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的，基本上都是對的。”李東耳平靜地坐在大家的面前，講述着自己和穆易的故事，“我的媽媽和穆易的爸爸，他們兩個人因爲一次年會相識而逐漸相知，雖然穆易的爸爸是個科學家而我的媽媽是個藝術家，但是他們兩個還是能夠在生活中找到點滴的愛情……”在回憶兒時的時光的時候，李東耳的臉上閃爍着幸福的光輝，“但是穆易的爸爸實在是太害羞了，一直不敢向媽媽表白。”
“沒錯，”左殘陽點了點頭，“陳思教授確實非常內斂，生活中習慣於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科學研究上，以至於他平時的總結性發言都是助手代勞的。”
“是這樣的，”李東耳微笑着點頭，“當時，穆易還不叫穆易，而是叫陳伽伊，而我，也不是李東耳，我跟着媽媽的姓，叫楊瑞德。”
“你們兩個之所以叫現在的名字，就是因爲想要時時刻刻銘記着對方父母的姓氏嗎？”左殘陽有點兒好奇地問——因爲“楊”字拆開來，就是“木”和“易”，而“陳”字拆開來看，就是“東耳”這個名字了。
“是這樣的。”李東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時，看到父母葬在一起的場景，我心裡面就只剩下了報仇這件事兒，恨不得馬上就去拿刀，殺了所有那個實驗室的人，但是伽伊很冷靜，告訴我現在報仇還爲時過早，需要等我們兩個都長大了，找到了證據也學到了本領之後才能開始報仇。所以她就在父母合葬的墓前改了我們的名字，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原來如此……”恩泰點點頭，“然後呢？你們是怎麼生活的？”
“起先是在孤兒院裡面，”李東耳的表情有一瞬的悲傷，但是馬上就調節過來了，“因爲當地的政府幫我們聯繫了孤兒院，而那個時候我們也什麼都不懂，所以就去了孤兒院——但是到了那裡以後才發現，其實孤兒院並不是像我們想象中的那樣，是一個大花園，裡面有好多好多小朋友，而是……一個僱傭童工的工廠一樣的地方，一個地獄一樣的地方……”
“僱傭童工？”小雨皺了皺眉頭，“不是政府給你們安排的嗎？爲什麼會是那樣的一個地方？”
“其實那個時候，並不是政府的錯。”李東耳平靜地回答，“當時，我們去的那個孤兒院確實是當地比較有名的一家孤兒院，但是也只限於有上級領導來檢查的時候，在沒有檢查的時候，孤兒院的院長甚至帶頭讓我們去工作，如果幹得不好，還會沒有飯吃、沒有牀睡，有的時候還會捱打。”
“怎麼會這樣？！”小池失聲大叫。
“後來我們才知道，那家孤兒院其實是周立洋那個傢伙贊助的！”李東耳咬牙切齒地說，“那個傢伙靠賺外快得了一點兒錢，交給孤兒院裡面，這樣，就可以隨時從孤兒院裡面帶出小孩子，進行試驗了！”
“難道……又是一個白朮會？”聶蘇有點兒擔心地問。
“白朮會？”李東耳皺起眉頭，“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我知道周立洋曾經把小孩子賣給別人，做一些類似於拐賣兒童的勾當，有的時候，還會把那些小孩子的內臟拿出來，賣給那些有錢、但是孩子需要進行器官移植的人家。”
“真是禽獸的行徑！”道受不了了，“令人髮指！”
“伽伊從小長得可愛，所以走到大街上經常會有人來和她說話，有的時候甚至會有星探來找她拍攝一些廣告片一類的東西。”李東耳繼續平靜地講述着自己和陳伽伊小時候的故事，“但是，自從我們進了那家孤兒院之後，就經常會有一些有錢的人家過來，想要把她領走——雖然說有有錢的人家領養可能是一件好事兒，但是我總是不放心，所以……所以有一天我們就趁看管的老師不在意的時候，逃走了。”
“那是你們幾歲時候的事兒？”左殘陽眯着眼睛看着李東耳。
“大概是伽伊十歲的時候。”李東耳回憶了一陣兒，然後回答，“具體的時間我也記不太清了，但是我記得那是一個冬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我們兩個還在孤兒院旁邊的一片農田裡面迷了路，等到走出來的時候，早就已經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了。”
“那然後呢？”段成巖看着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很是好奇，“你們兩個從孤兒院裡逃出來之後……吃什麼？住在哪裡？還有……誰來照顧你們啊？”
“沒有人。”李東耳搖了搖頭，“一般都是去乞討得到一點兒吃的什麼的，有的時候還會撿一點兒塑料瓶子什麼的賣錢……”
“好可憐……”小池和小雨齊聲說。
“但是後來，我們……被收養了……”李東耳繼續說，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當說到被人收養的地方的時候，他有點兒支支吾吾地說，似乎在隱瞞着什麼。
“是350研究所裡的人？”杜子規敏銳的眼睛看着李東耳，問。
“你們！”李東耳嚇了一跳，“你們怎麼知道的？”
“我們只是猜的。”杜子規聳了聳肩，無奈地說。
“你……”李東耳有點兒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這件事兒……也和他無關……”
“這件事兒……以後再說，我們現在想聽一聽陳伽伊和你的故事。”左殘陽平靜地說。
“被收養之後，我們兩個有東西吃、有衣服穿，也有學上了，”李東耳有點兒緊張地繼續說，“而且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也都快忘記了要復仇這件事兒，但是後來，350研究所的人們又開始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了。據說那次事故之後……他們的研究項目被曝光了，所以國家下令取消這個研究所，並且要求完全封鎖關於這個研究所的所有事情。”
怪不得我們在普通的網站上都找不到這個350研究所的事情呢——偵探們對視了一眼。
“而研究所原來的研究人員們，也都開始了新的生活，做起了新的工作。”李東耳眼中突然騰起了一陣怒火，“但是，我永遠都不能忘記那些造成那次事故的人們，在我的眼前嘻嘻哈哈，完全沒有一點兒悔改的樣子！”
“是誰？”道輕聲問，“是誰這樣做了？”
“康嘉笛、皮可休、呂顏、趙異、周立洋……”李東耳咬牙切齒地一個一個說着名字，放在膝蓋上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攥了起來，“他們從試驗中得到了實惠，卻忘記了伽伊的爸爸是死在他們的手上的！竟然還敢一個一個在我們面前走來走去！嘲笑着我們！”
“你放鬆點兒……”段成巖站起身來，走到李東耳旁邊，伸出雙手按住了他劇烈顫抖的肩膀，“都已經過去了，別太擔心……放鬆點兒……平靜一下……”
“對不起！”李東耳在段成巖的指導下做了幾次深呼吸，終於平靜了下來，“當時，我們其實還不能夠確定那次的事故是由他們引起的，其實我們一直都盼望着這是一起意外，而相愛着的爸爸媽媽離開了塵世的喧囂，攜手去了極樂世界。但是有一天，一個曾經在研究所工作的工作人員給我們送來了一卷錄像帶……”
“錄像帶？”恩泰馬上想到了那天晚上穆易送到PSI辦公室門口的那個錄像帶，“是誰給你們的？爲什麼這麼做？錄像帶你現在還保留着嗎？”
“是當時伽伊爸爸的一個學生，”李東耳回答，“叫程薇。她當時負責的是350研究所的監控設備，所以能夠得到那捲錄像帶，但是她當時雖然親眼看到了整個事件的發生過程，卻因爲害怕沒有管……”
“那麼她現在……”左殘陽試探着小聲問。
“她已經死了。”李東耳回答，看到衆人驚愕的表情連忙揮手、補充：“但是不是我們乾的！程薇在給我們錄像帶的時候已經身患重病了！”頓了頓，李東耳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哀傷，“350研究所解散之後不就，程薇就發現自己的神經系統好像出了點兒問題，起先是看東西重影，後來變成耳鳴，再後來，變成了幻視和幻聽。她很害怕，以爲是那天沒有出去阻止而得到的報應，所以在意識還算清醒的時候，就把她當年偷偷拷貝下來的影像資料送給了我們。”
“後來呢？”左殘陽追問，“她是怎麼死的？”
“自殺身亡。雖然把錄像帶給了我們，但是她的病症並沒有減輕，而是更加嚴重，最後竟然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出現了間歇性的老年癡呆，你們應該能想象出來，就是那種有的時候知道自己在做點兒什麼、自己是誰，但是有的時候一旦犯病就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哪裡、要做什麼，總之，就是生活中處處需要人照顧，最後住進了精神病院。但是她的精神問題越來越嚴重，最後……程薇……跳樓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