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廬中,林荒一直皺着眉頭,對李白衣最後告誡自己的內容疑惑不解。
不知道李白衣爲何突然提到了宿命論。
又爲何那樣告知自己。
林荒無奈搖頭,厭棄的笑了笑……這些人比自己多吃幾碗飯就厲害了呀,說話每次都只說一半!
雪廬外,秦長生不知爲何對林荒伸出了一個大拇指。
蕭義山對着李白衣招了招手,兩人逐漸遠去。
秦長生走進了林荒,笑了起來,“這個傢伙,看來是在小師弟手中吃癟了!”
“是我吃癟了!”
林荒無奈的搖頭。
秦長生搖着手指,“他看你不滿意,那自然就是他吃癟了。這個傢伙,一生恃才傲物,能力自然是有的,可有的時候也太自負了。總希望別人的行爲與想法,能完全符合他的思維!簡直扯淡!”
“的確扯淡!”
林荒附和道。
“所以啊小師弟,這個傢伙呢,若是不想鳥他就不鳥他。反正你是他的護道之人,他要是敢害你就是害他自己。管他什麼的天機十二,智計近妖。不爽了就揍他,長得好看還穿白衣服,師兄看着就來氣!”
秦長生冷哼道。
林荒臉上的笑容逐漸僵住,感情秦長生是在嫉妒李白衣。
“師兄,宿命論作何解釋?”
林荒忽然問着秦長生。
“宿命論?”
秦長生皺眉,重複着林荒的話,“李白衣告訴你的?這個狗日的!”
“……有什麼是我不能修煉的嗎?”
林荒接着問道。
“別聽李白衣的,他一個連準帝境界都到不了的憨貨,能知道個什麼!小師弟,你只要時刻想着自己天地無拘,我命由我就好了,去他孃的宿命論。別被一些如今看起來很厲害的強者,給誤導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任何問題,都要自己思索,即便是師父說的,也不一定完全正確!”
秦長生比喻道。
林荒卻是皺眉,秦長生看似在比喻,卻似乎意有所指……
“咳咳!”
林荒原本想要問些什麼,秦長生卻是趕緊咳嗽了起來,跳過了這個話題。
“小師弟,接下來想要幹什麼?”
秦長生問道。
兩個人此刻坐在雪廬外的懸崖之上,置身在萬里飄雪之中,如兄如弟,眼觀千萬裡山河。
“回青天武府,修煉到聖王境界,娶傾城!”
林荒回道。
“然後呢?”
“去凰族,把我母親接出來!”
“再然後呢?”
“抄了他孃的北林獄!”
林荒接着道。
秦長生臉上露出了笑容,“這些都是極好的!”
“會有什麼問題嗎?”
林荒有些忐忑的問着秦長生。
秦長生拍了拍林荒的肩膀,聲色溫和,“沒有任何問題。師父他們與我們出身不一樣,他們一生下來所看見的便是世界、黎民、蒼生、天下,所以他們會去考慮如何拯救這個天下,如何爲了人族泱泱盛世披肝瀝膽,他們也會想着先有天下,纔會有家庭。可是他們都沒有經歷過黎民之苦,他們和我們不一樣,我們呀……都是從泥潭中摸爬滾打起來的,窘迫之時連自己能活着都覺得是上天的垂憐,更別說有閒情逸致去管別人了!所以我們只關心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這能有什麼錯?如果說連一個家族都守護不了,又談何守護整個天下!”
“師兄,你這話說的有道理!很講究!”
林荒豎起大拇指,稱讚着秦長生。
秦長生一巴掌拍在林荒的腦袋上,“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傢伙!”
……
雪廬的後方,李白衣與蕭義山沉默了一路。
蕭義山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李白衣卻是一直抖動着衣袍,似乎是在措辭。
不過措辭半天之後,李白衣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他不行!”
“爲何不行?就因爲你問的那個扯淡問題?”
蕭義山平靜的反問着。
“優柔寡斷,如何做得了明教未來的教主。明教的八部教衆,又如何毫無顧忌的追隨他?”
李白衣道。
“怎麼就優柔寡斷了?”
蕭義山皺眉,反問着李白衣。
“成大事者,首要一點便是殺伐果決,權衡利弊。絲毫的情愫,都可能是致命的傷害。想要真正成爲坐鎮天下的掌權者,仁慈不重要,決斷與胸襟才重要!”
李白衣道。
“放你的狗屁!”
蕭義山很不認同的道。
李白衣皺眉,堅持着自己觀點的反駁道:“一萬年前,若是沒有那個叫做阿虞的女子,大楚帝君又怎麼會兵敗明始帝手中,這蒼穹大陸之上,又怎麼可能會有大明神朝!大楚帝君一生,便是輸在了那個女人身上!”
“可這些年,精通權謀與算計的人,你又真正看上過誰?”
蕭義山扭頭,氣息緩和的望着李白衣,開口道:“你、長生、皇甫天下,年齡相差無幾,可爲何當年你就能與長生穿一條褲子,與皇甫天下則不相往來?”
“皇甫天下是陰邪,我說的是謀略、胸襟、決斷,是未來明教教主所需要具備的能力!”
李白衣反駁道。
蕭義山搖頭笑了笑,“白衣,你知道你和王遺風最大的差別在什麼地方嗎?”
李白衣皺眉,疑惑的望着蕭義山。
“你師父王遺風,他認爲這個天下是美好的,每個人是善良的。所以,他願意給這個世界溫暖,他會首先相信這個人,然後在與這個人交往,他會認爲每一個人都是可造之材,他有耐心培養任何一個人!而你不一樣……你本就是天驕,所以你喜歡天驕!可喜歡美玉,卻不喜歡打磨美玉!”
“可這個天下,天生爲王的又有幾人?若這些人天生便是王者,又何須你李白衣的輔佐?”
蕭義山緩緩開口道。
李白衣眉頭輕皺,略微陷入了沉默。
“當你和林荒對弈之時,他雖然敗得極其慘烈,可他棋局恢弘霸氣,內藏吞吐八荒之志。這是小荒自己都沒發現的,卻展現在了棋路中,你發現了,所以你當時露出了笑容!”
“可是一轉頭,他問他殺還是不殺之時,他沒有給你答案,你在心中便已經要將他放棄了!就因爲他的想法不符合你的想法……若世人不經歷真正的離合悲歡,又如何能給出答案。你不到二十歲的時候,能回答出這個問題?我捫心自問,我又能回答出這個問題?”
蕭義山接着道。
李白衣依舊輕皺着眉頭,沒有回答蕭義山,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風雪之中。
直到良久後,李白衣輕輕抖了抖滿身的雪花,“這些話,蕭叔憋了很多年了吧,可以早點說的!”
蕭義山笑了笑,“原本認爲你栽個跟頭後,自己就會明白,可是你一直不栽跟頭!如今不一樣了,天下亂世將起,你行事開始急切,這並非是件好事,我只能提醒一下”。
李白衣拱了拱手,“回去之後,我會細細推究這一千年來,因此而錯過的人,以及錯過的事!”
“那麼小荒呢?”
蕭義山接着道。
“那就……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