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年輕人朝氣和活力的校園裡,一個女生揹着書包在小路上走着。
這個叫瞿然的女孩兒是“安家房地產有限公司”的老總瞿安良的女兒,獨生女,所以平時老爸只要工作不忙就會對瞿然百依百順。不過這也造成了瞿然同學的驕縱無禮。她所在的高三(9)班無論男生還是女生,甚至連老師都有些讓她三分,作業可以不交、期末考可以不考、活動可以不參加——反正有這樣的老爸,瞿然參不參加高考、上不上大學,甚至現在上不上學都任由她心意。到時候,只要瞿爸爸一聲令下,高達七位數的生活費就會源源不斷地轉賬流進瞿然的金卡——有這樣的家庭條件,誰還關心高中或者大學的一紙畢業書呢?
瞿然走進教室,順手把耳朵裡塞着的耳機拿了出來,又把這個Ipodnano丟在桌子上——這種蘋果公司新出來的產品,她每天的零花錢購買一百多個的。瞿然把空蕩蕩的書包往桌洞裡一丟,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被桌子上一份考卷吸引了,拿起來一看,才發現是後排同學殷素的。
“切,不就是個滿分嘛,有什麼了不起!”瞿然把卷子丟在地上,不屑地說,這纔看到自己的空白卷子在桌子上靜靜地躺着,“瞿然”兩個字在空白的卷子上非常顯眼,誰讓她寫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只能愣愣地看着題目,一個也寫不出來呢?看着自己的卷子,又看到地上殷素得滿分卷子,無名之火從瞿然心裡升起。她站了起來,對着那張滿分的模範卷恨恨地跺了幾腳。這一幕恰好被走進教室的殷素看到了,她還沒有看到卷子上的名字,但是憑藉5.2的視力她看出來這是某位同學的測試卷子,她一下子急了,上去推了瞿然一把:“你怎麼能隨便踩卷子呢?!”然後彎腰拾起了卷子,想展開看看上面的名字。不看則已,一看到卷子上自己的名字,殷素慘白的臉紅了起來。她擡起頭,瞪着大眼睛怒視瞿然。
“這有什麼的?”瞿然看見殷素的眼睛,有些害怕——這種莫名的害怕讓她自己也不能夠理解,爲什麼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就偏偏擔心看到殷素的眼睛呢?——但是怕歸怕,瞿然還是驕傲地看着殷素,“不就是一張破卷子嘛?瞪什麼眼睛?”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了錢包,從裡面掏出幾張百元大鈔,甩在地上,“拿着吧,買塊兒橡皮,自己擦擦不就行了?切!至於嗎?”說着,白了殷素一眼,就想坐下。
教室裡的人這時已經漸漸多了起來,同學們都被眼前的這一幕嚇住了:殷素是這個班裡,包括所有任課老師中,唯一一個敢於與瞿然當面對質的。幾個平時經常被瞿然大罵的男生禁不住用崇拜的眼光看着那個瘦瘦小小的,叫做殷素的女生——長長的略卷的頭髮規規矩矩地用皮筋紮成了馬尾,黑框眼鏡戴在鼻樑上,此刻,她的嘴正因爲憤怒而緊抿着,但是更突顯她的可愛,大家突然發現,這個平時很安靜甚至有些安靜得不近人情的女生,其實也挺可愛的。班長看不下去了,她也曾經因爲一點兒小事而被瞿然當衆指着鼻子罵。她上前拉着殷素的校服,小聲說:“殷素,別生氣……”
而殷素此時也正在氣頭上,平時沉默寡言但從不吵架的她在此時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全身散發着寒氣,讓班長不知如何是好。她沉靜地看着瞿然,冷冷地說道:“道歉。”聲音很小,她的嘴脣幾乎沒有動,但是這兩個字卻就這麼直挺挺、冷冰冰、硬邦邦地,打在了全班人的心上:這個平時默默無聞的女生,居然讓瞿安良——翻手爲天、覆手爲雨的全國地產大亨——的女兒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道歉!這在這個班,不,這個年級,甚至整座學校裡都是頭一樁。幾個平時被瞿然欺負的直哭的女生心裡有點兒幸災樂禍,同時也爲殷素的安全擔心——瞿然只要揮揮手,就不知道會有多少保鏢、多少殺手、多少警察、多少黑道……一起涌上來,把殷素殺的片甲不留。
“道歉。”看到瞿然什麼都沒有說,殷素又重複了一遍。
“……”瞿然也是頭一回碰到這樣的陣勢,竟一時不知所措起來,但是想到自己以前在家裡的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生活,她還是什麼也沒說。
“道歉!”殷素的聲音提高了,聲音中所傳遞的冰冷也瞬間升級。
“算了啦,殷素,我這裡有橡皮,我們大家都幫你擦一下,沒問題的……殷素,算了啦……”班長終於反應過來,在逐漸升級的氣場中開始勸和。
“道歉!”殷素旁若無人地說道。
“我……”瞿然真的有點兒膽怯了,但是驕傲的心又佔了上風,“我偏不!”
殷素低下了頭,看了看自己的卷子,又瞟了一眼地上的幾張百元大鈔——唉……看來錢還是萬能的,殷素也要妥協了……周圍的同學們頓時生出一陣失望,原本以爲這件事能夠壓一壓瞿然的囂張氣焰,不過看來……這件事就又要像以前一樣不了了之了。不過,殷素的表現實在出乎大家的意料——
殷素擡起了頭,一秒鐘之後她已經衝到了瞿然的面前,兩個人臉對着臉。
“道歉!”還是隻有這兩個字,但是其中已經透出了無比的寒氣。
“殷素,你不要太過分!就跟誰愛碰你的卷子似的!趕快把地上的錢撿起來,然後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瞿然尖叫道。
殷素的手攥成了拳頭,因爲怒氣她渾身顫抖着,又朝瞿然走進了一步。
“啪!”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五個手指頭和一個手掌的紅色印記,瞿然出手了。
殷素的臉本就蒼白得類似病人,經過這麼用盡全力的一個耳光,白色和紅色相間,更顯得白色之白、紅色之紅。
殷素瘦弱的身體也在這個耳光下向地面倒去。
全班同學都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但是有了以前的經驗,誰也不敢走上前去阻攔。
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殷素又站了起來。筆直地站立在瞿然的面前。
“道歉。”還是那兩個字,臉上的手掌印已經因爲充血有點兒發紫了。
瞿然已經出了一次手,也不怕這一次了,這個翻來覆去只會說兩個字的女孩兒還這是欠揍啊。想着,她擡起一腳,不偏不倚地踢中了殷素的小腿。
脛骨是人體206塊骨頭中很奇特的骨頭,它的表面只有薄薄的筋膜作爲神經的支持物,而沒有肌肉或者脂肪的保護,所以,被踢中這一塊兒也就更是鑽心的疼痛。殷素緊咬着嘴脣,眼裡含着淚光,仍舊怒視着瞿然。
“老師來了!老師來了!”不知是誰剛纔去通風報信,班主任陳老師匆匆地趕到了教室。
“班長!怎麼了?”班主任老師陳爽是教音樂的,所以聲音很好聽,但是看着班裡一下聚集起了這麼多人,也不免有些生氣,她提高聲音叫道。
“老師……瞿然和殷素……”班長吞吞吐吐地解釋着。
一聽到“瞿然”兩個字,陳爽突然變了一副臉,剛纔還有些猙獰的臉頓時換成了一副笑容。
“瞿然?”她微笑着問道,同時用目光在人羣中搜索這那個驕傲的身影。
當她看到瞿然還好好地站在那裡的時候,她微笑了——只要這個小公主沒受傷,有什麼事兒還擺不平?——然後,馬上又嚴厲起來,剛纔叫瞿然名字的甜美聲音也不見了:“所有人!都回座位坐好!”
同學們只好聽話地回到各自的座位,只有殷素一個人,眼睛裡含着淚水,默默地盯着自己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