閨女,難不成還會出什麼事兒不成?”
袁青山對方纔柳令春掐住慕雲霄脖子的那一幕多有怨念,此時見慕雲霄如此焦急,不由地有些嗤之以鼻。
慕雲霄蹙眉,輕嘆一聲:“令春對今息的心思,我們都是清楚的。驟然間出了這事兒,他的心裡也不好受。是我臨時變了主意,也怪不得他……”
慕雲霄說到這裡,袁青山也不由有些奇怪:“那今日在城門處……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很清楚,慕雲霄絕對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既然他交代了會爲他們攔着顧今息,會等到午時之後,就是無論如何一定會做到的!
可如今的情況卻恰恰相反,明明見到了顧今息,明明有機會可以將她留下,慕雲霄卻選擇了放任顧今息離開……
這其中,難道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緣由不成?
聽到這個問題,慕雲霄神色微微有些凝滯,苦笑一聲,搖頭道:“若是你見到那個時候的今息,你就會明白的……”
這種感覺,可意會而不可言傳,若是當真要他說,他也只能說,他是在那一瞬間心軟了!
看到那樣渴望掙脫京城這座牢籠的顧今息,他真的是遲疑了……
見慕雲霄失神的樣子,袁青山也不忍心再逼迫於他。
“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再來說這些,也沒有什麼用處。只是……”袁青山神情間幾多失落,幾多感傷,“沒有見到今息一面,好好地和她道別,會是一生的遺憾……”
袁青山悵然長嘆一聲,這一聲嘆息落在慕雲霄的耳朵裡,卻讓他神色微動。
“一生的遺憾嘛……這可不一定!”
“什麼!”袁青山依稀間聽到慕雲霄的話,不由驚愕地反問,“不一定?你……這是什麼意思?”
慕雲霄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沒有立即回話,拍了拍袁青山的肩膀,似乎是鬆下一口氣一般,比之方纔已然是放鬆了不少。
“放心吧,不會是最後一面的!”
慕雲霄含笑交代了一句,兀自轉身出了屋子,等到袁青山回過神來的時候,慕雲霄早已經不見了身影。
“喂!喂,你倒是等等我啊!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倒是說清楚再走啊……”
聽着身後隱隱傳來的叫囂聲,慕雲霄嘴角含笑,頭也不回地道:“時間到了,你自然會明白的!”
總之,他絕對不會讓這一次分離成爲永別的!
今息,這段時間,你就好好休息一番吧!我會始終期待着,我們重逢的那一天……
顧今息的離開,由於殷逸的雷霆手段,在朝中大臣還未來得及反對的時候就已經將結果公諸於衆,就算是不少人心中多有不滿,但殷逸已經退了一步,給出了一個還算是說得過去的理由,識趣的自然不會硬要和皇上作對,至於那些個不識趣的……
殷逸這一次,本也沒有手軟客氣的打算!
既然這樣,那不妨就將這些蛀蟲一次拔起,無論於公於私,也都是一件好事兒,不是嗎?
如此一來,再加上柳令春等人在朝中的協助,顧今息事件倒是平息得出乎意料得順利,不出幾日的時間就已經平靜了下來。
只是,這表面上如此。此時離京在外的顧今息,仍舊是牽動着朝中的局勢。無論是她身上隱藏着的開國寶藏的秘密,還是顧今息這個人本身,都是極爲吸引人的存在。
至少,京中的幾位關鍵人物,無論是殷逸還是柳令春等人,都從沒有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過……
御書房中,殷逸正召集了兵部吏部的幾位重臣,在商議着要事。
衆人一番行禮之後,各自按照官職分左右兩列就坐,殷逸微微頷首,李公公當即會意,帶領着身邊的小太監將幾本奏摺分別交到了幾個大臣的手中。
幾人都是突然間被傳召入宮,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此時既然殷逸率先遞了奏摺過來,衆人自然是匆忙誠惶誠恐地接過。
可等到他們接過奏摺一看,卻紛紛臉色微變,對於今天陛下叫他們來的目的,隱約間猜到了幾分。
衆人一番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兵部尚書嚥了口口水,試探着問道:“陛下,這些是……”
砰!
殷逸倏地將手中的奏摺砸到案桌之上,神色猛然間陰沉了下來,面上皆是不愉之色。
“身爲兵部尚書,這點東西,還要朕告訴你寫的是什麼嗎?”
“微臣不敢!”
這突如其來的變臉頓時讓兵部尚書暗自叫苦,忙起身跪下,連連道不敢。
頂着殷逸冰冷而威嚴的目光,兵部尚書額角的冷汗一滴滴地順着臉頰滑落。
此刻他只覺得手中的奏摺根本就是一個燙手山芋,抓不得也扔不掉,簡直恨不得能立刻隱藏身形,最起碼不會被殷逸這麼恐怖的目光籠罩住。
殷逸冷哼了一聲:“不敢?那你倒是給朕說說,這奏摺裡說的事兒,你是怎麼看的?”
兵部尚書擡起袖子擦了擦滿臉的冷汗,心中發虛得很。
“這……依微臣看,近幾日這幾場勝仗都是多虧了四王爺指揮有方,戰術高絕,應當……應當好生褒獎,以壯軍心……”
“嘉獎?”殷逸冷聲反問,言辭間冰冷之色更深了三分。
兵部尚書也是個人精,一聽這聲音,便暗道不好。
自己這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不……不是……”
兵部尚書不停地擦着額頭上的冷汗,聲音斷斷續續,幾乎語不成句。
“夠了!”殷逸冷聲喝道,神色間皆是冰冷,“身爲我東離的兵部尚書,就連這麼明顯的問題都看不出來嗎?前線馬上就要告急,就要被戎狄打到家門口來了,你竟然和朕說什麼‘褒獎’?荒唐!”
殷逸此時是當真動了真怒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些人,往日裡阿諛奉承一個頂倆,到了這戰事膠着的關鍵時刻,倒是一個個的什麼都做不了!
簡直豈有此理!
殷逸越想越是生氣,索性將案桌上的奏摺砸到了兵部尚書的身上。
“都給朕好好看看,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朕看你們是被這幾場小勝仗給衝昏了頭!”
不就是小勝了戎狄幾場嗎?這些人以爲戎狄真的就會這樣一敗塗地,他們從此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嗎?
也不看看,這幾場戰役攻佔的,不過是黎城之後的小城鎮,本就是易攻難守,如今有四皇叔坐鎮,要收復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可是,接下來呢?
眼看着前線的戰線就要重新回到黎城一線,這可是兵家必爭之地,既然戎狄已經吞了下去,想要他們再吐出來,必然是要經過一場惡戰的!
可現在問題是,無論是兵器還是軍糧,前線都已告急,而京中的國庫早就幾近透支,再也沒有負荷之力!
等到雙方對峙的時候,若是這些軍需供給跟不上,等到雙方殺將起來的時候,己方的將士們餓着肚子對上那些蠻夷,怎麼可能有什麼勝算?
面對着這種情況,這些人卻讓他準備什麼褒獎、什麼慶功!
簡直是氣煞他也!
吏部尚書見此,忙起身拱手道:“陛下請息怒,趙大人也不過是一時心急纔會看錯了的。現在最要緊的不是這些問題,而是要好好想想這軍需的問題,要怎麼解決!”
殷逸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是對這幾人的心思心知肚明,可吏部尚書說的是,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這些賬,就等到戰事平息之後一併清算!
“趙卿,你現在可清楚了?”
聽到殷逸的冷聲質問,兵部尚書連額上的冷汗都顧不得,忙垂首道:“微臣……微臣看清了,方纔是微臣一時糊塗,請陛下恕罪!”
“那麼,趙卿你倒是與朕說說看,這軍需問題,該如何解決?”
“這……”兵部尚書頓時被問得一滯,猶豫了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暗中給身後的屬下們頻頻使眼色,示意身後之人上前出言相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