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太虛。
滔天金色火海。
林荒如修羅降世,手持剎那刀,殺向凰綾紗。
凰綾紗卻蹲下身子,張開雙臂,目光溫柔而悲慼的望着林荒。
剎那間,林荒驟然而至。
虛幻的剎那刀從天而降……
“小荒!”
女子擡頭,望着頭頂劈斬而下的狂刀,輕聲呼喚,聲音輕柔而呢喃,宛如春風細雨一般,浸人心田。
林荒手中的剎那刀猛的一頓。
懸浮在凰綾紗的頭頂。
那一張冷酷絕情的面龐微微出現了一絲變化,似乎腦海中不知道在何時出現了一道別樣的聲音,如黃鐘大呂一般響徹識海,令他出現了一絲猶豫。
爲何會出現猶豫,入魔的林荒分辨不出。
旋即,那一絲猶豫便是被滔天的怒焰徹底碾碎。林荒那張猶豫的面龐再度變得冷酷猙獰,手中的長刀又是高高舉起。
就在此時,凰綾紗起身,一把抱住了林荒,螓首磕在林荒的肩膀上,忽的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荒兒,我是孃親!”
“孃親在這裡!”
“你不要害怕,不要憤怒!只要孃親在這裡,沒有人傷害你……”
“孃親來了……孃親來了……”
……
金色火海之中,凰綾紗一雙玉臂緊緊的抱住林荒,哭泣的聲音中的帶着如水一般的溫柔和撕心裂肺的疼痛。
這一刻,女子再無先前對陣宋寒山的絲毫霸氣。
而林荒被凰綾紗抱住,冰冷的面龐出現無數次的猶豫,而後又狠下殺戮的決心……又出現了猶豫……
如此往復。
“小荒,不要害怕!孃親就在這裡!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戰勝魔唸的,一定可以的!”
“一定有人告訴過你,只有掌控魔道,才能超越魔道!”
“小荒,相信孃親,也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如果……如果實在是戰勝不了,也沒有關係的,我們可以下一次再戰勝,孃親會幫助你的”。
太虛中,凰綾紗抹乾了哭泣的眼淚,重新恢復了一絲堅強,一雙澄澈的目光緊緊的盯着林荒,聲音中充滿了溫柔與堅定。
她一遍遍的開口,鼓勵着林荒戰勝天修羅的魔念,培育着林荒那一絲弱小的信念。
林荒的那冰冷絕情的面孔因而變得格外的扭曲,時而凝眉怒目,猙獰如太古修羅。時而桀驁霸氣,蓋壓天下一切魔道。
他就如同一艘顛簸的小船,在滔天的正邪大海中來回沉淪。
“噗……”
忽的,林荒猛的噴出了一口鮮血,識海中的魔念與信念最終徹底碰撞一處,使得林荒周身的氣血也隨之逆行。
凰綾紗玉手微微撫摸着林荒的後背,瞬間將其體內逆行的氣血蓋壓而下。
林荒最終也沒有戰勝天修羅殺戮的意志。
若是輕而易舉的戰勝了,天修羅又怎麼可能令天下武者爲之瘋狂追逐,又如何稱得上天地萬物殺一空的天修羅。
不過,天修羅殺戮的意志也未曾戰勝林荒。
最終的結果,不過是林荒選擇與天修羅的意志同歸於盡,衝撞在了一處。
意識的衝撞毀滅,足夠令任何一個武者再無生機可言。
林荒同樣如此。
不過凰綾紗在此……
那一雙溫柔的的手掌,只在幾個呼吸間,便是撫平了林荒體內的氣血,蓋壓了林荒識海中的兩道意識。
當然,若非此刻站在林荒面前的人不是凰綾紗,林荒識海中也不存在這樣的正邪大戰。
女子跪坐在金色火海之中,雙手抱着林荒,嘴角露出了安慰的笑容,“小荒可真厲害,第一次便能與天修羅戰得旗鼓相當。下一次,就一定可以戰勝了!”
“不過呀,下一次孃親或許不在小荒的身邊,小荒可要自己努力哦!”
將林荒攬入懷中,凰綾紗的聲音溫柔而親切,儼然將林荒當成了一個小孩子,而不是一個已然將近二十歲的青年。
咳咳……
林荒氣血平復之後,忽的咳嗽了幾聲。
那一雙緊閉的眼皮也是微微顫動。
望着即將醒來的林荒,凰綾紗臉上猛的涌現着驚喜之色,隨後彎着身子,在火海上凝聚出一道鏡面。
對着鏡面中的自己,凰綾紗趕緊打理着自己的長髮,雙手捧臉,緩緩揉搓,讓自己儘量變得有氣血一些。然後雙手拍着自己的長裙,生怕自己有不好的地方。
隨後,凰綾紗就對着那一道鏡面,面容微動,嘴角上揚,不斷的練習着笑容,“要是小荒一眼醒來,能看見最美的孃親,該有多好!”
金色火海之上,林荒的雙眸終於是緩緩睜開……
“小荒!”
凰綾紗望着睜開雙眸的林荒,頓時開口叫道,不過那一開口,她便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
連自己的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
這一刻,凰綾紗對自己很失望,爲什麼林荒一醒來,她剛剛排練的一切都記不住了,要是小荒失望了,該多麼的不好。
“娘……孃親……”
凰綾紗懷中,林荒神色混沌,望着那一道而絕美的身影,乾癟的咽喉中發出嘶啞的聲音,手臂艱難的擡起,去撫摸着那一張不知道是真實還是夢中虛幻的面龐。
“哎……”
凰綾紗頓時神色激動哎了一聲,淚水無法遏制的便是流了出來。
可是哭花了的面龐怎麼能好看呢。所以啊,凰綾紗一邊哭着笑着,一邊猛烈的抹去臉上的淚痕。
不過,女子臉上的淚水還沒有完全抹去,林荒擡起的手便是猛然落下。
一雙眼眸也是再度閉上。
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凰綾紗的動作頓時僵住了,臉上笑容依舊,不過先前是高興與激動,此刻卻是濃濃的失落之色。
隨後,凰綾紗很是怨恨自己的用力拍着金色火海。
火海之上,凰綾紗發泄完怨氣之後,重新將林荒抱在自己的懷中,溫柔的安慰着,“小荒一定很累了,孃親就在這裡,在這裡守着小荒!”
“好好的睡一覺吧,我的孩子!”
浩瀚太虛,孤寂而蒼涼。
滔天金色的火海依舊沸騰,無邊金色梧桐古木遮天,上萬鳳凰結陣,安靜而沉默的守候着遠處的那兩道身影。
火海中央,女子安靜的抱着懷中的林荒,身子輕輕搖動,不知道何時起,女子面帶着幸福而溫暖的笑容,哼起了曾經的童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