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翻找了許久,終是沒有看到玄鐵劍的影子,方利不禁苦笑一聲,看來今天是練不了劍了。
迷迷糊糊之下,方利竟是又睡了過去。
……
清晨,柳彩玉早早便醒了過來,與其說醒來,不如說是起來,因爲她昨晚一夜沒睡。她本以爲那把玄鐵劍只是四品凡器,可夜晚再次將它拿出來觀看時,發現上面竟然刻畫了禁制,一試之下,頓時驚呼了起來,這竟是一把威力不下於七品凡器的僞法器!
四品凡器與七品凡器相差的價錢可是天壤之別,估計慶安城內小點的家族都沒有幾件。想到這,柳彩玉興奮了一夜。
不過自覺佔了那個醉鬼少年的便宜,今日柳彩玉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還煲了小米紅棗粥給方利送去,心想,本姑奶奶親自下廚給你煲的粥,抵個七品凡器什麼的應該不成問題吧。
吱嘎一聲,房門被推開,見方利還未醒來,柳彩玉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竟然還在睡,”柳彩玉心下唏噓,“普通人的身體就是脆弱,喝壺酒也能醉上一夜。不過也好,都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拿着七品凡器到處招搖遲早會惹來殺身之禍,我幫他收了也算是一樁善舉。”
柳彩玉喃喃自語,終於爲自己昧下玄鐵劍找了一個正當的理由。
“起來喝粥了。”柳彩玉將煲好的粥放在小桌上,立馬出聲喊道。只要面前這少年喝了自己的粥,應該就算兩清了。
迷迷糊糊之中,方利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起來喝粥了”這一句話是多麼的熟悉,以前母親總是這麼喚醒自己。
方利心中頓時一激靈,欣喜莫名,霍然一下坐起,朦朦朧朧的眼睛看向不遠處的一道身影,驚喜道:“母親!”
只見前面那道身影突然一僵,身體似乎還微微的晃動了兩下。待方利看清,發現面前這人哪是自己的母親,不過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只是此時這女子臉色似乎不太好看,青一陣白一陣,倒是有些嚇人。
“姑娘你沒事吧……”方利皺了皺眉頭問道,可一句話還沒說完,柳彩玉已經轉身離開了房間。
方利搖了搖頭,也沒多加理會,心中有些悵然所失,嘆了一口氣後,開始洗漱起來。
隔壁的一間房中,柳彩玉已是哭成了一個淚人,不明所以的店小二在邊上急得團團轉,不知道這位性格乖張的老闆娘又犯了什麼迷糊,竟然大哭起來,那模樣,怎一個悽慘了得。
“哎呦姑奶奶耶,你這又是怎麼了,一大早的就在這哭鬧,被樓下客人聽到了會影響生意的,誰還敢在我們這裡吃早點啊。”店小二苦着一張臉,對這位老闆的脾性他可是清楚的很,別看她哭的兇,指不定又是爲了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
一聽到會影響生意,柳彩玉立馬止住了哭聲,哽咽道:“石頭,你說說看,本姑娘我長得怎麼樣?”雖然是在哽咽,但語氣怎麼聽都有一股驕橫的味道。
“長得怎麼樣?”店小二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就爲了這麼一個問題也能哭個半天,真是服你了。雖然心中這麼想,但嘴上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該怎麼回答?”
柳彩玉美目一瞪,顯然有些微怒,“本姑奶奶正在生氣呢,該怎麼麼回答你不會看着辦嗎?”
聽她這麼說,店小二心中就有底了,立馬恭維道:“漂亮,當然是漂亮,這還用說嗎,慶安城的人誰不知道,連城主的三公子都被你迷倒了,還揚言要來下聘禮呢。”
“別給我提那個狗屁三公子。”柳彩玉眉頭一豎,隨即不耐煩的繼續說道:“我也知道我自己長得漂亮,哪還需要問你。我只是想問,我看上去很顯老嗎?”同時心下想到,那小子竟然會把我錯當成他的母親,氣死我了!
店小二沉默不語,想了良久後說道:“小姐你現在自然不會顯老,不過十年二十年之後,年老色衰自然是避免不了,可以預見,幾十年之後總會有人喊你老婆婆……”
柳彩玉頓時臉色一白,有些慌亂道:“誰要你說這些了,按照以前的習慣,你……你只要說我還年輕就好了!”
店小二卻沒有理會她的抗議,皺眉道:“可我說的是事實,這一點並不是我不說就不會發生。想要超脫生老病死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修煉,只要突破到築基期,便能將壽元提高到一百五十歲;突破到金丹期便能提高到三百歲;突破到元嬰期便能提高到五百歲……若是有幸羽化飛昇,那壽元更是能變得無窮無盡,長生不老!”
柳彩玉眼睛躲躲閃閃,小聲道:“說這些幹嘛,再過幾年我會好好修煉的。”
“等你變成老婆婆以後再修煉嗎?”店小二臉色一冷,沉思了一會兒後繼續說道:“我已經想好了,再過幾日便是玄陽劍宗大開山門的日子,你也去試試,能進入最好不過,若是不能進入……我也不會在留在你身邊,我會告知老祖,叫他派過另外一個人來保護你。”
柳彩玉聽後,頓時睜大了眼睛,臉色蒼白道:“石頭叔叔……你要走了嗎?我以後不欺負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店小二嘆了口氣,“本來我不打算這麼早告訴你的,不過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我也不想再遮遮掩掩,你看看我現在的真實模樣。”
店小二說完,整個面貌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本來他那張臉還看得過去,瘦是瘦了點,但好歹是一張青年的臉。可如今這張臉卻變得如枯樹皮一般,蒼老而腐朽,一塊塊老年斑清晰可見,爬滿了整個面部,行將朽木。
柳彩玉頓時被嚇了一跳,“石頭叔叔……”
店小二咧嘴一笑,自嘲道:“是不是很恐怖?那是因爲我壽元已經走到了盡頭,大限將至,若不能在短時間內突破到金丹期,不久將會老死。
我現在很後悔,爲什麼我以前沒有加倍努力修煉?哪怕只要我在每天多騰出半個時辰,一百四十多年下來,那也是六年的時間。有這六年的時間,我絕對能突破桎梏,邁入金丹境界,畢竟我已經摸到了金丹期的門檻……可悲,可嘆!”
“石頭叔叔……”柳彩玉此時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前一刻她還在向石頭叔叔撒嬌,可現在卻得知石頭叔叔大限將至,即將生離死別……
“小姐,雖然老祖對你很是放縱,但作爲長輩我還是想勸誡你一句,莫要荒廢了時間,修士一生都在與天奪命,若是不努力,終有一天會和普通人一般老死……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店小二鄭重的說道,與柳彩玉相處了這麼久,他絕對不希望柳彩玉步自己後塵。
店小二本還想說些什麼,突然臉色一變,喝道:“誰?”
說完,乾枯的手臂突然一伸,無限伸長,嘩啦一聲撞破房門,將房外一名青衣少年擒了進來。
嘭嗵一聲,青衣少年摔倒在地,不過卻沒有發出任何驚呼聲,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這位行將朽木的老者。
“是你?”柳彩玉認出了摔倒在地的少年,不是方利還是哪個?
方利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我們的談話你都聽到了?”老者眼神冰冷,猶如看死人一般看着他。
方利視若無睹,拍了怕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淡淡的說道:“自然聽到了。”
對於方利這麼爽快的承認,老者明顯有些驚訝,隨即冷笑道:“好膽氣,不過我倒是看錯了你,以前沒有察覺到你身上的真氣波動,以爲你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想你竟然達到了煉氣六重境界。說,你偷聽我們說話到底是何目的?”
柳彩玉聽完老者的話後,立馬訝異地看向方利,“煉氣六重境界,竟然不比我差多少!”
“我只是想來問問,有沒有看見我的佩劍。”方利淡然道,臉色一直平靜如水。
老者聽後,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心死之人,還要佩劍作甚?”
柳彩玉倒是有些心虛,不敢正視方利。
方利皺了皺眉頭,臉色有些不悅。
“怎麼,莫非我說錯了?你的靈魂深處一直在散發着一股腐朽之氣,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這倒是讓我這個行將朽木的老人感慨不已。有些人活着卻不珍惜,老夫想要珍惜卻又珍惜不了,天道何其不公!”
“我只想要回我的劍。”方利依舊冷淡的說道,不過心中對他那個行屍走肉的比喻卻是呲之以鼻。
“劍在這裡,拿去吧。”柳彩玉對這把七品凡器已經沒了興趣,此時她更關心的是老者的壽元。
“謝謝。”方利將玄鐵劍接過,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說完,轉身便欲離開。
看見方利的背影,老者眼睛一亮,突然開口說道:“等等。”
方利卻恍若未聞,腳步沒有任何停留。
老者見之,也不惱,突然一躍而起,一把將方利拽了回來,同時手中出現一顆翠綠色的藥丸,灌入方利口中。
方利尚未反應過來,藥丸竟突然如同活了一般,自己鑽入了他的腹中。
“你還待作甚?”方利一把將老者推開,冷冷地看着他。
老者哈哈一笑,道:“我剛纔讓你服下的乃是十三蠱毒丹,想要解藥的話便要答應我一件事。你也知道我大限將至,我希望你能和我小姐一起拜入玄陽劍宗,也好有個照應。”
方利冷笑一聲,“做保姆,沒興趣。”說完,頭也不回,繼續向房外走去。
“十三蠱毒丹在十二個時辰後就會發作,到時你只有死路一條,還是好好想清楚再做決定。”老者笑着提醒道。
方利依舊沒有一絲停頓,不久便消失在了兩人面前。
“那小子真走了,他會不會被毒死在外面?石頭叔叔,拿解藥給他吧,我也不需要其他人陪着。”柳彩玉看向身邊的老者,想到他大限將至,鼻子突然一酸。
“放心,那小子會回來的。”老者卻輕鬆地笑了笑,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