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這茶,真好。
章立一句話,讓站在後面的餘干直接笑出聲。
端坐不動的陸展擡頭,冷哼一聲。
餘干忙轉頭,將臉繃住。
“你看不上老夫的茶,”陸展緩緩低頭,看向章立,雙目眯起:“那你說說,什麼茶纔是好茶。”
隨着話語落下,章立面前的長案上,一片水汽涌動。
這水汽,是陸展這位元嬰大修自身掌控的天地之力交織。
章立剛纔評價茶水如何,雖然沒有讓這位這位元嬰大修真正惱怒,但也是讓其心神透出一絲怒意。
這怒意不是陸展自己發出,而是他透過自身對天地的影響而展現。
天地厭棄?
元嬰大修已經能以自身力量改變一絲天道力量。
這等修行者,本就是要不斷感悟天地。
修行界爲何現在少有元嬰?
就是因爲天道崩塌,能讓人感悟的天道力量太少。
章立願意重回西牛洲,也是因爲他想看天地大道,感悟天地晉升時候的那種大道熔爐之景。
感受着壓向自己的大道之力,章立緩緩閉眼。
如果是以修爲相鬥,十個百個他章立都比不過面前的陸展。
但要是比大道感悟,天地掌控,他章立便是與朱元真君直面也敢一戰!
他章立曾數次觀悟天地晉升。
他章立身聚幾處天地大道饋贈。
他章立,擁有着無人能比的天地功德加身!
“轟——”
章立身周,同樣的動盪力量翻涌。
當這力量出現時候,陸展豁然起身。
“天地之道——”
陸展緊盯章立身周的動盪光暈。
可惜,這光暈一閃而逝。
這不是章立的力量。
這是他以自身感悟的天地之力,模擬天地晉升時候的那一瞬間動盪。
那一種力量鼓盪的層次。
這樣的層次,透着讓人心神着迷的璀璨。
但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連直面這種動盪都做不到。
立在章立身後的餘干渾身一震,腳步不覺後退,面色從慘白到潮紅,數次輪轉。
“世間修行本就順其自然,前輩你本是以明勁成就元嬰之境,現在硬要壓制自身力量,去感悟什麼天道,去煮什麼茶。”
章立緩緩睜開眼睛,口中低語。
羅梧洲上無天道,非要去以自身之道影響天地,這比朱元真君培養凡塵天道還難。
“若是我,就不是喝茶,而是釀酒。”
章立擡手,一個酒壺落在長案上。
殘陽血。
凡俗之酒。
這酒能鼓動氣血。
但對於一位以氣血成就元嬰的大修來說,這等鼓動無異螞蟻撼樹。
不過章立將這酒拿出來,可不是要讓陸展以此鼓動氣血。
這酒,是個引子而已。
陸展目光落在酒壺上,沉吟片刻,伸手將酒壺握住。
“我曾答應一位故人,此生絕不飲酒。”
“女人?”章立的話響起。
餘干看着坐在那的章立,臉上露出佩服之色。
他感覺,如果是自己坐在那,說這些話,恐怕骨頭已經斷幾根了。
陸展沒有說話。
沒說話,就是默認。
“一個女人不讓男人喝酒,聽上去是爲他好。”章立淡淡開口。
“其實,還是因爲這個男人實力不夠。”
“如果這個男人能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世間一切盡在掌握。”
章立擡頭,看着陸展:“陸前輩,伱還不夠強。”
一位元嬰大修,被人說不夠強。
餘干的手掌握緊,雙目之中透出驚駭之色。
他不知道面前這位怎麼敢這麼說話。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這等暢快畫面,想想都讓人心醉。
可直接說一位元嬰大修還不夠強,這是找死嗎?
章立的修爲和戰力到底多強他不知道,但就這膽子,他是佩服的。
原本他想出手挑戰章立的,教訓一下。
現在他覺得,如果章立今天能從這個小院走出,那他要跟章立喝一場酒。
就憑,今天聽到的這些話,痛快啊。
“我還不夠強……”陸展手掌緩緩握緊面前的酒壺。
“呵呵,我比那個蛟龍差在哪?”
“風天崖,呵呵,我陸展連住一日的機會都沒有,敖巨那傢伙卻能常住這麼多年。”
將酒壺送到嘴邊,陸展仰頭將血紅的酒液灌入口中。
血色的酒液帶着辛辣,帶着火熱熾烈。
不是靈酒。
但這種熾烈卻是發自心底。
一口將酒壺之中的酒液喝乾,陸展擡手將酒壺摔碎。
“痛快。”
他盯着面前的章立:“這酒還有沒有?”
“有。”章立回答。
“怎麼賣?”陸展再問。
“百萬靈石一壺。”章立回答。
百萬靈石,一壺。
在凡俗世界,這殘陽血雖然珍貴,是秦國皇庭獨有,可也不是絕對得不到。
要是換算靈石,最多一塊靈石就能換一壺。
章立這是直接翻了百萬倍的價。
這價,讓餘干咂舌。
什麼酒能這般貴?
陸展的雙目緩緩眯起。
他身上,有一股壓抑的力量在緩緩凝聚。
章立說的這個價,在戲弄他。
他可以付出一萬靈石,但不可能付出百萬靈石。
“元嬰大修,羅梧洲上最頂尖人物,論戰力不敢一人壓一洲,論財勢連百萬靈石都要猶豫。”
章立似乎沒有感受到陸展身上涌動的力量,淡淡開口。
“眼界決定境界,陸前輩,你的眼界已經受到侷限了。”
“我這酒,百萬靈石,賣你的,是眼界。”
章立說完,站起身,向着陸展一拱手,轉身就走。
他動作不疾不徐,走到餘干身前時候,拿出一瓶殘陽血。
“你要不要來一瓶?”
他的話讓餘干渾身一顫。
這酒,真特麼貴啊。
章立搖搖頭,將酒壺送到餘干手上,然後大步離去。
直到章立離開,餘干方纔有些迷茫的擡頭看向身前的陸展。
“哼,看我幹什麼?”陸展沒好氣的冷哼一聲。
“堂堂鍛天門少門主,元嬰大修弟子,百萬靈石的酒都不敢要,你就這點格局?”
你不也是沒敢要?
餘干低頭,沒有說話。
“這酒,不是修行界的酒。”
許久之後,陸展的聲音再響起。
餘干豁然擡頭。
什麼意思?
不是修行世界,那能是哪裡的?
“你不明白嗎?”陸展恨鐵不成鋼的瞪一眼,“眼界,那小子拿出這酒,告訴我要有眼界。”
“這酒,牽連着另外一方世界。”
“若不然,你說什麼酒能這麼貴?”
陸展齜牙,甩手將一個儲物袋甩在餘干的懷裡。
“將這百萬靈石送給那小子,老夫不白喝他的酒。”
百萬靈石。
就這一壺酒。
餘干握着儲物袋,目光落在自己手中持着的酒壺上。
“那個,師尊,我這,也要給他百萬靈石?”
“瞧你那點出息。”陸展一甩衣袖,身形消失在原處。
餘干擡頭,面上閃過迷茫。
出息?
你徒弟手上有多少靈石你不知道?
出息,也得能拿的出吧?
那可是百萬靈石,不是百塊靈石。
低頭看向手上的酒壺,餘干目中靈光一動,轉身就走。
跨出小院,他沒有去追章立,而是往宗門大殿方向去。
他爹,鍛天門門主現在就在大殿。
“就這點出息……”小院之中,陸展的聲音悠然響起。
“我還是不夠強,要不然,我打殘敖巨……”
聲音漸漸不可聞。
章立回到小院時候,吳雲正和蘇繼都來見。
只是章立說沒有開口提結盟事情,讓他們兩人失望。
不過失望歸失望,不管怎麼說,章立能見鍛天門陸展老祖,總是一件好事。
起碼傳出去,對於章立的名聲能提升一層。
“往後我們便說章師侄你是連陸展老祖都看重的後輩。”蘇繼呵呵笑一聲。
“一顆火靈珠,這點交情還是要換回來的。”
花花轎子擡人,就是這樣。
就像金身宗爲章立揚名是一樣的,章立送了鍛天門老祖一顆火靈珠,這等寶物自然要換取足夠好處。
只要章立這邊做的不過分,鍛天門看在火靈珠的面子上,也不會追究。
章立笑笑沒說話。
他自然不能說見到陸展老祖,喝了點茶,還給人家狠狠埋汰了一番。
這種事情,爛在肚子裡。
回到靜室之中,將護持陣法升起,章立雙目之中閃動精光。
他身周,無數流光閃爍,化爲星辰日月。
演化天道。
在陸展的小院中,他與陸展以天道之力交鋒,不能說完勝,但也壓陸展這位元嬰大修一頭。
不過這可不是他章立的本事。
這是凡俗天道力量展現出的演化之道,遠強過了陸展這位元嬰境大修的手段。
別說元嬰,就算是元嬰之上,也不可能領悟的天地之道比真正的一方世界還精深。
剛纔一場碰撞,陸展自然是有所得,而章立更是收穫巨大。
藉助力量碰撞,他對大道的感悟更深一層。
現在,身周的天地演化,就是對自然感悟之後的表象。
天地星辰都能顯化,何況風雷水火?
往後對於道法的修持,章立絕對是水到渠成。
“轟——”
身周的星辰炸裂,讓章立身上衣袍涌動。
他雙目睜開,目中似乎有深邃的星空。
從星辰演化到炸裂,總共不過三息。
這已經是他心神力量能支撐的極限。
當然,如果不是他的領悟夠多,就算是一位元嬰大修在這裡,也不能顯化半息,百一息都不可能。
起身走出靜室,章立雙目之中的星光隱去。
“咦,章師侄,你可是在陸展老祖那得了什麼好處?”看到章立,吳雲正低聲開口。
“是啊,怎麼感覺你的修爲更穩固,氣息更悠遠?”一旁的蘇繼也是好奇。
他們都是金丹中期的大修,對於章立的變化極爲敏感。
“與元嬰大修交談,自然會有收穫。”章立點點頭。
將所有功勞都推給陸展,是個不錯的方法。
他的話,讓蘇繼和吳雲正面上露出羨慕之色。
只是可惜,他們可拿不出一顆火靈珠。
便是有,也捨不得將火靈珠送給陸展。
“章師侄,剛纔鍛天門的少門主餘干來過,給你送了一份禮,還說若是得空,請你喝酒。”
搖搖頭,蘇繼將一個小玉盒遞給章立。
他和吳雲正也奇怪,章立怎麼認得餘干,又怎麼會得到人家的禮物。
章立接過玉盒,伸手揭開。
玉盒之中,是一張卷折的紙頁。
“盟約!”蘇繼驚呼一聲,伸手將那紙卷拿出攤開。
紙卷之上,有一段雲籙。
這就是締結盟約的標記。
蘇繼滿臉驚喜,將紙卷交到吳雲正手上。
“真的是盟約,只要我們將自家的雲籙標記上,這盟約就成了。”
仔細感應面前的這道雲籙,吳雲正驚呼低語。
他們兩位金丹境長老根本沒想到,自家之前奢想的與鍛天門結盟,真的能成。
這怎麼就成了呢?
“章師侄,這,這是怎麼回事?”吳雲正看向章立,喃喃低語。
“大約,花了百萬靈石吧。”章立搖搖頭。
百萬靈石?
與鍛天門的結盟,是化靈石就能成的?
要是百萬靈石能與鍛天門結盟,整個羅梧洲上怕是無數宗門捧着靈石來排隊。
“二位長老,你們還不將這盟約締結,然後與鍛天門商討具體聯盟事情?”章立看向兩人,將話題轉移。
這話讓兩人都是面上神色一動,哈哈笑出聲。
“這就去,這就去……”
……
三日之後,鍛天門和真嶽宗悄然簽訂盟約。
鍛天門門主親自出面接見兩位真嶽宗長老,自然也見了章立。
只是章立並未參與接下來的儀式,而是再次來到陸展的小院。
他的面前,站着腰懸長劍的餘干。
“如果你能在我的劍下撐過百招,往古戰場時候,我送你一場機緣。”
手握劍柄,餘干面色淡然,看着章立。
“我聽說你與秦真交手時候展現了劍意。”
“如果你是自己修出的劍意,那還算有資格與我一戰。”
“如果你的劍意是借靈器而來或者是長輩加持,那就算了。”
餘干說話時候,身上有涌動的戰意。
他身上,一道淡淡的青色劍芒浮現。
這是劍意初成的徵兆。
章立點點頭,目光落在餘干身上。
“餘兄,你是真心想與我一戰?”
他看着餘干的臉,口中輕語:“如果你是被人脅迫的,你就眨眨眼。”
餘干一愣,雙目不覺眨一下。
就在這瞬間,他面前的章立動了。
一劍刺出,雲濤聚散!
動其心神,消其戰意,再以劍折其鋒芒。
此一劍,餘干連拔劍抵擋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一劍擊退,飛撞在後面草廬之上,將半間草廬撞塌。
落滿頭草的陸展冷着臉從草堂之中走出。
“連人家一劍都接不住,真給我丟人。”
“就這還想要我手上的玉麟劍?”
“你說,是老夫脅迫你跟他交手的嗎?”
“不是你自己貪圖老夫手中靈器纔出手的?”
擡手一揮,餘干的身形飛落在章立身前。
“再打一場,輸了,玉麟劍你一輩子也別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