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殷逸不置可否，順着這話換了個話題，“那書中可曾說過，這要多久纔會開始迷失方向？我算着我們進了密道也就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恐怕這離着出口，還早着呢。”
“這……我記不清了，那都是早年玩樂的東西，哪裡能夠字字句句記得。”
殷逸在背後挑眉，她還真是能躲則躲能避就避啊。可惜，自己卻沒打算就此放過她。就算看着這丫頭這麼小心翼翼地躲閃着自己問題，也是有趣的緊。
“那這書名，你總該記得吧。想來能記載這些東西的，也是本有趣的遊記，閒暇之時找來看看也未嘗不可啊。”
明明這麼緊張的時候，這皇上倒是心寬，還有心思想這些閒情逸致，也不怕玩物喪志！
顧今息心裡暗罵，嘴上仍舊是一派敷衍的作風。
“我方纔都說了，不過舊時的玩物，哪裡有什麼好看的，何況我這人有個毛病，看書從來不記名字。”
“這可不是個好習慣，得改……”
“皇上還真是關心今息啊。”
柳令春的聲音從隊伍前方傳來，聲音之中雖說沒有什麼不愉的意思，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殷逸聽得柳令春開口，語氣可就不像對着顧今息那般溫和了。
“柳愛卿還是小心前頭領路，可別領岔了路，壞了大事！”
“皇上放心，這條密道我看簡單的很，走到現在都只有這一條路，連條岔路口都沒有，就算是我想要走錯，恐怕都沒有這個機會。”話末，柳令春還回頭對着顧今息補上了一句，“今息，你說是不是？”
“是……啊！”
顧今息剛要開口，卻突然覺得腳下似乎被什麼絆了一下，向前一個踉蹌，驚叫了出來。好在這密道狹小，身後的殷逸見此反應也是極快，上前一步揪着顧今息的衣領就從背後將她提溜了起來。
“是什麼是，還是好好走路的好。”沒好氣地瞪了顧今息一眼，殷逸轉向柳令春，笑得如同玉面狐狸一般，“柳卿，你看，這密道雖說還算平坦，但也不是沒有危險的，凡事還是小心爲上纔是。今息，你說呢？”
顧今息狐疑，她怎麼感覺這兩個男人之間，火藥味這麼重呢？難不成是柳兄哪裡得罪了皇上？
想到剛纔的一跤，顧今息莫名有種感覺，這肯定和這兩個男人有關！
向前邊看看，又向後邊看看，顧今息還是縮了縮脖子，一聲不吭。她這叫吃一塹長一智，這回還是安靜些的好，免得殃及池魚。
柳令春看着顧今息這副樣子，也不願意再爲難於她。
“皇上說的有理，那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這路還長着，會發生些什麼，誰也不知道不是？”
柳令春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殷逸，往後的路還長，最終誰能贏得美人歸，還是未知數，不是嗎？
殷逸毫不避讓地與之對視，眼中的執着決絕比之柳令春只多不少。
“那當然，後路未知，我自會照看好今息，你呢，就只管好前方帶路就是了。”
至於顧今息，那可不是你該管的！
兩個男人眼神交匯之間，就連顧今息這個遲鈍的都能感受到空氣中擦出的陣陣火花。
實在是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場，顧今息輕咳了幾聲：“那個，當務之急是趕路，我們……我們還是先走再說吧。”
兩人這才各自冷哼一聲，柳令春轉身先行。
顧今息連忙押着馮正明跟上，心裡暗自嘀咕。
這兩個男人真是婆婆媽媽的，這個時候還顧得上私人恩怨。難不成是藝高人膽大，她一個弱質女流怎麼就沒有這份淡定呢？
嗯，看來還是缺乏歷練啊，這份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的心態，確實比不上兩人啊。
顧今息一番自我反省，全部落入背後殷逸的眼中。
雖然不能看見顧今息的正臉，但是就她那個低着頭從背後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他猜也能猜的出，必定又是自個兒鑽了什麼牛角尖了，這會兒還指不定心裡怎麼想的呢。
殷逸一陣好笑，正要開口逗弄她幾句，前方的柳令春突然頓住了腳步。
“到出口了！”
柳令春的聲音中有些興奮有些謹慎，既高興他們到了密道的出口，又對外面的情形拿捏不準，有些忐忑。
顧今息二人聞言，連忙靠上前去。可奈何密道過於狹窄，他們的火把光線又不夠亮，根本看不清柳令春那處的場景。
顧今息心裡焦急不已，問道：“柳兄，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說話啊！”
柳令春氣息有些沉，火光上下移動着，大概是在查看着出口處的情景，口中斷斷續續地描述着。
“是一扇門，我正在查找機關……看樣子應該是能從裡面打開的，只是……”
這只是之後就消了聲，沒了後續。
顧今息連忙問道：“怎麼了？”
柳令春側開身子，讓出一點兒地方來，招了招手，示意衆人儘量靠上前來。
“你們來看看，這機關有些奇怪，看起來像是破壞了，只是不知道是人爲在密道內部破壞過了，還是年月太過長久自然被破壞了。”
顧今息和殷逸湊上前來，勉強借助昏暗的光線一寸一寸地查看着。這越看下去，殷逸是沒什麼，顧今息的臉色卻是愈發的蒼白起來。
“柳兄，你先讓開一些，讓我靠近看看。”
柳令春有些詫異地看向顧今息，看她眉目之間堅定的樣子，心中暗忖，看樣子，今息是知道些什麼，只是這條密道是代代大理寺卿口耳相傳的，她一個出身平民的新科探花，怎麼會知道呢？
心中懷有疑惑，柳令春仍舊是側身緊緊貼靠在密道內壁上，讓出一小條縫隙。好在顧今息身形瘦弱嬌小，側着身子這纔好不容易從中間穿了過去。
一靠近那扇門，顧今息就連忙拿起手中的火把，細細地再次將門上浮雕一寸一寸地撫摸着從上而下來回觀察了幾圈。
“竟然……竟然真是……”
顧今息口中吶吶自語，任憑殷逸和柳令春怎麼傾耳聽去，也只能聽到幾個模糊不清的字音。
“今息，如何了？”
顧今息這才如夢初醒，暗中擡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閉了閉眸子，把心中別的想法統統壓下，只專注想着怎麼才能打開這道門。
“這門上的浮雕，是五行八卦圖的變形，是一個小型的機關陣圖！”
“五行八卦？你確定嗎？”
柳令春有些疑惑，他也是細細觀察過這扇門上的浮雕的，卻沒有發現與五行八卦有什麼相關的。顧今息怎麼看這麼幾眼，就這麼肯定？
“這確實是五行八卦陣的變形，卻是個失敗的作品。”回話的卻不是顧今息，而是同樣湊上前來的殷逸。
顧今息有些意外地看了殷逸一眼，轉而繼續摩挲着門上的圖案，道：“不錯，這個浮雕確實是失敗的。真正的五行八卦圖變形陣圖，應該是比最初的五行八卦陣威力要翻上數倍，可這麼個嘛……”
顧今息搖了搖頭，一副可惜的神情。
“柳兄所說的‘破壞’，確實也沒有說錯，這個五行八卦圖之所以會威力降低，都是因爲這裡！”
顧今息的手指準確地指上浮雕上的一個位置，那處，原本完整的圖案像是缺了一塊一般，留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空缺來，正是柳令春所說的空缺。
“你們來看，”顧今息讓開一點位置，讓兩人湊上前來，以此指着浮雕上的不同圖案道：“這是坤位，代表地；這是震位，代表雷；離位，代表火；兌位，代表沼澤；巽位，代表風；坎位，代表水；艮位，代表山！”
顧今息一個一個依次指過了一遍，中間只是將那出空缺空了出來。
她閉上眼睛，回想着腦海中的畫面，喃喃道：“不同的圖案代表着不同的五行八卦，這裡只有七個，分別是坤，震，離，兌，巽，坎，艮……正好缺了乾位，代表，天！”
“這麼說來，只要找到‘天’，我們就能找到破了這個機關！”
一語落下，密道內陷入了沉默。
這天，會是什麼呢？總不能把天弄下來一塊兒來塞進去吧。
衆人哭笑不得，難不成，這終究還是一條死路嗎？
殷逸原本正愁眉不展地思索着，卻無意間看到了顧今息神色平靜安詳，似乎是在一種美妙的境界之中，姣好的容顏在昏黃的火把映照之中讓殷逸有些晃神，似乎又看到了當初那個站在花燈下笑顏如花的女子。
殷逸一個眨眼，回過神來，暗笑自己沒有出息。
顧今息縱然生得還算是個清秀佳人，卻並不算得絕色，怎麼就越來越容易被她的容貌迷惑了呢？
“我知道了！”
顧今息驟然睜開雙眸，眼中的神色亮若星辰，殷逸和柳令春看在眼裡，只覺得明豔不可方物。
“知道什麼了？”殷逸垂下眸子，免得自己再被誘惑了心神，問道。
顧今息看向殷逸，眸光灼灼。
“我知道這天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