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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撕扯,海浪朝着四面八方涌動溢散,發出彷彿悶雷一樣的聲音。
而除去這浪潮聲之外,只餘下一片死寂。
項鴻寶茫然看着那一艘來自於聖堂教廷的巨大船隻沉入海中,看到一個個身穿古典造物鎧甲的騎士像是下餃子一樣地從船隻上跳水,激盪起大片大片的水花,玩命般遠離那船隻,擔心發生巨大的爆破。
而最終那船隻卻只如同爛石頭一樣沉了下去。
像是鐵罐頭一樣的騎士們必須消耗相當的力量才能浮在水面。
紀康樂等人心中重重跳動了下,呼吸都有些急促。
不過眼中則是有快意之色。
海浪突然從中間分開。
有身穿銀色鎧甲的中年男子直接踏足海面,雙眸蔚藍,注視着衛淵,緩聲道:“爲什麼攻擊我們?”
他仍舊還用那種古代語言。
這是打算裝傻到底。
突然看到了從直升機上用繩索滑下來的項鴻寶,眼神微凝,對方是有資格參與部分教會事務的成員,可以說已經算是中層,現在和這些人混在一起,教廷次級裁判長驚愕道:“項,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還是用的教堂古代語言。
項鴻寶沉默了下。
然後神色認真,對着教堂裁判長道:“其實……”
“我是個警察。”
……………………
??!
在這一瞬間,教廷裁判長的心情從茫然,到憤怒。
拋出了爛梗的項鴻寶得意洋洋。
而神州一方卻有些尷尬。
衛淵收劍,道:
“按照國際慣例,三次示警,超凡者不停下行動,接受配合。”
“將視爲挑釁,我方有資格採取行動。”
“你被捕了,教廷裁判長閣下。”
氣勢洶洶而來,卻被一劍將巨輪都斬斷的裁判長沉默了下。
他似乎無可奈何,嘆了口氣。
而後腳下水面突然炸開。
整個人彷彿出膛的炮彈,瞬間掠向項鴻寶。
知道他懂得其他國家語言的項鴻寶,以及教會的‘叛徒’必須死。
右拳頓了一瞬,裹挾的力量卻更爲兇悍,猛地砸出。
這一拳,足以將古代堡壘的秘文城牆洞穿。
項鴻寶似乎根本沒能反應過來。
但是當這中年男子的拳頭重重砸落下來的時候,卻突然察覺到不對,一股劇痛從磨礪地如同青巖一樣的拳鋒上傳來,拳頭砸下去,甚至於有一種砸在鋼鐵上的感覺,中年男子眼神一變,看到項鴻寶身前出現一名高大的僧侶,自己的拳頭就砸在了這男人的胸膛上,毫無作用。
甚至於僧人腳下的睡眠都沒有泛起分毫漣漪。
彷彿這一拳盡數都被他吸收。
中年男子神色一厲,驟然後退,旋身出劍。
圓覺誦了一聲佛號,擡手五指翻覆,直接按在了這名金髮男子頭頂,浩瀚之力,但是後者只是感覺到清風拂面一樣,而後,腳下海面驟然崩裂般,巨大的浪濤瘋狂朝着周圍拍擊過去,轟鳴聲音彷彿雷霆,如同天災和神怒,就在中年裁判長的耳邊和心底咆哮着。
數息之後,海浪平靜。
圓覺收回右手。
剛剛心底有殺機的裁判長冷靜了下來。
手掌微顫抖着從劍柄上移開。
一衆騎士看着素來沉穩霸道的裁判長,握緊了劍。
一陣壯烈氣勢。
項鴻寶也小聲提醒道:
“小心審裁判所的秘術。”
一片沉默中,裁判長左手擡起,然後右手也緩緩擡起。
“我要求符合人道和民主的待遇。”
…………
臨時解決這些不懷好意的教會修士,對於衛淵來說,只是順帶,他真正的目標在於弄清楚,東海發生的變故和水神共工有什麼關係,爲了安全,衛淵和圓覺需要幫忙先把這些騎士押送回去。
順路抵達了教會擬造天使失去聯絡的地方。
是一片風平浪靜的海域。
至少以衛淵的感知,他沒有感覺到有問題,沒有感知到來自山海界的古老神力,而問過圓覺,圓覺同樣搖了搖頭,在佛門之中,手持九環錫杖的圓覺,修爲已經能算是第一梯隊,他兼修漸悟的唯識宗和頓悟的禪宗,以心印心的手段很強,但是卻毫無感知。
沒有嗎……
東海的異變,難道並不是因爲共工?
難道說是上次發現的伊甸園,導致的問題?
衛淵心中有一個又一個疑惑出現,裝作漫不經心問了鳳祀羽一句,而少女卻只是專注于思考美食,並沒有什麼感應,衛淵最終決定,在東海沿岸先落腳,然後再想想其他辦法,實在不行,就再問一問無支祁。
燭九陰的話,可能會驚醒共工。
他思緒翻騰,旁邊張浩則是拉住項鴻寶,疑惑道:
“你什麼時候是警察了?”
項鴻寶尷尬道:“我不是啊……”
“我只是一直都想要說一說這個臺詞。”
張浩:“…………”
項鴻寶轉移話題,咳嗽了下,看向和煦平靜的僧人,雙目微亮,道:
“話說,大師,你剛剛那一掌,叫什麼?有什麼名號嗎?”
圓覺單手一禮,回答道:“那一掌是我的師祖所傳下來的。”
“招式平和,不攻人要害,多以巧勁降人,不多做殺孽。”
“所以叫做大慈大悲千葉手。”
聽到這一句話的衆人回憶起來剛剛那直接砸出一片海浪的一掌,陷入沉默,項鴻寶回過頭來,看着那名裁判長肩膀上被圓覺按了一下後出現的巨大手掌印,嘴角抽了抽。
不是……
這玩意兒……慈悲?
只要我的力量強大到能把對方嚇得不敢拔刀子,那我就不用殺他。
所以,力量等於慈悲?
項鴻寶開始覺得那博物館裡的人是不是都有點問題。
看向沒有所得而陷入沉思的衛淵,突然覺得有些興奮,道:
“衛館主,你剛剛那一劍,叫什麼?是不是什麼絕世秘籍?”他在沒有被教委會大爺用兩根棒棒糖拐進十字景教裡之前,嚮往的就是那什麼白衣劍客,瀟灑縹緲的畫風。
“啊?劍術?沒有名字……”
衛淵擡起頭,回答道:“要說秘籍的話。”
“嗯……《人教版高二選修物理》第三章?”
項鴻寶:“???”
衛淵解釋道:“劍是直的,以雷法灌入電流,然後筆直運動,電和磁原理,用劍氣將雷法和磁場擴大,然後瞬間快速斬落,通過控制雷法強度造成高溫和混亂磁場。”
“電生磁懂吧?”
“這玩意對付現代電子設備之類的,比起單純劍氣好使多了。”
項鴻寶陷入沉默。
突然覺得那個博物館裡,無論是館主還是夥計,畫風都有點歪。
張浩,你說的是對的!
圓覺讚歎道:“確實是個好方法,是衛館主你想出來的?”
“不啊,是張天師說的。”
“他年輕的時候去霧都‘友好交流’過,覺得法術不能拘泥於過去的規章,說祖天師張道陵如果也在世,也一定會去學習這些知識,爲了這個,再加上當時他被一個偵探一個醫生攆得很煩,所以隱藏了身份,順便在倫敦的大學裡面蹭過課。”
“哦哦,是霧都大學嗎?”
“不,是霧都女子大學。”
“??!”
衛淵看向圓覺,咳嗽了下,道:“當時他好像才十八九歲,被霧都全國通緝,還受了傷,只好這樣,晚上藏起來,白天就蹭課,至於原因的話……我聽說,霧都王室的倫敦塔最高層,有一座號稱真理之門的寶庫。”
圓覺道:“貧僧也聽過,據傳說是不遜色於神州龍虎密藏的寶地。”
衛淵道:“那門上有一道劍痕。”
圓覺怔住:“??!”
他反應過來,不敢置信道:“難道說,是……”
衛淵把劍放在膝蓋上,點了點頭道:
“是他做的。”
“當時他就是傾力一劍,劍氣洞穿十五米秘銀大門,才被通緝的。”
“這……爲什麼?”
衛淵無奈道:
“因爲他聽說,那裡面有圓桌騎士時代留下的,湖中妖精釀的酒。”
“當時他的酒正好喝完了。”
船隻上一片死寂。
太荒唐了。
可荒唐裡,不知道爲什麼帶着一絲恣意的瀟灑。
項鴻寶張了張口,半帶羨慕半帶着吐槽道:
“他還不如把湖中妖精綁了。”
衛淵沉默了下,尷尬道:
“他確實綁了……”
“嗯??!”
這是阿玄告訴衛淵,爲什麼龍虎山一衆人不允許老天師喝酒的真正原因,算是黑歷史,聽完之後衛淵覺得,這戒酒令還是很必要的,不過衛淵倒是覺得,現在坐在龍虎,看着人間的老邁天師自然有氣度,可年少時醉心於酒,醉心於劍的少年道人卻也足夠瀟灑,足夠浪漫。
瀟灑得厲害,狂得要命。
是因爲知道霧都王室將湖中妖精當做自己王室的私產,將周圍密林佈下陣法,不許妖精外出,也不許旁人進去,少年時的張若素性子起來,又厭惡霧都曾對神州起了歹念,在王室典儀之中,仗劍鑿穿了皇家侍衛。
起了道門法陣,直接撞破了霧都封印。
在那位有着漫長歲月,無數傳說的湖中妖精眼裡。
有着如同長夜般黑髮的少年像是天神一樣從天而降,出現在她的面前。
滿袖的月光,一身劍氣。
衛淵回憶阿玄說過的話,簡略道:
“他帶着湖中妖精,在歐羅巴游歷了十個月,離開之前,第二次闖入了倫敦塔,把圓桌騎士曾經從湖中妖精那裡‘得來’的名劍送了回去,一報還一報,物歸原主。”
“然後爲了省船票買酒,偷摸摸上船,結果喝醉了酒,上錯了,那是個運送囚犯的船,他就給送到了澳洲,這大概是在他十九歲多的事情,不過後來在澳洲他也過得挺自在的,沒辦法,道門劍俠大多這性格。”
“把他們扔到小島上數螞蟻都能很開心。”
項鴻寶滿臉羨慕,裁判長心中掀起了天翻地覆的巨浪,這些事蹟和他腦海中的一個名字對應了起來,而這個時候,船隻抵達了海岸,爲了防止這幫騎士亂鬧騰,衛淵和圓覺不得不將他們一直押送到特別行動組。
之後當然有專人負責。
紀康樂把他們送出來,道:“這一次真的感謝衛館主你們,要不然,我們可能攔不住那幫教廷的。”
衛淵搖了搖頭, 道:“應該做的事情。”
紀康樂又數次感謝,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道:“對了,衛館主你們如果是要查東海最近發生的事情,可以去一座小島……我記得距離那些聖堂的人說的地方還挺靠近的。”
“那兒還住着一個村子的人。”
“我們出任務回來的時候,如果晚上趕不回來,就常常在那兒呆一晚上,混得挺熟了,要不然我帶着你們去看看?”
東海事件附近?
衛淵若有所思,想到燭九陰對於這一次出行的評斷,有危險,但不致命,甚至於有些意外的小驚喜,稍微按下些心。
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
ps:今日第一更…………三千六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