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的一夜。
當林荒帶着宋長陵走出街道的時候,整條長街滿是鮮血。胭脂街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溫香軟玉的氛圍。
宋長陵望着自己被濺滿的鮮血,有些呆滯。
林荒抖了抖長袍,笑了笑。隨後望向漆黑的虛空,感受着空氣中波動微弱卻很是強大的氣息,並沒有逗留,揚長而去。
而虛空中的那幾道氣息,在經過短暫的猶豫之後,便消失無蹤。
並非留不下林荒。
而是針對東靈境外的武道世界中,雖然更爲殘忍和沒有道理,但是更爲謹慎。任何一個地方的勢力都是交錯縱橫,互相鉗制。
不是因爲林荒一人之力鎮殺二十七位武侯,便真的強大。
能在婆娑之都這樣龍蛇混雜的地方佔據一塊地盤,這二十七家胭脂樓的後臺,怎麼說都不會太弱。
一兩個武王還是拿得出手的。
甚至是逼近武皇境界的存在也有可能。
可那個白衣少年郎既然能一人鎮殺二十七位武侯,似乎有着武侯境界無敵的姿態。那麼他的後臺就很值得推敲了。
一般的勢力,恐怕還培養不出這樣的人。
在未查清林荒的底細之前,他們不會輕易出手。畢竟之前的一次試探,便讓他們付出了二十七位武侯的代價。
不可謂不大。
更何況,還有那個從大戰中從容穿梭而去的白髮老者,似乎與兩個青年並沒有絲毫的關係,可也不代表沒有關係。
哪怕只是白髮老者的一個眼神,便讓他們心生寒意。
所以在林荒與宋長陵走出胭脂街後,反倒是出奇的平靜,平靜到林荒都覺得有些奇怪。
宋長陵倒是沒有絲毫感覺,壓根兒不知道武道世界的殘忍與恐怖。
只是,在整個婆娑之都的黑夜勢力中,‘林長生’與‘宋長陵’的名字不脛而走,甚至可以用消息滿天飛來概括。
從婆娑之都。
再到往前推一個月的時間,到林荒養傷的那個小鎮客棧。
再到一個青衣儒衫的青年揹着一個白衣青年下山的消息。
僅僅一個晚上,二十七家胭脂樓背後的勢力,便把這些消息掌握在了手中。不過對於林荒的來歷,他們卻絲毫無所獲。
所以,那個勢力轉而將目光落在了宋長陵身上。看看到底是何方神仙,手無縛雞之力,竟然跑到青樓裡面去,苦口婆心的勸婊子從良。
不過隨後的半天之內,胭脂樓背後的勢力便是偃旗息鼓了。不是查無所獲,而是因爲查出的那一絲端倪,便讓坐鎮婆娑之都的一方勢力感到心驚膽戰。
在宋長陵的身後,無異立着一尊龐然大物,如同兇獸一般讓人膽寒。
而這些,林荒若是細想,或許會明白爲何沒有後續的追殺,不過他卻並沒有仔細的思量,浪費時間!
倒是那個‘白髮老者’引起了林荒的注意。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高手強者,可世界上又哪有那麼多的泛泛之輩。能教出敢跑到青樓裡面捉姦的孫女的人,怎麼可能簡單的了。
即便那個白髮老者壓抑了自己的氣息,可林荒曾經也是一位武聖,能感覺出老者身上的不俗氣息。
不過,林荒思索之後,也沒有繼續想下去。
大陸何其廣袤,一百個人中,所遇見的九十九個人都不過是萍水相逢,再無相見的日子。
接下來的兩天,兩人倒是安靜了不少。
宋長陵初次出征,跑到青樓勸別人從良,結果無功而返,似乎讓這個飽讀詩書的青年備受挫折。
還虧了三四千珠靈石,讓宋長陵一下就變成了窮光蛋。
林荒倒是沒什麼,只是看着宋長陵怏怏不樂的樣子,就有些開心。後者以最純淨的眼光卻看待這個世界,卻發現這個世界全是骯髒。
這對於宋長陵來說,並不一定是壞事。
想要行走天下,就必須知道兩件事情。這天下到底有多麼美好,以及這個天下有多麼邪惡。
只有看過了之後,若是宋長陵依舊堅定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那麼他才能真正的成爲一個儒生。
甚至是一代聖儒也不無可能。
林荒望着宋長陵那星眉朗目卻飽含悲苦的模樣,平靜的笑了笑,想起了初見時宋長陵的自我介紹。
“我叫宋長陵,字太平。爲萬世開太平的太平!”
後者能這樣介紹自己,自然說明了後者的心願是何等的宏大,讓人無比汗顏。而在林荒看來,若是宋長陵的這條路真的走了下去,那麼他的前車之鑑,或許便是七千年前的那個千古文相姜太虛。
那真是一個天下太平,海清河晏的泱泱盛世。
宋長陵這傢伙也是固執,經過先前的事情後,似乎有問題沒有想通,就一直在一個牛角尖裡面呆着,短短兩天的時間,臉色就變得無比的蒼白。
直到第三天,林荒領着後者前往婆娑之都的渡口時,後者才勉強提起了一絲精神。
“我忽然不想去太玄域了!”
走到一半的時候,宋長陵忽然道。
嗯?
林荒疑惑的望着宋長陵。
“那個姑娘還沒有從良,我這樣半路走了不道德!”
宋長陵開口道。
“你想對她負責?”
林荒挑眉問道。
“這是自然的……我做事一定要有始有終,不能放着一個姑娘不管!”
宋長陵道。
“你要給她贖身,然後娶了她?”
林荒問道。
啊?
這下子輪到宋長陵有些驚愕了,“負責人,就是要娶了她?這沒必要吧……我只是爲她贖身,她又不一定喜歡我!”
“那你喜歡她嗎?”
“書中自有顏如玉!”
宋長陵道。
“負心漢!”
林荒扶額長嘆,拎着宋長陵一直向前走去,只感覺這個傢伙讀聖賢書讀的有些傻了。空有文人一腔熱血,不知世事多艱。
當兩個人靠近渡口時,人明顯多了起來,甚至有些擁擠。
遠隔着百丈望過去,林荒能夠清晰的看見‘婆娑舟’渡船的輪廓。長達三百丈有餘,高有五層,每層足有十丈,一下子就聳入了雲天。
這樣的龐然大物,足夠容納上萬人,林荒也是很少見到。只有那些大宗大派中,御空而行的強大戰艦纔可以與之比肩。
靠近了渡船之後,就更有些讓人嘖嘖稱奇了。
所謂渡船的底部,並非一般的甲板和龍骨製成,而是一尊巨大玄靈神龜浮在水中,將背上的建築馱起,這使得整個渡船看上去,就像個小島。
林荒與宋長陵兩人擁擠在人羣中,望着前方的渡船,緩緩的躋身前去。
然而,就在人擠人的時候,林荒忽的眉頭一挑,渾身緊繃如狼,感受到了虛空中兩道悄無聲息的殺機驟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