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麼?”左殘陽看到樂笑顏臉上一絲狠毒的笑意——這樣的笑容在那張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上出現,實在讓他有點兒難以接受。
“如果你死了,他們肯定也不會活着出去。”樂笑顏冷冷地回答,“不如現在就解決了他們,省的我以後看着礙事。”
“……”樂笑顏的話音剛落,本能地感覺到那束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變了——如果說剛纔兩人之間的氣氛是“嬉笑怒罵”的話,現在就只能用“冰寒徹骨”來形容了。樂笑顏有些奇怪地看着左殘陽,後者緩緩地將視線從玻璃窗那裡移了回來,凝視着她的雙眼。
“我的底線比較低,”只是瞬間的功夫,左殘陽就變了臉色,剛纔那種溫溫和和的表情不見了,現在臉上竟然是些許的殺氣,而且,似乎這殺氣正在變得越來越凜冽,“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沒有底線。”左殘陽緊緊地盯着樂笑顏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目光中彷彿夾帶着兩團怒火。
“你……”樂笑顏第一次感到有點兒害怕了——剛纔看到左殘陽拿刀對着自己,她也只當是他在威脅自己,沒想到現在,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抽搐着:面前的這個人,還是左殘陽嗎?那個用輪椅推着自己的姐姐,在花園裡漫步的、一直溫溫柔柔的、笑嘻嘻的左殘陽?
“我可以忍受別人的辱罵,”左殘陽平靜地開口,聲音中不帶一絲溫度,感覺和剛纔完全是兩個人,“但是我不能忍受有人傷害我或者我所重視的人。你,觸碰到了我的底線,所以……對不起!”說完,他揮起手中的長刀……
……
“等一下!”正當左殘陽的刀距離樂笑顏的頭只有十幾釐米的時候,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到這個聲音,左殘陽拿着刀的手有些顫抖,他並沒有回頭,也保持着剛纔那個舉刀的動作,微微點了點頭:
“是啊……看來我預想的沒錯……果然還是並非孤身一人啊……”左殘陽嘆了口氣,“能夠在這裡一直埋伏着而不用擔心被我的迷藥弄暈,就必然會有一些相關的基礎。這段時間,樂笑顏小姐並未來到PSI身邊,但是還是能得到很多關於PSI的資料,就說明這個人其實是我們都認識的人,甚至可能和我們朝夕相處,或者換句話來說,就是內鬼。作爲內鬼,能夠很準確地放置竊聽器而不必擔心被我們發現,就說明專業技術很強……果然是你啊……”說着,左殘陽向左橫跨一步,小心翼翼地把樂笑顏放在自己的攻擊範圍內,然後才轉過身來,看着身後的人。
“果然是你,樑月白法醫。”
……
“怎麼?”站在左殘陽的另外一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喜歡在PSI辦公室裡,看着左殘陽和段成巖這對“CP”的法醫,樑月白。此刻,她並沒有穿着她的工作服,而是換上了一套黑色的緊身服裝,看起來就好像是運動服,但是左殘陽知道,這種面料可以抵抗很強的撞擊,有的時候甚至可以當做防彈衣使用。
“怎麼?”樑月白笑眯眯地看着左殘陽,“猜到是我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也只是近期的事情。”左殘陽微微一點頭,算是打招呼。
“是因爲竊聽器讓我暴露了嗎?”樑月白的長髮被整齊地束起,時常架在鼻子上的那副黑框大眼鏡也摘掉了,她的眼睛裡閃爍着好奇的光,但是卻讓左殘陽不寒而慄——這個神秘的組織,到底還有多少內鬼安插在他們身邊呢?
“竊聽器讓我對你產生了懷疑。”左殘陽坦白地說,“你對於竊聽器的瞭解程度實在不應該是一名法醫能夠做到的,所以我就想知道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小雨曾經告訴過我,她說你曾經是很厲害的人物,警局的領導爲了把你挖過來,耗費了不少氣力,還答應了你不少的條件,其中的一條就是你的過去將被徹底掩蓋。但是隻要事情發生過,就不可能被徹底掩蓋,用心找的話,總還是會找到蛛絲馬跡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偵探們也就很難破案了。”
“所以你去搜查了我的檔案?”樑月白笑嘻嘻地問,“和你的那個帥氣的醫生朋友?”
“不,我們求助於其他的高手了——也許在某一方面我們很強,但是蒐集線索方面,我們不及他們。”左殘陽坦率地回答。
“然後呢?”樑月白撇撇嘴,“你們發現什麼了?”
“你出生在本地,小的時候來看是一個很普通的孩子,但是似乎到了大學之後你就改變了生活的軌跡。”左殘陽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他和段成巖在那些厚的要命的資料裡面找到的、有關於面前的這個人的隻言片語,“你大學畢業之後就蒸發了,知道前幾年,你來到警局,成爲一名法醫。”
“你們的意思是……”樑月白笑了,“我在‘蒸發’的這幾年裡,去創辦了一個叫做‘黯戟’的組織,然後專門培訓別人殺人?”
“沒有相關的證據,我們不能妄加判斷。”左殘陽平靜地說。
“那你……想怎樣處理我呢?”樑月白挑起一邊的嘴角,問。
“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左殘陽沉靜地擡頭,看着樑月白雖然帶着笑容、但是卻絲毫沒有笑意的臉。
“什麼問題?”
“黯戟,到底是不是你們在運作?”左殘陽一字一頓地說,同時,緊緊地盯着樑月白的雙眼。
“不用看了,”注意到左殘陽的目光,樑月白揮了揮手,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視線交匯,“我知道你想通過看我的眼球運動和瞳孔大小來判斷我是不是在說謊……現在,我們有兩個人,而你只有一個人,而且……”她邊說便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手槍,“我有手槍,你只有一把刀。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揚了揚手裡的一個小盒子,“你的刀只能幹掉我們之中的一個人,但是這個遙控器,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的,也就是說……在你殺掉這個的時候,另外的一個……還是會讓你的朋友們,生不如死!”
“所以,我現在完全處於劣勢地位,”左殘陽打斷了她的話,“你就算是對我說了實話,也不用擔心我能做什麼,是嗎?”
“沒錯。”樑月白點了點頭,笑眯眯地承認了。
“很好,現在,告訴我真相。”左殘陽的臉上還是面無表情。
“真相?”樑月白冷笑,“死到臨頭,真相就那麼重要嗎?”
“對,很重要。”左殘陽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環顧四周,找到了一把椅子,坐下,擡起頭,看着樑月白:“坐下吧,告訴我真相,就算是馬上我就要死了,我也想要知道我們爲什麼會被捲進這個騙局裡。”
……
“我認識卿顏,通過她認識了笑顏。”這就是樑月白的開場白了,她說着,對着左殘陽舉起了她的雙手。
“果然,”左殘陽仔細地看了看之後,點點頭,“十指修長,跨度大,骨節分明,而且指甲很短,呈現出一般音樂家的那種勺型指端,你是音樂家?鋼琴家?”
“算不上是‘家’,只能算是個演奏者。”樑月白搖了搖頭,“我經常和卿顏在一起,她的專長是小提琴,我的專長是鋼琴。我們曾經參加過很多的演出,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卿顏的妹妹,笑顏。”說着,她向坐在一旁的樂笑顏點了點頭。
“看來你和樂笑顏小姐的交情要比和卿顏的深許多……”左殘陽頗爲遺憾地點點頭。
“沒錯。”樑月白點頭,表情有點兒不甘心,“卿顏太優秀了:才華、美貌,她樣樣不落,更加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如此優秀的女孩兒竟然可以這麼平易近人,在每個人的面前都沒有一點點的架子……”
“我很難理解你的想法,”左殘陽皺起眉頭,“爲什麼這樣的女孩兒你竟然不喜歡?”
“是的,我不喜歡!”樑月白咬牙切齒地回答,“因爲你是男的,而我是女的!”
“嗯?”左殘陽難得地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你是說……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可是你又不是磁鐵……”
“如果你是我,而你的男朋友被這樣的一個女孩兒搶走了,你會怎麼想?!”樑月白大聲吼道,“你知道被背叛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嗎?你知道當我手裡捧着挑了一條街的生日禮物、但是卻被告知我自己的情敵是一個像是仙女一樣的人的時候的那種無助和不甘心嗎?你知道我的感覺嗎?”
“我不知道。”左殘陽乾脆地搖了搖頭——他確實不知道樑月白的這種感覺,因爲他從來沒有經歷過,在他的生命中,能夠產生如此多的糾纏的人實在太少了。
“就在那個時候,月白遇見了我。”許久沒有說話的樂笑顏從椅子上擡起頭來,臉上是一抹悽慘的微笑,“另外的一個……被命運拋棄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