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焚香祭祖

鬼界的夢魂節是個難得的日子, 百年一度,一個月前的鬼界還是死氣沉沉,一片荒蕪的景象, 如今卻是鬼影川流, 鬼聲鼎沸。

高高的祭臺上, 煙霧繚繞, 葉喬羽焚香祭酒, 追悼葉家的列祖列宗。

鬼是沒有輪迴轉世一說的,死了就是魂飛魄散,徹底消失, 這所謂的祭奠,不過是根據人界的習俗, 做做樣子罷了。

蘇涅端着盛酒杯的食案, 低頭沉默, 葉喬羽擡手拿過了一杯酒:“葉家先祖在上,今葉家喬羽, 秉承祖制,擔任鬼界之主,定會任賢舉能,整紀肅綱,將我鬼界治理的更加昌盛。”葉喬羽向祭臺一拜, 然後將杯中的酒撒在了地上。

蘇涅接過了葉喬羽手中的空酒杯, 退了下去。

站在祭臺邊的喪歌上前一步, 將手心貼在了葉喬羽的額頭上:“ 日月經天, 江河奔淌。同祖同根, 同願同向。

鬼界一統,龍幟高揚。薪火相傳, 萬事流芳。

依法治下,民本爲上。關注民生,無愧先皇。

新朝拜祖,源遠流長。黃陵祭祖,掃墓酹觴。

拜祭呼應,相得益彰。敬慰拜告,狀惟尚饗!”

喪歌的語氣莊嚴肅穆,祭臺下的鬼族臣民們鴉雀無聲,虔誠的雙手合十,頂禮膜拜。在這樣的氣氛感染下,葉喬羽心中也涌現出幾分慷慨激昂。

鬼界在六百年前曾經和神族分庭抗禮,那個時候人類脆弱不堪,只能依靠神族的庇佑,妖族連跟在鬼族後面提鞋都不配,是何等的盛況,如今卻因爲和神界的大戰衰敗至此,葉喬羽心中躊躇滿志,她一定要把鬼族恢復到往昔的地位。

沐家的主院裡,沐硯坐在書桌前,翻看着族中管事呈上來的資料,他的眉宇間滿是沉靜的神色,往日的跳脫彷彿徹底沒了蹤影。

沐家旁支無數,勢力盤根錯雜,有些事情處理起來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比如眼前這件事,就讓沐硯覺得十分頭痛。

自家經營的一間公司出現了虧空,這家公司的總經理是沐硯七族叔沐川擔任的,貪污公款人正是沐川的三兒子,他一表表千里的衆位表哥中的一個,現在沐川想要推一個小主管出來背鍋,好吧他兒子從這件事裡摘出去,這位小主管雖然人微言輕,又是外姓人,卻又是沐硯一位不知道差了多少輩分的姑姑家的小孫子。

沐硯閉了閉眼睛,頭痛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最後還是決定秉公處理,開除七族叔沐川的兒子沐子民,並且讓沐子民把虧空的賬目全都填上,此後三年之內不得到沐家的公司裡任職。

至於那位差點背鍋的小主管,他哪裡敢得罪沐子民,不過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算個從犯,就小懲大誡,讓他回家反省三個月,調到分公司去。

沐硯吐出口氣,正準備看其他文件,砰的一聲,書房的門就被暴力的打開了。

沐硯擡起頭,看到站在門外的白秀霜,原本還想發火的他沉默了。白秀雪臉色蒼白,一雙原本十分明媚的鳳眼下有着濃重的黑眼圈,她的嘴脣幾乎沒有血色,頭髮也是亂糟糟的隨意綁着的。

白秀霜腳步緩慢的走了進來,她看着沐硯,語氣中有幾分飄忽:“沐硯,你大哥呢?”

沐硯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沒有吭聲,他現在自己都不清楚沐潭是個什麼狀況,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白秀霜的問題。

沐潭走的瀟灑,卻讓剩下的人爲他牽腸掛肚,或許他法力耗盡,已經死了,或許他還在勉強支撐,在某個角落裡窩着,反正現在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白秀霜猛地拍了一下沐硯的主桌:“我說,沐潭呢!”

沐硯牽了牽嘴角,想笑一下,卻怎麼都扯不出來:“嗯,大哥他受了很重的傷,恐怕時間不多了,他不願意在家裡等死,也不願意和家裡人上演什麼生離死別,所以他就走了。”

白秀霜拍桌子的聲音很響,可是她說話的聲音卻是那麼的虛弱:“不可能,他怎麼會死呢?我不過出國玩了幾天,剛剛下了飛機,就接到了我爸的電話,我連飯都顧不上吃,立刻又買了回程的票飛了回來,就是想見到他,不管他怎麼樣了,我就是想見到他啊!”

白秀霜慢慢的蹲了下來,她抱着膝蓋,喃喃道:“我只是想見到他啊,爲什麼他不見了?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還是好喜歡他啊,爲什麼,爲什麼他連最後一面都不願意見我,他爲什麼不等我回來?他說過他愛我,還說會一輩子都和我在一起……都是騙人的,他是個騙子!嗚嗚,沐潭是個大混蛋!”

沐硯看着蹲在地上,哭的形象全無的白秀霜,原本勉強被壓下去的情緒突然煩躁起來,他一把推開了桌上的文檔資料,喝到:“別哭了!”

白秀雪抽噎着停頓了一下,擡起頭來,眼眶紅的像只兔子:“你兇什麼兇!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嫂子,有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是不是沐潭那個混蛋死了,你就不把我當回事了!”

沐硯疲憊的靠在了椅子上:“你走吧,大哥走之前留了一封信,說是他對不起你,今生有緣無分,祝你以後可以另覓良人,平安和樂,一世安康。”

“去他媽的另覓良人!”白秀霜抹了一把眼淚,站了起來:“他個混蛋,以爲一走了之就是爲了別人好嗎,好啊,他想躲起來悄無聲息的死是嗎?我偏不放過他!我就不信,動用我白家所有的力量,還能找不到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一定要把他找出來!”

沐硯望着白秀霜離開的背影,搖頭苦笑,如果能找到的話,早就找到了,沐家的人現在到處都在找上一任家主的蹤跡,已經過去整整一天了,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怎麼樣?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人受到傷害卻無能爲力,很痛苦吧?你是不是在痛恨自己的弱小?你想報仇嗎?”映陽的聲音在沐硯耳邊響起,低沉而又充滿了引誘。

“別廢話了!”沐硯冷冷的打斷了映陽的話:“我同意了,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排斥你解開封印,會盡力配合你,你教我的法術我已經學完七成了,只不過神力的封印還沒打開,現在大多數招式都用不出來。”

映陽嘆息道:“你要是早點這樣識時務該多好,說不定你的哥哥就不會死了,現在後悔也沒用了。”

沐硯皺起了眉:“風涼話說夠了沒有?我知道我以前一直不按照你說的做,還經常跟你擡槓,讓你很鬱悶,但是我現在心情真的不怎麼好,萬一我破罐子破摔了,你就別想讓我恢復力量,重新回神界做上神了。”

映陽被沐硯的話氣的夠嗆:“真是造孽!我機關算盡,怎麼就沒算到自己的轉世會是這麼個德行!枉我映陽自詡聰明,沒想到一世英名都要敗在你的手裡,唉。”

沐硯慢條斯理的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好了,我不過是和你鬥嘴鬥慣了,你放心,我現在只想爲我大哥報仇,我愛誰都更想要獲得力量,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我會全力配合你解開神力的封印。”

映陽頗有些麻木,索性也不和沐硯計較了:“據我估計,你體內對神力的封印已經很薄弱了,如果快的話用不了幾天就能恢復神力,到時候,別說沈涼,就是神王那個傢伙,也不會是你的對手。”

“如此甚好。”沐硯將資料疊放整齊,道:“原本我還擔心妖界的妖魔上一次雖然被你暫時逼退了,卻隨時都有可能會回來,只要等我解開了封印,就可以使用那些你教給我的殺傷力強大的法術了,到時候,他們妖界的雜碎來多少,我就能殺多少,絕對要把他們打的不敢再到人界來撒野。”

映陽鬆了口氣:“你總算是開竅了,我就說嘛,你以前之所以不怎麼想要力量,不過是因爲你還沒有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困難,你過去還是生活的太舒心了,沐潭又把你保護的太好,完全沒有見識過力量的重要性的你,才能輕描淡寫的拒絕龐大的神力。”

沐硯苦笑一聲:“你說的沒錯,所以,法力無邊的上神大人,我現在十分的慶幸,自己是您的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