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其四十二 秋空長川之獮

(康熙五十三年七月-九月事)

號角響起,響聲震天,拂曉時分,行圍已然開始。

“現在是阿達密一.,”他騎馬至我身邊,出言解釋,“你看那邊有數百人入山林,但只圍而不合。”

我點點頭,目力所及,看得薄霧升起的前方,隱約有人騎馬入了樹林,轉眼便沒了影。

“快到五鼓時,”他見我滿臉好奇,笑着又說,“合圍便要開始。”

順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管領大臣們率領蒙古各部、八旗勁旅、虎槍營等迂道繞出圍場,齊至皇帝所在看城。

“嗎爾噶!嗎爾噶!嗎爾噶!二.”突然間聽到鞭響,接着便傳來虞卒高聲傳呼之聲。不出片刻,中軍啓動,擁黃纛徐行。衆士卒步調齊整,聲震山林。

我激動不已,忘卻了早起的困頓。早前不解爲何皇帝年年至木蘭秋獮,如今實地體驗到這聲威震天的氣勢,再看蒙古王公臺吉們臉上的虔誠與敬仰,才真正明瞭講武事是宣揚我皇朝國威最好的方式。

烏圖哩藍纛三.行至看城,聽見他回首說道:“皇阿瑪自看城出御,我要過去了。”

“小心吶!”我的話音未落,他已騎出十步開外。一旁,大福金交待了元壽、天申阿哥的哈哈珠子小心看護小阿哥數語,李姐姐也關照了弘時分外注意,阿哥們便也跟着他加入了行圍的行列。

“元壽、天申阿哥如此年幼,也要參與行圍麼?”見着那兩個幼小的孩子面露成熟的表情參與獵殺,我心裡泛起擔心,不由得開口說道。

“妹妹不用擔憂,滿人家的孩子不懼這個,就是要培養他們彪悍習武的習性。”大福金笑着打消了我的憂慮。

爲體現滿人不忘關外習武之習性,福金們也換上戎裝,騎上馬,雖不參與男子行圍,卻仍在行帳旁觀獵。

我的心緊隨着他,即使假裝左顧右盼,也會在那之後不自覺地又將眼神放回他身上。

這個淡漠的男子,就連騎馬也是那種雲淡風清的樣子。

我低頭輕輕笑了笑。只是和煦的陽光讓他有了一絲暖意,他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運動過後的緋紅,讓他有了接近八爺的那種自信、溫柔面容的飛揚神采。

他一定不知道,這些兄弟中,他二人是如此相似,高傲的自信與寂寞的孤獨交織的獨特神情。

他的侍衛策馬至我身旁,恭謹的將他的斗篷交到我手中,道:“主子交給側福金暫管。”

“知道了。”我擡眼看着遠處的他的身影,微笑着打發了侍衛。

他寬大的斗篷,我緊緊抱在懷裡,四周滿是他的味道,驅散了初秋清晨的微涼。

突的聽見前方喧鬧不已,山林中傳來一陣虎嘯,原來遇着猛虎,我看着皇子阿哥們進了圍場,糾緊了心,不停的探頭觀望。他,不要被傷着啊,不在皇帝面前表現勇武也罷……

眼見着又是一陣鬨鬧,像是有人受傷的樣子,“誰受傷了?誰受傷了?”我焦急的令隨侍的劉希文前去打聽,卻見鑲藍旗行帳衝出一匹快馬,直奔圍內。

“蘭心!”大福金驚呼出聲,滿臉憂色,“這孩子,瘋了不成!”

“原來是八貝勒受傷,”李姐姐笑了起來,“八福金也忒放肆了,這樣急衝上去,皇帝哪裡饒得過她。”

我聽李姐姐這話說得不中聽,默默的不答她,大福金也別過臉去,她見我二人不接她的話,尷尬不已搭訕着走開了。

回來回話的劉希文證實了李姐姐的話,確是八阿哥不慎爲虎所傷,我鬆了一口氣,心裡不禁浮現起蘭心姐姐緊握着八阿哥的手,眼中執傲的堅定。

從我所在之處望去,看不分明圍內情形,但再未有喧囂聲,想來八阿哥傷勢並無大礙。

申時左右,皇帝回到大營,各部方散圍而去,這一日行圍由此宣告結束。

正在行帳等候,卻聽蘇培盛前來報說他去了大福金帳內用膳,我只得命秋蟬、紅鸞擺上晚膳,自己胡亂對付了一些。

正悶悶的吃着,瞧見姐夫來帳請安,我笑迎上了去。許久未見姐夫,不免有些體己話要說,我吩咐紅鸞看茶上了點心糕餅。

“姐夫來圍場秋獮,姐姐也同來熱河了麼?”因姐夫是他旗下佐領,心想着姐姐若能跟着來行圍,我姐妹二人又可歡聚些時日了。

“夜合留在京城並未跟來,我們一旗佐領照例是要來參與行圍的。”姐夫給我請安後,恭謹的回答。

“姐夫也不要拘着,坐下來陪我用膳吧。”我笑着說道,姐夫推就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斜坐下來。

姐夫略隨我吃了些點心,復開口說道:“夜合雖未跟來,卻叫我帶了多少針線繡件給福金。”

我笑了笑,說道:“姐夫又來了,這裡沒有旁人,姐夫還照家裡人的樣兒,叫我‘二妹妹’的好。”

姐夫笑着應承下來。我突憶起屋裡有些宮裡賞賜的精緻首飾、擺件,便對姐夫說道:“等回山莊,你差人來拿些東西,帶回去給額娘、姐姐,或是分賞給家裡的子侄都可以。”

姐夫諾諾答應。我又向他問起行圍的事,姐夫說道:“許是秋季獵食的野獸特別兇猛,方纔那頭虎瘋了一般,傷了幾個皇子阿哥……”

“爺沒事吧?”我不放心的問着,姐夫笑着搖搖頭,我復又問道:“府上的阿哥們也未傷着吧?”

見他又搖頭否認,我才放下心來,若元壽、天申受傷,我怎生與他們額娘交待?

姐夫喝了一口茶,說道:“八福金真是不讓鬚眉,衝入圍內,看得滿、蒙、漢軍旗的旗人目瞪口呆。”

我笑着解釋:“滿人家的女子總是那麼直率。”

“直率還好,只是個性冷漠,又高傲不屈,皇帝那兒看着……”

“皇帝又責罵八福金了麼?”我有些不解,開口詢問。

“皇帝雖未公開責罵,但對這樣不管不顧的放肆行爲還是頗有微詞的。”姐夫若有所指的說,“這其中的意思,二妹妹應該明白。”

“我知道,我斷不會如此的。”我看着帳外忙碌準備晚宴的僕人,淡淡的保證。這天家,容不得人的真性情,淡然,只能波瀾不驚的平淡,方是天下臣民的表率,纔是人們高高仰望的皇族。

可心裡明白,若他受傷,我定會像蘭心姐姐一樣不顧一切的衝過去,理智也阻止不了。

注:

一.阿達密意即行圍的序幕。(本章行圍之描寫均參考自《嘯亭雜錄》)

二.嗎爾噶蒙古語意爲帽,此指虞卒脫帽時高呼的口號,聲音傳至中軍,便知圍已合,乃俟上入圍。

三.烏圖哩意即前哨,於中軍兩翼末,立藍纛標識之,聽中軍節制。

91.其八十六 西海亂事98.其九十三 家宴97.其九十二 朋黨103.番外 望鄉84.其八十 憂思84.其八十 憂思92.其八十七 集結18.其一十七 勸導108.番外 冬之夜 夏之日63.其六十 盛京44.番外 揮毫鬥詩7.其七 省親(上)36.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20.其一十九 盼君歸82.其七十八 變亂1.其一 離別20.其一十九 盼君歸90.番外 落花蔽月之蘭鬱心語14.其一十三 月夜之秋菊滿徑76.其七十二 糶米抑價41.其三十九 雨荷33.其三十二 舞風(上)87.其八十三 仁壽46.其四十三 淇奧97.其九十二 朋黨91.其八十六 西海亂事104.其九十七 幸園40.其三十八 訛銀17.其一十六 偶染風寒92.其八十七 集結19.其一十八 春寒料峭28.其二十七 奪財(中)25.其二十四 長生殿64.其六十一 皇莊36.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7.其七 省親(上)11.其十 驚變68.番外 大夢42.其四十 約指77.其七十三 登極大典104.其九十七 幸園75.其七十一 毒73.其六十九 風雲際變之繼位7.其七 省親(上)77.其七十三 登極大典19.其一十八 春寒料峭99.番外 除夕92.其八十七 集結41.其三十九 雨荷45.其四十二 秋空長川之獮84.其八十 憂思68.番外 大夢22.其二十一 壽誕16.其一十五 薨逝36.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105.其九十八 契約99.番外 除夕86.其八十二 雨沛78.其七十四 流言(上)30.其二十九 小園筵宴65.其六十二 蒙古各部83.其七十九 受封97.其九十二 朋黨74.其七十 風雲際變之遺詔46.其四十三 淇奧11.其十 驚變30.其二十九 小園筵宴8.其八 省親(下)25.其二十四 長生殿83.其七十九 受封7.其七 省親(上)105.其九十八 契約103.番外 望鄉69.其六十五 牡丹臺8.其八 省親(下)42.其四十 約指74.其七十 風雲際變之遺詔74.其七十 風雲際變之遺詔86.其八十二 雨沛90.番外 落花蔽月之蘭鬱心語99.番外 除夕87.其八十三 仁壽52.其四十九 黃臺瓜辭18.其一十七 勸導73.其六十九 風雲際變之繼位57.其五十四 大將軍王27.其二十六 奪財(上)89.其八十五 憶舊83.其七十九 受封47.其四十四 夢蘭96.其九十一 未明68.番外 大夢56.其五十三 不惑34.其三十三 舞風(下)84.其八十 憂思80.其七十六 震怒8.其八 省親(下)52.其四十九 黃臺瓜辭90.番外 落花蔽月之蘭鬱心語98.其九十三 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