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淵把那號稱在山溝子裡都能有信號的手機放回去。
而這個時候,準備把自拍發到朋友圈的情侶,以及那抱着筆記本電腦的少女也都察覺到這個地方斷了網,那邊的男生皺着眉頭跑去找村子裡的負責人爭吵起來。
那中年男人連連道歉道:“實在是對不住個各位,今兒個那陣雨太大太急了點,結果有一部分電路壞了,地方又實在是太偏僻,這兩天咱們趕緊修修。”
“肯定啊,我們這地方也算是泉市裡有點名氣的了,哪兒還能宰客啊?不能,那不能夠……”
“肯定給打折扣啊,百分百的。”
揹着電腦的少女沒有說話。
而本身算是特別行動組編外成員的司機將衛淵拉到一邊,額頭冒汗:
“衛館主,出問題了,這地方好像不是那村子。”
“大概位置,還有這建築房子都沒有區別,可人不一樣。”
他聲音頓了頓,壓低聲音道:
“又斷信號又斷網,咱們,咱們怕是走岔地兒了。”
衛淵微微點頭,環顧着這村落,這裡顯然有問題,但是他暫且看不出究竟何處有妖氣鬼氣,看起來此地盤踞的並不是簡單的孤魂野鬼,懂得收斂溢散的氣息,那位司機一咬牙,又提議由他冒險順着原路去看看來時的路。
如果能走出去,就找到有信號的地方傳出訊息去。
司機上了麪包車,一腳油門就衝了出去,可是沒過多久,就重新回來了,車上沾染雨水,之前來的時候衛淵就已經知道,這地方距離市區很遠,地處偏僻,好在有山有水,風景秀麗,這才投資了個鄉村療養中心。
眼下那河直接轉道決堤,竟然把公路給淹了。
水不深,司機的面色有些發青,只是搖了搖頭。
衛淵看了看輪胎和車身前面一部分,上面有水痕,顯然司機剛剛有嘗試直接開車淌水,但是還是退了回來,現在車身以及輪胎上的水痕難以消去,衛淵伸手摸了摸,手指上一陣灼熱,上面有一股死氣殘存。
這水痕上的怨氣濃郁,顯然河裡死了不止一個人。
兩人神色沉凝,路邊走過一個弓着腰的男人,笑呵呵道:
“外面又發水了?是不是路給淹了?”
“幾位還是在這兒多住幾天吧,這路一淹可不好走哦。”
…………………
既來之,則安之。
外路既然被堵塞,也無法聯絡到行動組,心驚膽戰也沒有裨益。
衛淵也就坦坦蕩蕩找到一家民宿住下,這裡算是一個人造景點,既然是景點,那旅館之類的自然不缺,那對情侶則是住到了村子中心顯然最貴最好的那家酒店,司機是行動組編外人員,自然也住在這裡。
只是衛淵沒有想到連那個抱着筆記本的女生也住進了這家民宿。
屋子還恰好就選在衛淵旁邊。
老闆給了他們鑰匙,兩人開門的時候,那女生只是對衛淵點了點頭,就低着頭鑽進屋子裡,砰得一聲把門關上,反鎖住,衛淵搖頭進門,將門合上,想了想,沒有貼符咒。
現在辟邪符能夠鎮住的對手,他自身就能處理。
相反他還比較希望有什麼小鬼之類的東西摸到他門口來。
老闆提供食宿,要價也不高。
晚上吃的比較清淡。
衛淵再三確認了並無鬼氣,才吃了些水果之類。
那些肉食,麪條之類碰也不碰。
這是從行動組那邊借閱典籍得到的經驗,
大部分遭遇詭異事件的時候,那些吃的喝的,水果基本還是水果,可那些飯菜真身是什麼,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哪怕只是多疑,那也便多疑了,小心無壞處。
旁邊叫沈寄風的少女看了看衛淵,也學着撿着吃了些水果。
民宿裡其實還有其他的住客,不止他們幾個,除了衛淵三人之外,那些旅客倒是吃的暢快開心,還有個豪爽的老哥詢問衛淵爲何不吃,這地方雖然偏僻,可老闆的手藝相當不錯,衛淵看了一眼不遠處老闆笑得和氣,微笑道:
“減肥。”
衛淵回去之後,則是翻找出了帶來的吃的,衝了兩包泡麪。
因爲早知道這次和詭異飯店有關,他還是帶了點吃的的。
衛淵坐在牀上,解下劍來橫放膝蓋,一道黃符按在劍鞘上,壓住了劍身之中的煞氣,一如既往運轉臥虎決,修行之事不進則退,這點道理他還是知道的,神魂冥思,氣息悠然。
功法每日不能修行太長時間,要不然反倒會有損經脈,衛淵行功完畢之後,閉目養神,隱隱然呼吸越發悠長,睜開眼睛時候,見到一處屋子,左右卻已經不是那家民俗的裝潢,知道自己又入了夢。
只是這一次夢境之主很弱,他如果願意,就能輕而易舉醒過來。
在這夢中,有一名身穿黃衣的女子,拉着一兒一女兩個小童子,面容姣好,對着衛淵連連跪拜,臉上泣淚連連,求饒禱告道:
“萬不得已之下叨擾將軍,還望恕罪,恕罪,實在是有大禍臨頭,走投無路,賤妾家住洛江水中,原本安居樂業,更不曾有傷天害理之事,眼下卻有殺身之禍從天而來,眼下這村子裡唯獨將軍能救。”
“只盼着您能行舉手之勞,救下賤妾一家,大恩大德銘記在心,賤妾必結草銜環以報,萬萬不敢欺瞞於您。”
說罷又是連連懇求。
衛淵此刻知道自己在夢中,心中對這女子身份有些奇怪。
女子再三懇求之後,夢境突然破碎。
衛淵睜開眼睛,對那夢中所見的女人覺得有些奇怪,窗戶關着,窗簾卻慢慢拉開,眼下外面已經全黑了,整個村落裡安靜死寂無聲,衛淵一時沒有了睡意,稍微冥思,卻又隱隱聽到了傳遞在風中的異樣聲音。
卡拉,卡拉——
像是樓上有人在走動,又有點像是鋼珠碰撞的聲音。
聲音很快地就來衛淵門外的走道上,腳步輕緩無聲,交談時候的聲音更是正常人沒法聽到,但是在衛淵這樣有修爲的人眼裡卻清晰無比,衛淵默默道一聲來了,伸出手握着長劍劍柄,臥虎決緩緩運轉,感知再度提升。
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卻有很多個人的聲音。
衛淵數了數, 一共有五個。
外面的‘客人’走到了第一個門口,能聽得到他用力聞了聞的聲音。
有聲音問:“這個人怎麼樣?”
另一個聲音回答:
“不行,這個人是個有門路的大善人。”
“善人,何以見得?”
“因爲這人在有法力的道觀裡花大錢買了玉符。”
腳步聲移動,又轉向對面,有聲音嚥了口口水,道:
“那這個胖子怎麼樣?皮肥肉厚。”
方纔那個聲音回答道:
“不行不行,這是個有官身的人,惹來一身騷,不行。”
聽得幾聲嘆息,又去找另外一個房間,那阻攔的聲音隱隱着急,連連叫道:
“啊呀,不行不行,這個更不行,這裡可住這個有名的大惡人,去找他豈不是自找麻煩?!”
其他幾個聲音惱怒起來,紛紛鬼叫道:“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餓了好幾天,難得有人來,難道要繼續捱餓不成?今日若沒吃的,便將你吃了!”
做主的聲音想了很久,看向最後兩件房子,道:
“這兩個新來的人,不善也不惡,無福也無祿,就他兩了!”
旋即有吞嚥口水的聲音傳來。
他們咕噥着男人的肉更勁道,女人的身子更軟和,推開了衛淵的門。
可放眼所見,前面居然空無一人。
這鬼物也不由愣了一下。
就在這一愣之際,早有兇悍劍光從上而下,狠厲森嚴,直接兜頭就劈!
PS:第二類妖鬼記錄於袁枚《子不語·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