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雙出了門,這次連指路的人都不用就知道廚房在哪裡,昨晚上已經跑了一趟了。
六嬸是廚房的管事,正站在院子門口等着月無雙呢,她也已經聽說了昨晚上的事情,此時正卯足了勁兒的,想要從她身上將昨夜幾乎落荒而逃的面子給找回來。
月無雙來到廚房門口,便看見了叉腰站在門口的六嬸,不由的扯了扯嘴角。
這世上爲什麼總有那麼多想不明白的人,並不比別人高貴,卻非要踩在別人頭上,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插入上一層的爭鬥。
任由六嬸的臉色有多麼難看,月無雙也只是擡起眼皮看了看她,然後吐出兩個字:“柴呢?”
六嬸這一口氣差點沒把自己憋死:“你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不然呢?”月無雙冷冷道:“你難道也是這府裡的主子,也要我低三下四?”
萬萬沒料到月無雙昨晚上被教訓了一頓之後,竟然不但不知道悔改,反而更變本加厲,六嬸氣極反笑:“好,很好。藍夜,你還真是骨頭硬,聽說昨晚上被主子罰了,看來是打的太輕了,還沒能讓你醒悟。還敢這麼跟我說話。”
“恰恰相反。”月無雙道:“六嬸,你也是宅子裡的老人了,難道你就沒想過,我爲什麼被罰?”
六嬸愣了愣:“自然是惹主子生氣了。”
“不錯,所以這不是你的功勞,主子也不是在給你出氣。”月無雙道:“他要罰我,有理由可以罰沒理由也可以找理由,跟我做了什麼錯事其實關係不大。你明白麼?”
六嬸沒動,她確實不太明白。
月無雙往前走了幾步:“簡單的說,我失手跌了一杯茶,會挨一頓鞭子。我失手殺了一個人,可能也就是一頓鞭子。結果早已註定,理由無所謂,你又何必往前湊,非要做這個理由。”
六嬸往後退了一步,突然就出了一頭一身的汗。這道理很簡單,她卻從未想過,本還想出言反駁一句,但想到昨日那匕首在月無雙手中靈活的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竟然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月無雙顯然不是那尋常的丫頭,他到底是什麼身份,誰也猜不出。雖然昨夜捱了一頓鞭子,但據說也用了極好的藥,明公子到底是什麼心,誰也猜不透。
月無雙沒有閒心去爲難一個廚房管事,見她讓開了便走了進去,然後看見院子裡,堆了不少的粗樹樁。
地上丟了一把斧子,月無雙走過去撿起斧子在手裡掂了掂,這動作難免牽扯了背上的傷,傳來陣陣的痛。
六嬸被月無雙說了一頓,這會兒方纔回過味來,想想心裡不痛快跟了過來,醞釀了一會兒剛要說話,便見月無雙擡起手來,一斧頭劈在了一根比腰還粗的樹樁上。
斧子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正中樹樁中心,直沒到把手。
月無雙將斧子拔出來,回頭看了一眼六嬸:“還有什麼事?”
“沒,沒什麼事,你好好劈柴。”六嬸嚥了下口水,往後退了一步,帶上了院門。
月無雙哼了一聲,連皇宮裡的娘娘公主她都懶得放在眼裡,難道會被一個不知所謂的廚娘給欺負了。
掄起胳膊,又是一斧子劈在樹樁上,木屑飛濺,月無雙也能感覺到背後傷口裂開。
這明公子到底是什麼人,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不屑,卻又好像有些顧忌。即要折騰自己,又不能太過,傷口不能留疤,還警告府清,不要打自己的注意。
月無雙正想着,腳步聲從門外緩緩傳來。
明公子,月無雙動作一停,轉過頭去。
果然,只見明公子推開了門,看着月無雙確實老實在劈柴,似乎還挺滿意。
明宅裡的丫頭衣服都是紅白相間的,背上那一塊恰好是白色,只見明公子的視線落在上面,微微皺了下眉。
大概是有紅色的血跡從衣服裡滲了出來吧,畢竟只有一日一夜的時間,就算是用了再好的藥,傷口也不可能癒合。月無雙的動作又是大開大合的,如何能不牽扯傷口。
明公子緩緩道:“我突然覺得,讓你做這些事情,沒什麼意思。”
月無雙當即就丟了斧子:“我也這麼覺得。”
“不錯。”明公子道:“你出生低微,又曾是夜月盟盟主,身體上的這一點折磨自然算不了什麼。”
“明公子。”月無雙打斷道:“今年也有四十歲了吧?”
明公子一愣:“你問這個幹什麼?”
“一把年紀的人了,說話做事能乾脆一點麼?”月無雙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明公子冷冷的道:“我就想看看,你到底能爲靳少宸做到哪一步?”
“我能爲靳少宸做到哪一步,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月無雙感覺自己離真相又近了一步:“除非,你是靳少宸的什麼人?對,你一定是靳少宸的什麼人。”
在那個小村子裡,自己是從一間簡陋額房子裡醒來的,那房子裡除了張牀什麼都沒有,牀上的鋪蓋也是非常破舊的。
可安置靳少宸的那個房間,雖然也談不上精美,卻能看出是用心佈置的。靳少宸蓋在身上的被子,也是嶄新的,從他露出來的肩膀看,也換了乾淨的衣服,明顯是有人精心伺候的。
似乎是被月無雙一句話刺中,明公子的面色突然變了一下:“看來我還是太仁慈了,你纔有心思在這裡胡思亂想。”
惱羞成怒便是一語中的,月無雙卻怎麼也想不出他會是靳少宸的什麼人。靳少宸家裡的那些親戚,不都是些皇親國戚,難道不是應該都在涼州城麼?如何會有這樣出現的。
似乎看見了月無雙的猜測,明公子更加的惱火,冷冷的道:“既然你還有心思猜測,想來是不累的,那就繼續劈柴吧。在明日清晨之前,將這些柴都劈乾淨了,明日我來查看,若是少一塊,我就從靳少宸身上割下一塊肉來補。”
說完,明公子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