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涯是烏河國太子,那也是人中龍鳳,不是個遲鈍的人,幾乎瞬間感覺到了月無雙的異樣,心裡有些懷疑,但面上卻不曾表示出來。
月無涯道:“藍姑娘既然是無雙的朋友,也認識六皇子,不知能否和我說說,我也好有備而去。”
“聽月公子這話,不是去見妹婿,是要去打架呢。”月無雙十分想笑一笑,但自己也知道這笑容定然十分勉強:“六皇子是個不錯的人,雖然他和無雙公主談不上什麼舊時的情誼,但既然已經成婚,又是樑帝賜婚,自然不會虧待公主。月公子不必擔心。”
月無涯點了點頭,正要再開口,突然從外面衝進一個人來,沒有對月無雙的出現有任何反應,而是衝到月無涯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月無涯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驟然起身:“藍姑娘,我有急事,先告辭。”
月無雙一時沒想到月無涯是有什麼急事,不由的:“出了什麼事,我能幫忙麼?”
月無涯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道:“藍姑娘,你見到的無雙,是什麼樣子?”
一句話,月無雙便知道剛纔這下人進來在月無涯耳邊說的是什麼了。
雖然月無涯沒有一來涼州城便表露身份,但是不放心妹妹,自然是要先派人暗中觀察看看,他身邊的人,自然是從烏河國皇宮來的,如何能不認識自家公主。
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了。
雖然月無雙不在府裡,但這些日子她的傳說不少,進宮打丫頭,山上闖火海,在府裡收拾姨太太,跟靳少宸對打,無論哪一件聽在熟人耳中,都會覺得這簡直是換了一個人。
而月無涯聽了這些回報,就更加的可以確定,這不是自己的妹妹,一定是換了一個人。
月無雙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這一句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並不想騙月無涯,但心裡沒什麼底,如果實話實說,月無涯是不是會相信,如果信了,能不能承受的起失去妹妹的痛苦而不做喪失理智的事情。
如果不信呢,又會如何?
月無涯的出現對她來說太突然了一些,所以一點準備都沒有,一時間也難以斟酌到底哪一種應對之法纔是最好。
眼看着月無涯有些激動,月無雙往後退了一步,也沒注意身後是張桌子,胳膊往後一甩,啪的一聲,袖子中落下塊玉佩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不用看月無雙便有些頭痛,她沒有帶這些金玉的習慣,身上唯一帶着的玉佩,就是月無雙留下的這個。
落下的一瞬間,月無雙就已經伸手去夠,可現在的月無涯太敏感了,雖然不知道這關他什麼事,還是第一時間看了過去。
這玉佩是月無雙一直隨身帶着的,時時拿出來把玩,月無涯就這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幾乎是強硬的將玉佩抓在了自己手裡。
月無雙並非打不過月無涯,靳少宸她都不放在眼裡,怎麼會害怕一個異族皇子呢,問題是她對烏河國公主心中始終有一份情誼,看到她的哥哥,也覺得是自己責任所在,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想和他動手的。
但月無涯不這麼想,他一把抓住了玉佩,幾乎脫口而出:“這是無雙的玉佩。”
月無雙不想說是,但也不能說不是,這玉佩她也研究過,沒研究出什麼名堂,但能被烏河國公主戴在身上的,顯然不是尋常的東西。
“不錯。”月無雙索性將玉佩解下來,遞給月無涯。
月無涯接過去,根本不用細看,幾乎立刻就能肯定,看着月無雙的眼神也嚴肅了一分:“這玉佩,是無雙一直貼身戴着的,爲什麼會在你身上。你可別說是她送的,若別的我信,這塊玉佩,我絕不信她會送給任何人。”
月無雙緩緩的坐了下來,雖然她不知道這玉佩到底是最什麼的,但臨終前的託付,顯然是烏河國小公主是非常重要的,自然不會輕易送給任何人。
但如果對月無涯說,這是她妹妹臨死前託付給自己的,他能接受的了麼?
月無雙垂下頭,習慣性的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鞭子,她確實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如果月無涯能接受她的解釋,那自然好。若是不能,當場翻臉,她要如何脫身。不僅僅是從這裡脫身,還要從涼州城脫身,更麻煩的是,脫身之後,她還必須回來。
月無涯握着妹妹的玉佩,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之所以此時能夠如此冷靜,是因爲月無雙的態度也非常冷靜,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兇手,更像是在思考。
月無涯按着心中的焦慮和隱約的不安,就這麼靜靜的等着,一直到月無雙似乎下了什麼決定,擡起頭來。
她決定對月無涯說實話,不爲別的,只爲了尊重死者,或者說不是爲了尊重死者,而是爲了月無雙曾經救了她一命。她要尊重救命恩人。
“在如今的涼州城裡,我就是月無雙。”月無雙看着月無涯的眼睛,緩緩的道:“從邊界的那一次刺殺到現在,一直是我用她的身份,替她活着……”
月無雙的精神繃的極緊,半點也不敢鬆懈,她知道這話聽在月無涯耳中是什麼意思,但她從來都是快意恩仇的性格,既然說了,就要一次說出來,痛是必然要痛的,但既然悲劇已經發生,誰也沒有辦法。她最痛的時候,也不是那樣熬了過來。
月無雙清楚的看見月無涯的手按在了腰上,但是還沒等到他動作,一個人影比她更快的,從屏風後面閃了出來,一把按住了月無涯的手。
“她說自己是月無雙,但不是我妹妹。”月無涯盯着月無雙,一字一字的道。
“我知道。”來人嘆了口氣,手上動作半點沒鬆,聲音卻溫和的很:“她是我妹妹。”
月無涯的眼睛驟然睜大,顯然不相信,但卻又知道他不是個開玩笑的人,一臉的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