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不是交代過你們要好好看着他的嗎?”
柳令春氣急,一把揪起獄卒的衣領吼道。
若是這人瘋了,那他們還審什麼審?一個瘋子說的話,能夠當什麼證據?又能問出什麼事實來?就算他敢說,他們恐怕都不敢信!
“大……大人,小的不知啊!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獄卒心裡也是暗暗叫苦,他們不過是個小小的獄卒,頂多看着他不被人救走,不要自盡就是了,又不跟他說話,哪裡會知道他是瘋了還是傻了?這下可怎麼交代!
“行了,急也無用,讓他們都退下吧。”殷逸盯着口中喃喃自語的馮正明,話卻是對着柳令春說的。
柳令春哪裡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一時之間被氣怒衝昏了頭罷了。
一把將獄卒扔到一旁,柳令春壓下火氣,揮了揮手,道:“滾,都給本官離開!”
“是是是!”
幾個獄卒連忙稱是,拖着那個被扔出去的連滾帶爬地往外跑。
“慢着!”
誰知這還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一身喝止聲,衆人循聲看去,正是顧今息止住了幾人。
“今息,你這是?”柳令春有些不解地問道。
顧今息並未回答柳令春,而是轉身對着幾位獄卒吩咐道:“你們即刻前往柳府,護送劉老大夫過來,就說是顧今息有一事要麻煩老先生。”
“這……”
獄卒有些猶豫,他們並不認識顧今息,不知她的身份,自然不敢隨意答應,轉而望向柳令春。
柳令春聽得此話,已經猜到了顧今息的意思,心中感嘆,到了這個時候,自己反倒還不如今息穩重,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柳令春點頭,道:“就按今息說的辦,你們即刻前往,務必要快去快回!”
“是,屬下遵命!”
殷逸見幾人離開,這才問道:“你們方纔說的劉老先生,是何人?和顧卿身邊的那個小醫女有什麼關係?”
顧今息心裡一驚,小醫女?是說橙子嗎?可是……皇上是怎麼知道橙子的存在的?他該是從未見過橙子纔對啊。
心中繞了幾圈,顧今息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皇上是怎麼知道劉橙的?”
殷逸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這才心中懊惱。
他現在是皇上不是長公主,該是不知道劉橙的存在纔是,方纔真是太不慎重了!
“哦,原來是叫劉橙嗎?朕只是偶爾聽長公主提起一二而已。”
殷逸心中雖懊惱,但面上卻是一絲不漏,掩蓋地極好,就連顧今息都沒有再看出什麼異樣。
而且,長公主殿下與皇上素來兄妹情深也是朝野皆知的事,這個說法,也是極合情理的。
可是,爲什麼她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呢?像是忽略了什麼,想不明白這心中就難受的緊。
顧今息陷入疑惑之中不可自拔,竟就這麼兀自陷入沉思之中,將殷逸與柳令春晾在一旁。
柳令春見顧今息和皇上說話的時候也敢這麼走神,連自己連連給她打眼色都沒有反應,面對皇上的問話也是走神不答,心中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只好嘆了一口氣,認命地上前代她回話。
“回稟聖上,這劉氏一族世代是微臣府上的家臣,精通醫術,也與顧大人頗爲投緣,想來顧大人的意思是召劉老先生來爲馮正明診治一番。馮老先生醫術高超,於行醫一道極有修爲,此事又不便驚動宮中太醫,想來也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哦?愛卿府中竟有如此高人,怎麼朕從來沒聽說過?”
殷逸一句話出口,柳令春當即就低下頭去,不敢輕易接話。
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懷疑他什麼嗎?
也是他說話太不謹慎,原本太醫院該是天下醫術國手聚集之地,民間有一二散落高手,倒是正常,可是堂堂朝廷重臣家中的私人大夫,竟然比御用的御醫都不遑多讓,就足以讓人側目了,又何況還是世襲的!
會讓殷逸多想,也無可厚非啊!
“陛下,但凡是醫藥世家,總是有些壓箱底的本事的,但是比之宮中御醫,自然還是有所差距,只不過此事……實在不宜張揚,故而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愛卿不必太過謙虛,那小醫女的本事,朕也是聽長公主提過一二的,小小年紀就能如此出衆,朕自然相信劉氏一族的能力。”
柳令春只好低頭稱是,此刻只怕是越說越錯,既然殷逸已經起了疑心,他多說無益,總歸陛下也不會爲了這一點小事兒將他如何的。
顧今息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暫時將這件事兒拋到腦後。看着獄中還縮在牆角神色瘋癲的馮正明,顧今息突然開口:“陛下,在劉大夫到之前,不妨先讓微臣一試!”
“你想怎麼做?”
“我要進去看看他!”顧今息神色堅定地道。
“不行!”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柳令春有些詫異地看了眼皇上。
自己會阻止還算說得過去,畢竟自己對顧今息的心思……可是,陛下這個反應,又是爲了什麼?
殷逸心裡對柳令春也不是沒有不滿的,只是早就從他的表現中察覺出了端倪,左右不過是個連顧今息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的可憐孩子,自己也懶得在這個時候和他計較!
只是,柳令春可以不管,顧今息那個怪異的眼神,可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朕不准你衝動行事,萬一壞了人證,你拿什麼賠朕?”
顧今息心裡仍舊是有些奇怪,這些日子,這皇家人都是怎麼了,長公主也是,皇上也是,一個個陰陽怪氣的,骨子裡都透着古怪,實在是讓她心煩不已。
“陛下放心,微臣自有分寸,是不會讓那人傷到微臣的。”
“此人說不定是真的瘋癲,那他行事就不能以常理論之,你又怎知,他不會傷害於你?”
殷逸還是不能同意,讓顧今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去對上一個瘋子?呵,他瘋了纔會同意!
“皇上……”
“若真是要去,可以,朕有一個條件!”
殷逸見顧今息還要堅持,口風一轉,倒是不再死死扣住不放,反而是轉而談條件。
顧今息見殷逸擋在牢門前,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只好拱手道:“皇上吩咐,微臣必定從命!”
“那就好,朕要與你一同進去!”
“什麼?不行!皇上是天龍之軀,若是有所損傷,微臣縱是賠上性命也難抵償萬一,這怎麼能行?”
這次換成顧今息不同意了,若是皇上因此出了什麼事兒,他們的小命兒恐怕也要跟着搭上了。
“朕既然是真龍天子,又怎麼會被一個小小的囚犯所傷?”見顧今息還欲要再言,殷逸直接斷了她的後路,“要麼兩個一起去,要麼一個都不準去,你選吧。”
柳令春在一旁眼看着,又是焦急又是疑惑,這皇上對顧今息的態度,當真是奇怪的很,怎麼……怎麼竟然看着像是與自己一個心思的!若真是如此,那當真是要震驚天下的,憑着皇上的性子,若是真的心動,只怕無論如何都要得到手裡,屆時只怕一個不慎顧今息就會變成一個惑亂朝綱的弄臣!
柳令春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但這一切都還只是他的猜測,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是他看着殷逸的眼神中還是融入了一絲警惕,一絲怪異。
如此一想,就更不能讓殷逸和顧今息有太多接觸了。
“皇上,顧大人,二位可否聽我一言?”
顧今息正是無奈頭疼的時候,既然柳令春開了口,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柳兄只管說就是了,皇上想必也是不會在意的。”
殷逸瞥了顧今息一眼,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我有個主意,我們不妨跟着一起進了這牢房,只是我和皇上站在牢房的門口,而顧兄呢,則可以更加靠近囚犯一些,方便說話。如此一來,若是有什麼危急情況,相信以我和皇上的身手,也是足夠時間反應的。”
柳令春的話不過是折中之道,顧今息對此無多大的要求,殷逸卻不甚滿意。
“既然都入了牢房,又何不守在顧卿身邊?豈不是更安全?”
“皇上有所不知,微臣曾聽聞醫者提起過,這患瘋癲類疾病的人,切忌驚擾,若是我們三人一同而上,恐怕行動稍有不慎,就要再次將他嚇了回去,就像方纔那獄卒一般;而若是顧大人自己……既然顧大人提出此話,微臣相信,顧大人自有應對之法。是嗎,今息?”
顧今息撫掌大樂:“正是!正是此理!”
殷逸臉色有些難看,但爲了早日得到口供,也不好再阻攔什麼,只好退了一步,不再僵持。
“注意安全,我隨時都在你身後!”
柳令春悄聲叮囑一句,是“我”而不是“我們”,其中的深意,顧今息卻沒有明瞭,只以爲他是在安慰自己,笑着點頭應下。
三人商議定計,顧今息當先進了天牢,柳令春殷逸隨後,守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