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段成巖的回答,左殘陽一下子幾乎坐在了地上:“可是……真的會是這樣的嗎?會不會……你看錯了?”
“自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我會錯。”段成巖的表情十分嚴肅,“畢竟,如果真的是這個人本人的話,還是很有可能的。”
“爲什麼這麼說?”左殘陽好奇地看着段成巖,“就因爲那幾張照片?”
“不,不是因爲這個。”段成巖搖了搖頭,“你有沒有注意到,在我們這邊這麼多人死了的情況下,只有這個人,我們根本就沒有找到屍體?也就是說,可能只有這個人,符合我們現在的處境能夠推斷出來的人了。”
“可是……我們是親眼看到這個人掉下懸崖的啊……”左殘陽還是有點兒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況。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段成巖堅定地搖了搖頭,“而我們又剛剛看到了那些照片——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巧合。”
……
左殘陽坐在那裡,小黑貓懶洋洋地在他身邊爬了下來,用小爪子拍了拍他的手,但是他的目光卻沒有注意到貓,而是緊緊地盯着地上的腳印,回想起那個可怕的夜晚——
時間回到了鄭遠望死的那個晚上。
段成巖熟練地翻出了鄭遠望那個在重重保護下幾乎完好的相機裡面的照片,才翻看了幾張,就發現了一個讓他們一瞬間都有點兒不敢相信的人,這個人就是那個“坡高路陡站不穩,腳下一滑摔死了”的至今沒有找到屍體的——聶蘇!
“你真的覺得……這兩個人是一個人?”左殘陽怎麼想都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從邏輯上來看有點兒彆扭,但是目前的情況是,事情確實是這樣的,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分辨了,感覺自從到了這個陰森森的幽靈島之後,所有的那些在現實生活中能夠找到科學依據的事情,現在全都找不到了,這讓他有點兒不知所措。
“大概是這樣的了。”段成巖聳了聳肩,“不過現在也並沒有證據說明這個人沒有雙胞胎姐妹——我們去她的房間裡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好了……”說着,轉身往樓上走去。
左殘陽也從地上站起身來,準備跟着他走,但是還沒有邁開一步,就覺得自己的褲腿被揪住了,低頭一看,發現是那隻來歷不明的小黑貓正在呲着小牙,咬着自己的褲腿。
“小黑,走了。”左殘陽叫了一聲,“小黑”是他給小貓起的名字,本來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會起一個更加有氣概一點兒的名字,但是此時此刻,身處危險之中,他也沒有什麼心情給這隻貓起個像“凱撒”、“亞歷山大”這樣的名字了。
小黑卻完全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繼續拽他的褲腿。左殘陽無奈,只好彎腰,抱起了小貓,但是他的手剛剛碰到貓的肚子,整個人就愣住了,然後衝着樓梯大喊了一聲:“喂,回來看看!”
……
“貓是一向不喜歡水的動物,雖然愛吃魚,但是一旦沾上了水,貓的皮毛就很有可能打結,很不容易幹而且也很限制貓的活動——但是爲什麼這隻貓的肚皮上有水跡?”段成巖皺起眉頭,戳了戳貓的肚子。
“而且在這裡的水,如果不是水龍頭裡面的水的話,應該就是海水了吧?”左殘陽看着那貓的表情有一點兒提防,“如果真的是這樣的,別忘了那個人是從哪裡來的……”
“你是說聶蘇?”段成巖擡起眼睛,臉上有些意外的神色,“你的意思是……”
“聶蘇應該和這貓有點兒接觸……”左殘陽點了點頭。
“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動物可能會導致屍變的事情嗎?”段成巖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你……不會是想說……”左殘陽瞪大了眼睛,“這隻黑貓……讓聶蘇詐屍了?!”
“很可能從表面上來看就是這樣的一種景象。”段成巖點了點頭,“被困在海邊礁石那裡的聶蘇的屍體,因爲這隻黑貓的碰觸而引起了屍變,這樣的話,就很有可能會找回來……當然,我知道真想肯定不是這樣的,不過……”說到這裡,段成巖低頭,看了看小黑貓的眼睛,那是兩個大而圓的琥珀色的眼睛,顏色有點兒淡,反射着自己的影子,“不過我們現在不得不懷疑這隻貓和聶蘇的關係了……”
“我們不應該相信那隻貓的!”左殘陽突然咬牙切齒地說,“那隻貓肯定是奸細!”
“哦?”段成巖有點兒好笑地挑起一邊的眉毛,“爲什麼這麼說?我記得你剛纔還很喜歡這隻貓的……”
“這貓一過來就發生了那麼多事兒,如果不是這貓的話,可能我們早就找到離開這座島的方法了!”左殘陽有點兒氣憤,“就是因爲這貓過來了,屍體的胳膊丟了,我們還看到了本來應該已經死了的聶蘇,結果現在,那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聶蘇又回來了!哪裡有這麼多巧合?!這分明都是計劃好了的!”
“彆着急。”段成巖拍了拍左殘陽的肩膀,“我們先回房間去,想想辦法再說。”說着,他一隻手抱起了貓,一隻手推着左殘陽往樓梯那裡走。走到樓梯扶手那裡的時候,他在不經意間回過頭來,看了看他們剛纔在的地方,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
聶蘇“死”後,屍體沒有找到,所以並沒有放進冷藏室,而她的房間則保持了原來的樣子,什麼東西都沒有動。那個時候,福伯還在蕭宅,雖然已經有點兒“廉頗老矣”的無力感,但畢竟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所以他找到了房門的鑰匙,把聶蘇的房間鎖了起來:“如果聶蘇小姐的家人來找的話,我們還可以留一些遺物給他們,畢竟屍體找不到了,家人的物品還算是個念想……”
但是現在,段成巖和左殘陽兩個人來到了聶蘇的房間門口,對視了一眼,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那些最後的念想,看來今天也要被破壞掉了……
然而嘆氣歸嘆氣,兩個人還是找來了工具把門鎖破壞掉,然後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這個房間。
第一次看見聶蘇的時候,她給人的感覺是清清爽爽的,從她的服裝和配飾來看就可以得到這樣的信息,然而和她相處一段時間,就會發現,其實聶蘇的骨子裡是一個有點兒冷漠的人——對於身邊的事情似乎毫不關心,喜歡一個人獨處,沒有朋友。她不像最後反目成仇的杜小雨和包小池兩個人那樣在一起喜歡唧唧喳喳地聊天或者是手挽手在房間裡走。她的身邊似乎籠罩着一層常人難以衝破的氣場,雖然看不到,但是就好像仙人掌的尖刺一樣時時提醒着其他人:請勿靠近!
段成巖一面回憶着在蕭宅第一次看到聶蘇的時候當時的情景,一面輕手輕腳地踏入了她的房間。他的身後,跟着左殘陽。
房間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聶蘇給人的感覺:清爽,但是其中間帶着濃濃的疏遠感和冷寂。行李並不多,全都被聶蘇擺放在了櫃子裡或者架子上,一切都十分整齊,整齊得讓人覺得房間就好像是某個家居店裡面的一套永遠不會有人住下、只用作展示的樣板間。每樣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井井有條,更加凸顯出了這個房間的寬大和冷漠。
“這個房間……真不像是一個女孩兒住的啊……”段成巖縮了縮脖子,輕聲說。
“的確,”左殘陽皺起眉頭,四下打量,“這也太乾淨了吧!住在這裡就好像是住在賓館裡面一樣,一點兒家的感覺都沒有!”
“還是說……她本身就沒有想過要在這裡長期住下去,所以就連佈置都懶得佈置了呢?”段成巖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她很可疑?”
“一般可疑。”段成巖笑了笑,回答,“找不到證據之前說什麼也都是白搭,還是看看房間裡面有什麼吧!”
一般來說,很多人都會在外出旅行的時候把家人的照片帶在身邊,這樣的話在孤獨的時候就可以看看照片,感覺有人陪伴着,而如果帶照片的話,一般也都會選擇家人的全家福——段成巖想要找到的,就是這個,如果能在全家福上面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年輕女孩兒的話,那麼“聶蘇雙胞胎”的假說就可以成立了,那麼他們就會知道,也許他們對付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又或者是一個人和她死去的姐妹。但是如果找到的照片上面只有一個人的話,那麼他們就應當懷疑聶蘇當時墜落山崖後並沒有死亡了。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他們並沒有找到照片!
而且,不光是沒有找到照片,就連身份證、護照這樣外出必備的東西,他們也連個影子都沒有看到!
“一無所獲。”左殘陽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嘆了口氣,“這個人收拾得夠乾淨的啊……”
“就好像是一個完全沒有過去的人……”段成巖喃喃地接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