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的人若出遠門,一般都是早早動身,通常不會等到午後,所以這個時候靳少揚應該已經出門了,動作快的,怕是已經出了城。
因此月無雙沒去靳少揚的王府,而是路過通和賭坊,打了聲招呼牽了匹馬,直奔城門而去。
靳少揚再怎麼名義上也還是皇子,就算一切從簡也是浩浩蕩蕩的車隊,月無雙出了城門後,沒有多久就趕上了車隊。
因爲有女眷的馬車,車隊走的並不快,月無雙看着,心中卻有些感慨。
初見時,靳少揚是如何意氣風發,自傲自信,如今不過月餘,卻是翻天覆地。帶着母妃,帶着少的可憐的下人,遠走他鄉,也許終其一生都不會再回帝都。
月無雙是想去和靳少揚說一聲珍重的,但此時看着車隊遠行,卻又不想再說了。說什麼呢,靳少揚此去說是上任不如說是流放,狼狽之行,也許不想叫任何人看見。
月無雙緩緩地轉了馬頭,往回行去。
靳少揚沒有坐馬車,而是騎在馬上,在隊伍之中。從出門後,便不停的往後看,直到出了城門後,還不時的往後看。
麗妃開着窗,將兒子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此時終於忍不住道:“揚兒,你在等人麼?”
“啊,沒有。”靳少揚矢口否認:“母妃,我沒等什麼人。”
麗妃探出頭去,張望着:“剛纔,我倒是看見似乎有人跟在車隊後面,是個騎馬的身影,看起來是個女子。”
靳少揚眼前一亮,立刻向後看去,但是隊伍盡頭,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那姑娘已經走了。”麗妃道:“揚兒啊。”
“啊?”靳少揚掩飾不住的有些失落,收回眼光來。
麗妃道:“這坐了半日馬車,我也有些倦了,不如,讓車隊停下來歇一歇吧。”
車隊剛剛纔出涼州城,哪裡就累了,靳少揚明白麗妃的意思,有些感激道:“既然母妃累了,吩咐下去,車隊原地休息。”
麗妃笑了笑:“我突然想起來,你書房裡有本遊記不錯,本是想帶着路上看的卻忘了,辛苦你跑一趟,若是有,就給我拿來。若是沒有,也就罷了。”
“好的。”靳少揚道:“我這就去。”
說完,靳少揚一揚鞭子疾馳而去,麗妃身邊的丫頭憂心忡忡的道:“娘娘,剛纔奴婢也看了一眼,那姑娘似乎是……”
“我知道。”麗妃溫和道:“是六皇子妃,無雙公主。”
丫頭點了點頭:“若是尋常女子,王爺心心念念也就罷了,大不了一起帶去封地。可那是六皇子妃啊,王爺如此,若是叫人看見了,怕是不妥吧。”
“哎。”麗妃嘆了口氣,放下窗簾:“當日我見到無雙公主,便知她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子,便想着她若是能成爲我的兒媳婦,那該多好。只可惜啊,揚兒那時候並無意思,還急急忙忙的將人往外推。後來相處了一段時間,知道公主的好了,可公主已經成了六皇子妃。”
“這也是無緣吧。”丫頭道:“畢竟那時候,公主殿下確實不是個好的皇子妃人選。六皇子……其實也是逼不得已吧。”
“是啊。”麗妃道:“後來我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揚兒對無雙公主心心念念,不能忘卻。如今我們反正要走了,就算是讓他再見一面又如何呢,這一面,或許就是最後一面,無雙公主自然知道如何應對,也讓他斷了念想。”
丫頭年紀還小,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月無雙回了涼州城後,也不想回王府,在街上慢慢的走着,竟然有種不知何處可去的感覺。
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只是背影,卻能一眼認出來正是墨七。
月無雙不由得有些奇怪,墨七是靳少宸的貼身侍衛,不在靳少宸身邊待着,這是有什麼特殊任務麼?
想着,便跟了上去。
只見墨七走進了街邊的一家店,月無雙擡頭一看,是一家賣金銀首飾的店鋪。
店鋪雖然不大,但是家老字號的鋪子,月無雙自然不會跟進去,而是到了斜對面,找了個角度。
雖然離得遠,月無雙聽不見,但是她看的見。
店裡沒有其他人,只見掌櫃道:“公子,您想買點什麼?”
墨七道:“有沒有小孩子帶的長命鎖之類?”
“有。”掌櫃的彎腰從櫃子裡拿出些東西,想是拿了幾個款式出來。
墨七一個沒娃的大男人,哪裡懂這些,看了半響挑了一個,給了錢。
那長命鎖金燦燦的,月無雙雖然看不真切,卻也能遠遠地看個大概,墨七買的這東西,怕是靳少宸吩咐,買給何求求平安的吧。除了這,再沒有其他的解釋了。
真沒想到靳少宸連是不是自己的兒子都沒弄清楚,就這麼上了心,月無雙心裡有些好笑,本來還有三分回寧王府的心,如今又淡了兩分。
沈明宜這個年紀自然是喜歡兒孫繞膝的,如果突然有了孫子,不管是明媒正娶還是私生子,都沒有不疼愛的道理。
靳少宸心疼母親,這些年身體都不好,如今突然好了,自然不會惹她生氣,做忤逆她的事情。
那麼他們母慈子孝,恩愛和睦的,自己夾在其中,唱的是哪一齣?
月無雙索性在茶樓坐了下來。
墨七奉靳少宸的命令,給何求買個平安鎖,買完了之後,看着櫃檯上精緻的各種首飾,猶豫了一下,道:“把這個髮簪拿給我看看。”
墨七看上的,是個簡單的白銀髮簪,上面鑲着幾顆水晶。
老闆一邊拿東西,一邊笑道:“公子真有眼光,這髮簪雖然看起來素淨,但這上面鑲嵌的水晶可是稀罕物,這涼州城裡啊,這款式獨一無二。最適合那種英姿颯爽,又秀麗又大方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