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你的名字很寫意呢……”聶蘇拿着筷子,看着我。
“嗯……其實就是殘破的夕陽的意思,沒有什麼深意……”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如果不是那個時候發生的那件事兒,我也不會叫這樣的名字,不過如果不是那件事兒,我可能也不會坐在這裡,和杜子規還有聶蘇兩個人吃晚飯。
“可是很少會有人起這麼悽美的名字!”聶蘇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笑了笑,“行了,快吃飯吧!你都累了一天了!”
“還……還好……”以前,沒有一個人對待我這樣呢!現在,突然有一個今天剛剛認識的女孩兒這麼關心我,我想,任誰都會覺得有點兒面紅耳赤。
“小姐,今天晚上請您和朋友不要出門……”張媽端着一盆湯走了進來,然後小聲對聶蘇說道。
“哦?爲什麼?”聶蘇幫張媽把湯盆放在桌子上,好奇地問。
“呃……”張媽似乎有點兒難以啓齒,“今天晚上……今天晚上……三老太爺可能要出去走一趟……總之,您就在房間裡就好了!”說完,好像是害怕聶蘇在問什麼問題似的,轉頭離開了房間。
“走一趟?”聶蘇很是奇怪,“那爲什麼要躲着他呢?”
“三老太爺是誰?”我也問道,在這個家裡,恐怕最讓我頭痛的就是這個龐大的家族各種各樣的稱謂和輩分關係了——好難!
“就是麻立天,據說他是個趕屍匠,”聶蘇壓低了聲音,“而且我們確實看到了他趕屍的場面……”
“所謂趕屍什麼的,也是假的。”我聳了聳肩,看到聶蘇和杜子規臉上奇怪的表情,我知道,可能是我的個性過於表露了,連忙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不是懷疑你的家人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屍體就是屍體,死了的人是很少能夠復活的……”
“殘陽,麻立天不是我的家人……”聶蘇微笑着說,“可能是段醫生沒有給你解釋清楚,其實我們到這裡來,也還是矇在鼓裡的!”
“什麼?”這下子輪到我奇怪了,“你不是麻家的人?”
“是的。”聶蘇點了點頭,然後把他們來到麻家的前因後果告訴了我。
“這就好辦多了!”聽到了聶蘇其實不是麻家的人的時候,我實在是很高興,因爲這樣的話,問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爲什麼?”杜子規倒是沒有想明白。
“如果知道你們和麻家其實沒有什麼關係的話,我以後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兒也就不會有那麼多顧忌了!”我越想越開心,一種輕鬆的感覺縈繞心裡,“我知道成巖他沒有向你們提起過我,因爲……嘿嘿……我的性格實在是古怪得很,一般的人是不會和我成爲朋友的,更多的人說我是‘毒舌’——就是嘴很毒的意思。所以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說話了!”
“殘陽……”聶蘇突然很溫柔地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願意成爲你的朋友……”
就這樣,我和子規,還有聶蘇成爲了朋友。
……
“頭腦裡好像是有一團白乎乎的影子……”聶蘇坐在椅子上,皺着眉頭描述道,“然後怎麼趕都趕不走,就是那種感覺,然後就感覺自己身邊有人……但是實際上……”
“實際上沒有人,對嗎?”我坐在聶蘇對面,看着子規把聶蘇蒼白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問道。現在,我們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聶蘇那天晚上遇到“鬼魂”的問題。
“是的,子規和恩泰都證實了其實當天是沒有人或者……或者別的什麼東西的……”聶蘇微微點了點頭,“但是那種感覺就是一直在腦海裡面,感覺身上涼嗖嗖的,也時不時有冷汗……而且,心裡……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什麼感覺?”我追問,聶蘇的症狀實在是很奇怪,我不知道那種急性病會造成這樣的症狀,“能不能給我詳細地描述一下?”
“不舒服的感覺……就是當時經常會想起自己小時候或者以前的不舒服的事情,而且就好像有人在你耳朵邊上竊竊私語似的……”聶蘇回憶起當時的場面,還是很難受,本來就白皙的臉更加蒼白。
“我明白了。”我點點頭,收起手中的筆記本和簽字筆,然後站起身來。
“殘陽,聶蘇到底是怎麼了?”杜子規很擔心地問道。
“現在還不確定,”我邊說邊穿上了自己的黑色外套,戴上了黑色的帽子,“不過有猜測的話我會及時告訴你們,現在你們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再說。”
“你要去哪裡?”杜子規看到我的動作,很是奇怪。
“去看看趕屍。”我簡單地回答道。
“我也要去!”聶蘇聽到我的回答,馬上站起身來,抓起身邊的斷刀,“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能有什麼危險?趕屍好像都是死人的事情,沒有殺人這一項吧?”因爲着急走,所以我的語氣可能有一些冷冰冰的,竟然讓聶蘇和杜子規都是一愣。
“殘陽。”杜子規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倒也沒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睛。
“我們是一個團體,一個都不能少。”杜子規接着說,然後麻利地拉上聶蘇,走到了房間的外面。
……
“就是這裡了……”聶蘇小聲說道,“因爲麻立天的職業的關係,麻家老宅在這裡有一座趕屍旅店,也就是說,趕屍者可以和屍體一起住在這裡,天黑出發、天亮歇腳。”
“一個旅店!”杜子規驚訝地說道,“竟然會建起一個旅店呢!麻家倒是個富裕的大家族!”
“但是這個旅店是不會對外開放的。”我看到了杜子規的表情,知道他想到了像國內的如家快捷這樣的地方,“所以不會有什麼盈利。”
“屍體都會存放在這裡?”杜子規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在月光下露出了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當然。”我沒有興趣說得太多——在職業以外的領域,我又變回了“悶葫蘆”。
“屍體在這裡應該會進行一些處理工作。”聶蘇看着旅店陰森森的門說道,“而且據說屍體是不會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裡面的,而是會選擇門後面的位置,這樣的話可以盡最大的可能保持屍體的陰氣不會外泄。”
“純屬虛構。”我不以爲然。如果是別人的話,可能早就會被我這種不冷不熱的語氣激怒,但是幸好在我身邊的是聶蘇和子規,我的兩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聶蘇看到我的表情,笑了笑,但是面容馬上就嚴肅起來了,“來了!”
順着聶蘇的視線,我看到了一個高大的人影,他的身後跟着兩個人,那兩個人的手上擡着一副擔架——很明顯,走在前面的便是趕屍匠麻立天,而他身後的,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他的助手或者徒弟之類的,擡着那具客死他鄉的屍體。
“放在這裡吧。”麻立天開口說話了,身後的兩個人步調一致、動作一致地把擔架放在了一個竹子制的牀上,然後一前一後站到了陰影裡。
緊接着,麻立天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我的視力不佳,只能看清楚那是個精美的紅色盒子,但是置於盒子上面有什麼,我就完全看不清了。但是,當麻立天從盒子裡捥出了什麼東西,然後開始向那個屍體的身上塗抹的時候,我突然聞到了一種熟悉的味道。
麻立天一邊塗抹,一邊在口中唸唸有詞,只可惜是用當地的方言念出來的,所以我們三個人誰都沒有聽明白,但是看他的動作,好像現在正在進行的是一種讓死者“收魂”的活動,也就是說,趕屍匠把死者的魂魄收集好,然後用特製的藥將死者的靈魂封在體內,這樣,無論走多少山路水路,這些屍體都不會因爲丟了魂而惹麻煩了。
“起!”就當麻立天最後把一顆閃閃發光的珠子放在屍體的口中之後,他大喊了一聲,然後,不可思議的事情就發生了——
屍體,憑空站了起來!
那一刻,不光是我,連我身邊的聶蘇和子規也都吃驚地長大了嘴巴。
……
“道,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什麼身份?”走在山間的路上,恩泰輕鬆地問身邊的道。
“棋子。”道的回答很是簡略。
“嘿嘿,和我想的一樣!”恩泰笑了一聲,回答,“我們好像就是麻家的棋子呢!”
“而且,我認爲我們是麻家兩股力量的共用棋子。”道補充,走了很長時間的山路,讓這個本來就有些瘦弱的偵探的聲音有點兒發悶。
“兩股力量?”恩泰敏銳地聽出了道的意思,“你是說,我們現在也是被夾在中間的?”
“是啊……一方面的力量,好像是要送麻瞳趕快去做那個什麼天女,而另外一股力量,則是想要阻止這股力量的活動。”道懶洋洋地說。
“爲什麼這麼說?”恩泰眯起了雙眼,他討厭被人利用的感覺。
“第一股力量,不用說也能明白,那個蠱婆,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千方百計地想要讓聶蘇快離開麻家,而且,以她蠱婆的身份,想要創造出一些裝神弄鬼的東西也是易如反掌。而另外一股力量,我也是感受到的,沒有特別確鑿的證據。”
“我猜你是想說麻立青老爺子?”恩泰笑了。
“是的。”道點了點頭,“如果他真的是個酒鬼,我不相信他能夠毫無保障地在這樣的家庭存活這麼長時間。而如果他不是酒鬼的話,那麼我認爲以他的實力,他本身成爲這樣的一股力量。”這時候的道,雖然臉上還是蒼白如紙,但是聲音已經變得十分堅定,而眼睛裡也射出了平時很少能夠看到的犀利目光。
“也許我們應該和這股力量見見面呢……”恩泰沉思着說道。
……
()最近幾天更新都很晚,劍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