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家舊宅。
這裡已經空置很久了,但一切都還保持着當初的模樣,乾淨整潔,靜雅溫馨。稍不經意的每個角落,都能找出夜黎當年的影子。
只不過時間太久,連記憶都免不了模糊。
雖然屋子裡也開着暖氣,但是空曠的屋子總是冷清的讓人感受不到溫度,突然覺得氣氛有異,秦淺下意識的側身看過去。
頎長冷漠的男人無聲無息的站在那裡。
吳騰看着她,彷彿要將她看透。
秦淺不閃不避,回了他一個沒什麼溫度的微笑,眉梢微挑,“我記得五哥你已經將這棟別墅送給我女兒了,那你這樣算是私闖民宅吧。”
吳騰淡淡的看她,“小五有說不讓我進?”
“我是她監護人,她年紀小,我自然有權決定誰能進,誰不能進。”
他仍是淡淡的,“這樣啊,那你叫警察來抓我。”
秦淺懶得跟他掙,擡手從旁邊的櫃子拿下幾張報紙,墊在椅子轉身不緊不慢的坐了下來,“放着你那一衆幫衆不管,耗在這裡每天緬懷舊人麼?”
“不能緬懷?”
“緬懷完呢……你是準備此放棄另尋新歡,還是一直等下去?”
吳騰微微垂眸,清俊的身形隨意的倚在門框,眼眸滲出斂着暗色的光,面淡漠,語調也是淡淡的,“另尋新歡,有什麼好怪的,我年紀也不小了。”
秦淺看着他,看不大透,索性也不再研究審視,只回了一個淡淡的微笑,“噢,是這樣,那恭喜。”
吳騰墨色彷彿透不進光的眼神望着她,有些要笑不笑的痕跡,脣畔的弧度帶着些揣測不清的陰柔,“我跟別人結婚,她是不是能放心,會好了?”
“你結婚是爲了讓她病好起來麼?”
“不然呢,我已經有女兒了,幹嘛還非要扯着個不愛的女人擱在跟前礙眼。”
秦淺笑,他這話說的可真是……
秦淺坐着的是夜黎母親當年的椅子,是她跟夜黎一起挑選的,多年過去仍然很舒服。
她轉了轉,“其實要治好夜黎的病也並不一定要逼着你結婚,”她仿似不經意,看向他的眼神又很銳利,“她的主治醫生從國外引進了一條新的治療方案,治癒率百分之九十。”
吳騰一向沉靜冷漠的眼神忽的燃起一抹光亮,“然後呢?”
秦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除了會喪失一部分記憶之外,還可能性情大變,不再溫婉端莊似仙子。如果夜黎不是當初的夜黎,你還會義無反顧嗎?”
吳騰脣側的勾起深深的笑意,“你覺得呢?”
“你的家人不會反對麼?”
“那又如何?”
他語調很淡,一如既往,但秦淺說不出哪裡不對。
冷浩辰說她要見他,選人多的咖啡廳,或者讓他陪着,總不要在私閉的場合。
然而這座沒有人住的,被荒廢的別墅,算是相當的隱蔽了。
不過他看去除了跟她說話,也沒別的意思了。
也許是認識的時間夠長,她對這個男人有種淺薄的直覺,至少,這次他不會動手打她。
秦淺摸了摸一塵不染的書桌,垂眸淡淡道:“她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所以這件事我找你商量,如果你真那麼愛她,這次是你唯一的機會。”
有幾秒鐘短暫的沉寂,然後聽到男人低沉誠懇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秦淺從椅子站起來,回他一個淡淡的微笑,“不用謝我,我是爲了小五。”
“都一樣。”
手輕輕的拂過一塵不染的書桌,她垂眸看着自己乾淨的手指,“吳騰,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說。”
“如果當初你沒有設計成功,夜黎也沒有生下孩子,你還會等她這麼多年嗎?而且我也很好,如果你真的那麼愛她,當年又怎麼會跟別的女人牽扯不清。”
男人嗤笑,吐出的臺詞極其的淡漠,“你覺得孩子能夠綁住男人?誰都年輕過,老七也不是沒動其他女孩動心過,這些年不還是死心塌地的愛你。”
甜蜜時,孩子是錦添花的完整,但動心跟深愛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於是秦淺懂了,他需要的,其實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
對夜黎,對他的家人,也對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