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們在電子遊戲中看到的那樣。”左殘陽坐在那裡,說道,“如果我們的反應或者是行動超出了遊戲設計者的預期,那麼,會發生什麼事情?”
“沒怎麼玩兒過,不知道。”鄭遠望搖頭——的確,作爲一名攝影師,他還是很忙的,不管是從世界的這一頭飛到那一頭,還是每天凌晨起牀開始工作,他都沒有時間玩遊戲。
“如果我們的行動超出了設計者的預期的話,那麼遊戲就會出現空白。”段成巖回答,然後看了看左殘陽的表情,又看了看身後的白色的那一堵牆似的東西,突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這個地方,就是這裡的設計者沒有預料到我們會過來的地方!”
“我是這樣推測的。”左殘陽點了點頭,“這個島嶼這麼大,而把我們召喚過來的蕭先生應該不會相信我們會跟着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來到這裡,所以他並沒有設計這裡,所以纔會給我們呈現出了這樣的一個白色分割線。”
“可是如果這樣的話……”段成巖皺起了眉頭,“難道我們是在遊戲裡?”
“這個好像有點兒像名偵探柯南的劇場版裡面的那個高科技的遊戲了……”鄭遠望想起了以前他參與報道過的一條消息。
“你是指‘繭’吧?”段成巖點了點頭,“這種遊戲也叫做模擬環境遊戲,遊戲不是通過雙手而是直接使用腦子來玩通過一臺生態模擬艙來實現玩家與玩家間的互動。其遊戲方式是先進入一部外型酷似蠶繭的大型膠囊,透過電腦操作讓遊戲者沉睡於歷史上曾經發生過事件的年代,並進行挑戰的虛擬體驗遊戲。如果這樣看來的話,還是有點兒相似的地方的。”
“難道說……我們都在遊戲裡?!”鄭遠望驚訝地張大了嘴吧,然後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有點兒不敢相信:“那這也製作得太像了吧?!”
“還不一定。”左殘陽輕輕說,“因爲在那個‘繭’的遊戲裡面,如果玩家死亡的話,那麼就會自動消失。可是我們這裡……”
“的確,我們這裡,死亡的人們並沒有消失。”段成巖嚴肅地點了點頭,“而是都以實體的方式存在着,所以還不能輕舉妄動。如果判斷失誤的話,很有可能會有生命的危險。”
“真複雜……”鄭遠望狠狠地捶了一下身邊的樹樁,“如果真的是遊戲的話,那我們是怎麼進來,又怎麼樣做才能出去呢?”
“這一點確實很奇怪。”左殘陽也皺起了眉頭,“我完全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進入遊戲的了。”
“是的。”段成巖點頭,“一切都銜接的非常巧妙,我也完全不記得了。就連我是爲什麼登上這座幽靈島的,我都已經記不清了……”
“不過剛纔你的意思也就是說……我們之所以碰到那麼多次那棵奇怪的樹,是因爲我們已經走到了這個遊戲的盡頭了?”鄭遠望擺弄着手裡的相機,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是這樣的。”左殘陽點點頭,“一般來說如果在遊戲中玩家的表現超出了設計製作者的預期,那麼就會出現兩種情況。”說着,他舉起一根手指,“第一,就是在遊戲中玩家在超出預期之前的場景一直循環重複,玩家走進死衚衕,除非掉頭回去。第二,”他又伸出了一根手指,“就是出現一片的空白,也就是所謂的‘虛無之境’了。”
“現在我們面對的,是兩種情況結合在一起了?”鄭遠望問。
“沒錯。”左殘陽回答,“這就說明這個設計者還是很精明的。如果只有一種情況的話,很快就會被我們發現秘密,但是如果是兩種和在一起的話,就會混淆視聽,讓我們很難判斷。”
“這有什麼難判斷的?!”鄭遠望很奇怪,“兩點合併在一起,不是更能說明我們是在遊戲中嗎?”
“不是這樣的。”段成巖在一旁解釋道:“如果只有一點的話,我們很快就能發現端倪,但是現在,我們剛剛還纏繞在那棵樹給我們出的謎題中,又遇上了這樣的一面牆,實在是很難決定。而且,你怎麼能證明我們就在遊戲中,而不是這座牆確實是現實生活中的牆呢?再說了,剛纔的那棵樹,可能真的是因爲我們遇到了一種很奇特的自然現象。”
“這樣啊……”鄭遠望摸了摸後腦勺,顯得有些爲難,“那我們怎麼樣才能判斷到底是不是在遊戲裡呢?”
“這真的是一個很恐怖的遊戲。”左殘陽聳了聳肩膀,“不如我們回去看看那幾具屍體?如果是在一個體驗型的遊戲中的話,是不是屍體的腐爛程度很不好控制呢?”
……
“好……好臭!”鄭遠望是第一個捂着鼻子從房間裡面跑出來的,跑出房間之後,他實在是忍受不了了,扒住桌子角,彎腰吐了起來,直到吐得什麼都不剩,開始出來黃綠色的膽汁了還不罷休,“我……我再也不想看第二遍了……”
蕭宅用於存放冷凍食品的房間裡,左殘陽皺着眉頭看着段成巖:“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沒有?”
“奇怪的地方?”段成巖一愣,擡頭看了看左殘陽,“可能就是……這屍體的腐爛程度太標準了吧?”
“屍體放在冷凍室裡面,再加上這座海島上面的特殊氣候,確實就是能造成這種程度的腐爛的了。”左殘陽無奈地聳了聳肩,“可是爲什麼那個攝影師吐得那麼厲害?”
“屍體雖然放在冷凍室裡面,但是內部的細菌還是會繁殖的,”段成巖回答,“所以可能造成胃部的食物消化,或者是人體組織自身消化等情況。我知道有一種人的嗅覺特別靈敏,各種感官也非常靈敏,所以哪怕是常人很難感覺到的如此緩慢的腐爛過程,他們也能感覺到。大概,鄭遠望就是這樣的人了吧?”
“可能吧……”左殘陽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
晚餐的時候,大家吃的依舊是烤肉,但是似乎每個人都沒有什麼胃口:鄭遠望還是會時不時乾嘔一下,左殘陽則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而段成巖也並沒有吃多少,三個人各懷着心事。
“誒?”正當另外的兩個人心不在焉的時候,左殘陽突然叫了一聲,“這個玩偶……”
左殘陽的話音剛落,鄭遠望就像被電擊了一樣,擡起頭,看向桌子的中央,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是三個啊……嚇我一跳!我還以爲我們之中又會有一個人死了呢!你可真是……”
“不。”段成巖嚴肅地打斷了鄭遠望的話,“不是數量問題,而是……他們的方向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
桌子中央瓷盤上的三個陶瓷玩偶,原本是嬉笑着站成一排的動作,但是現在三個人卻圍成了一個圈,臉衝外,後腦勺對着另外的兩個人,燈光有些昏暗,照射在他們三個的臉上,原先嬉笑的表情不見,好像憑空中多了一絲猙獰。
“方向?”鄭遠望仔細地回想了一下,然後面無血色:“果然啊!”
“問題是……這……是誰做的?”段成巖低頭沉思——他剛纔仔細地看了看鄭遠望的表情,雖然燈光昏暗,但是他還是能夠看到鄭遠望的瞳孔縮小了很多,這一點生理變化,是人類無法控制的。而且他身上的冷汗和臉色是不可能裝出來的。所以他相信鄭遠望是真的覺得很吃驚、很害怕,那個改變陶瓷玩偶方向的人,應該不是他。而左殘陽……想到這裡,他又擡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左殘陽,臉上雖然也有驚訝的表情,但是卻完全沒有驚恐……這個人難道如此膽大?
“不是我。”左殘陽似乎是感覺到了段成巖的目光和想法,擡起頭來,搖了搖頭,“我之前一直是和你們在一起的,沒有時間改變這些玩偶的方向。我認爲,這個幽靈島上,還存在着我們三個人之外的其他人。”
……
夜晚又到來了,在安靜而空曠的蕭宅臥室裡面,就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周圍實在太過靜謐,有的時候一絲海風吹過,幾乎能聽出來海風夾帶着海邊的沙粒敲打在玻璃窗上面的聲音。
段成巖躺在牀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有的時候,讓人恐懼的,並不是什麼兇狠的連環殺手,而是躲藏在暗處的、可以一聲不吭但是當機會來臨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手的普通人。在這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幽靈島上,就存在着這樣一個或者一羣“人”,靜靜地在某個角落等待機會的到來。依靠自己的身手,也許能夠擊退一個或者幾個,甚至數十個前來索命的殺手,但是對於陰暗處放出來的暗箭,自己又有多少分把握呢?
段成巖覺得自己現在能夠明白那三個背靠着背的陶瓷玩偶想要表達出來的意思了:三個人,站在那裡,預防着四面八方來臨的危險,但是如果危險真的是來自四面八方、而且又是出其不意的,那麼他們區區三個人,能抵擋得住嗎?
想到這裡,段成巖覺得黑暗中,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在緊緊地盯着這三個落於險境中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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