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非德與亞特此時一觸即發,如有獸人幫助那亞特的形勢就會變得越發險峻。爲了阻礙獸王與皇后的談判成功,無痕一行假借“國交”的名義來到了歐非德希望此行對整個人族的和平能有所助益。
身着便裝的無痕來到了東嶽府邸,多年未來這裡也改變了許多,仿若浮華褪盡變得古色古香。經家奴通報,他來到了院落之間,而東嶽早已經在那裡對花品茗了。這個嗜酒如命的糟老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情調了?無痕大感驚詫,忍不住就拿出了隨身帶來的酒在他眼前搖晃。
“嘿,老頭,今天怎麼這麼有雅緻啦?我還特意給你帶來了酒呢,想不到你卻喜歡上茶了,可惜啊可惜!”
“是可惜了。”東嶽只淡漠地看了那酒壺一眼就轉而言其它道,“你怎麼來了呢,多年不見修爲大漲啊。這次又是所爲何爲呢?”
聽着他這從未有過的語氣,無痕這才意識到東嶽真的跟以往不同了。不僅在穿着上富態華貴,就連氣質也完全變了樣再也不復當年在亞特初會時的猥瑣模樣。
“我沒就不能來看看我的啓蒙老師麼?”無痕一邊讓人把酒拿着一邊訕訕地說,“想來咱們也有多年沒見了,探望一下總是應該的吧?”
“特使客氣了,我這糟老頭怎麼配當您的啓蒙老師呢?”東嶽冷冷地回道,“像您這樣在三國首腦會議上大出風頭的人又怎麼會看得上我呢!”
無痕一驚,心想不會因爲皇后的事情把他給得罪了吧。
“說笑了您!”他的語氣不禁變得嚴肅恭敬起來,“我那不也是情非得以麼?想必您也知道當時的狀況是怎麼樣的了,如果我不胡鬧一番那整個人族可就垮了!就你那妹妹,我……”
無痕沒往下說,“喪心病狂”“狼心狗肺”這樣的話是不適合在這裡說的尤其不適合在皇后的親哥哥面前說。
“唉,時局動盪啊!”東嶽忽然嘆氣,眉角滿是愁雲,“我也知道怪不了你,皇后受到那樣的待遇也是她咎由自取!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最終能放她一馬,她是一個可憐人……”
執掌歐非德國家大權的女人會是一個可憐人?!無痕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深究於是就扶着東嶽坐到了椅子上:“讓我放她一馬——呵,您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現在她有了獸王的幫助怎麼說也是人族第一人了,我哪有什麼資格去說放不放她一馬呢?倒是獸王……老師啊,您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東嶽看着無痕沉默半晌,似乎想從他的眼睛裡找出他找獸王的目的,可是無痕的眼神卻是波瀾不驚,讓人看不出任何的意圖來。
“獸王確實到這裡來了,但是我卻從來沒見過他。至於他的行蹤更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只要知道他在這裡就行了,或者這些都不重要了。”無痕但但一笑,取過酒給自己和東嶽添了滿滿的一杯,“呵,現在重要的是我給我的啓蒙恩師敬一杯!”
當他把酒遞給東嶽的時候,卻不料被他拒絕了:“我已經戒酒了,從那天起就再也沒碰過一滴酒!”
“您戒酒了?”這消息對無痕來說可比獸王退兵都要來得驚奇,像他這麼嗜酒如命的人怎麼可能就戒酒了呢,“您不是在蒙我吧?我知道了,您一定還在生我的氣。呵,別生小子的氣啦,咱們喝一杯吧!”
東嶽最終還是將那酒杯推開了,他望着那堅決不喝的酒似有愁緒滿懷地說道:“有人曾經告訴我魚的記憶只有七秒鐘,七秒一過就不記得發生過的,那每一個遊過的地方又變成了新的天地,所以即便在那個小小的魚缸裡,它也永遠不會覺得寂寞、無聊。他還告訴我說酒能解千愁,當酒液被灌入胸膛的時候它就會麻木了心,讓人忘掉所有傷心的。我寧願是一條魚,無憂無慮,所以我就用酒來麻醉自己,希望這樣就能把曾經做過的忘得煙消雲散。但是很可惜,我做不成魚,酒也解不了愁,所以我就再也不喝酒了。”
在這個遊戲風塵的老人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樣的故能讓他這麼消沉這麼後悔呢?無痕聽得呆了,他從來都以爲這個世界上活得最瀟灑的人就是東嶽了,可他卻沒想到在這外表看似**不羈的老人身上竟也藏着一些難忘傷心的往。
此時此刻,再多的言語都是徒勞無用的,無痕所能做的就是替他將那一杯酒給一口喝下!
“你走吧,我這裡是不會有你想要的消息的。”東嶽站了起來,像個垂死的遲暮老人,“如果你見到皇后,請你替我轉告她能收手的時候就收手吧,一個人的怨恨再大也不能把不幸加註到無辜百姓的頭上的。”
逐客令一下無痕自然也就沒有理由再留下來了,鬱悶了滿肚子不爽快的他只是奇怪東嶽這究竟是怎麼了,怎麼一下子就變了這麼多。還有他今天所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藏着同一個故,但這故究竟是什麼呢,他猜不透。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一個地方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喝酒,因爲那心中對啓蒙老師的一份悲哀因爲那條魚的故——自己不就是想做一條能夠遺忘過去的魚麼?
他遣開了那幾個隨從,在一個酒家二樓的角落裡坐了下來,於高樓之處看那世俗百態,把一份心埋在濃烈的酒香之中。
他喜歡這種感覺,把自己隱藏於角落裡能讓他感到安全,就彷彿所有的心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被埋藏於心間半點不爲人所知。或許是真的愁緒滿懷了,他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酒精在他沒有任何人爲防禦的體內迅速蔓延開來,十幾杯下肚他就有些醉了。
世界變得很奇妙,搖搖晃晃的就像是兒時的搖籃,躺在這個搖籃裡面彷彿所有的心都被搖沒了,剩下的就只有搖晃時的舒適。眼前那個坐着獨酌的人是誰,他長得太俊美了就像是那個可惡的獸王一樣——獸王?!無痕猛得一驚,所有的酒精在一瞬間全部化作了酒霧被排出了體外,可是當他定睛看時,眼前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不對,一定是他沒錯!”
他丟下酒錢就直接從二樓跳了出去想要找着他,可是茫茫人海哪裡還會有什麼獸王的蹤跡?!
他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在那裡怪自己喝酒誤,要不然剛纔就能將獸王碰到了——今天也真是有夠倒黴的了,去東嶽那裡探聽消息吧反倒弄得自己心情鬱悶不已,喝杯酒吧卻又耽誤了這麼重要的!
他嘆了一口氣,隨着衆人忙碌的步伐漸漸往自己的住處走去。到了這個時候或者也只能直接去找皇后了,雖然這是下下策,但除此之外確實沒有其它的辦法了……
皇后的寢宮之內除了幾名侍女之外別無他人,雖然忙碌但每天的這個時候是沒有人敢來找她的,因爲下場會很慘。
皇后此時正坐在梳妝檯前,對鏡貼着花黃。對於一貫素面朝天的皇后這個政壇女強人來說,人們實在是想象不出她也有安坐在梳妝檯前的一刻。但是她的確筆直地坐在那裡,梳妝檯上更是擺放着無數的頭飾,每一件都美到了極致,那精雕細琢中凝聚了無數工匠們的心血——金質的、銀質的、玉質的應有盡有,形式也是各種各樣,比如那栩栩如生的玫瑰樣頭花比如那尊貴無比的鑲鑽耳釘。
她就這樣坐在那裡細心而又認真地打扮着,頭髮上每一處的裝飾都要對比個好幾次纔會定下來。
終於,一切都打扮完畢,她像一名二八年華的少女一樣滿心期待地打量着鏡子裡的自己,然後面前的鏡子就被摔碎了。
滿地的碎片裡倒影的是皇后那張極其臃腫極其滑稽的臉,所有美麗的頭飾戴在她的頭上都彷彿變成了諷刺,對她那張臉的諷刺對她醜陋身體的諷刺!
“賤人!”她拔光了所有細心裝扮好的頭飾摔在地上,咬牙切齒地怒吼,“今天陪國王的賤人又是誰?!”
“回稟陛下,今天國王陛下沒有招任何妃子陪伴。”
“沒人陪他麼?呵,他終於明白爲了他我的犧牲有多大了,我的苦心他終於都瞭解了。”她忽然顯得很開心,可是隻一下又變得怒容滿面,怒吼聲變得歇斯底里,“沒有人陪他可他爲什麼沒有來找我?爲什麼!”
侍女們嚇得瑟瑟發抖,雖然每天下午的這個時候她們總能看見皇后這如同發瘋的樣子,但這樣的歇斯底里卻是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她們就像山雨欲來時落單的小鳥,面對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充滿了未知的驚懼,脆弱得可憐。
“爲什麼,爲什麼他還是不明白我的苦心,爲什麼……”
地面所有的大理石爲之盡碎,皇后痛苦得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