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今夜,一聲突兀的聲音,卻打破丞相府的這份寧靜。
“父親,您這是要去哪裡?”
“跟着便是。”丞相冷聲道,語氣中透着哀愁和惱怒。
曲靖蕭分明能感覺到,那語氣是針對他的。只是他不明白,父親爲何惱他,又爲何在這般深夜帶他離開相府。
記憶中的父親,即便不是那麼光明正大,可也從未這般小心緊張過。
深夜出府,顯然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念此,曲靖蕭不再言語。
後院門口,有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丞相入轎,瞪了一眼曲靖蕭。曲靖蕭見沒有準備馬,自然是跟着丞相一同入轎。
馬車一路沿着小道直接往城西而去。
曲靖蕭心中疑惑。據他所知,城西方向有一處最大的亂葬崗,那裡經常都有新鮮的屍體,所以出沒的野獸也比較多。特別是到了晚上,那裡幾乎成了豺狼之地,所以沿途也變得人跡罕見起來。
他知道,城西的這處亂葬崗,是專門供皇宮所用。一些犯了錯的宮婢奴才意外身亡,或者處以死刑,還有那些冷宮中的那些被廢棄的嬪妃,死後都是拖至那一處去掩埋的。
與其說是掩埋,倒不如說是拋屍。因爲那些被拉去死屍,碰到心好一點的奴才,還會挖個坑掩埋一下。否則都是被那些奴才直接扔在那處曠野,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曲靖蕭不知道父親爲何要深夜前往那處,不過看父親嚴謹是模樣,顯然是有必去不可的理由。
馬車停了下來。曲靖蕭望了一眼,果然是那處亂葬崗。即便是十一月的隆冬,依舊能聞到空氣中隱隱散發着的陰暗潮溼的腐臭味道。
馬伕點燃了火把,使得原本陰森的亂葬崗多看一絲光亮。
丞相一下馬車,便奪過馬伕手中的火把,毫不猶豫的隻身走下了斜坡底下的層層屍骨中,面色沒有一絲膽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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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靖蕭心中的疑惑更甚,可他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聽丞相微怒道;“還不快下來!”後又補充道:“找到淑
太妃的屍體。”只是語氣又稍微平緩許多,好似夾雜着什麼情感一般。
曲靖蕭頷首。心中雖然疑惑,也早已見慣了父親這般嚴謹的姿態,但今日不知爲何,他總覺得這態度有所不同。到底是哪裡不同,他又說不出什麼來。
這麼晚了,想要在遍地的屍骨中找一具屍體確實是有些難,不過想到此處晚上時有豺狼出沒,曲靖蕭便也越發的認真起來。
雖然屍體不好辨認,可那屍體所穿的宮服卻有所不同。念此,他特將手中的火把舉得高些,也好儘量最快的尋找。
終於,在一處低窪的水池邊,曲靖蕭找到了淑太妃的屍體。只因面像被污水掩埋的太久了,有些浮腫,令人難以辨認。不過從穿着與髮飾上,他倒是能夠肯定那人的身份。
“父親。”
他低喚了一聲,丞相立即跑了過去,那身影和腳步明顯是有些顫抖。
丞相望着那張已經面目全非的臉,又仔細的辨認了淑太妃身上所穿的服飾,最後閉了閉眸子,一臉哀痛的模樣。
“帶走吧!”聲音有些嘶啞,帶着一絲哽咽的味道。
曲靖蕭想問什麼,但忽聞四周傳來的狼嚎聲,不敢猶豫,立即將淑太妃的屍體抱上了馬車,命馬伕匆匆離開。
幽暗的密林間再次恢復以往的陰森。周圍一片漆黑,可見幾處凌厲的星光散發着一股嗜血的衝動,但又好似在懼怕什麼一樣,凌厲的眸子中帶着一抹不甘。
仔細一看,那凌厲的星光是對着半空中的一處黑影。
曲靖蕭壓制着滿腦中的疑問,將淑太妃的屍體葬在了自家的陵園當中,又按照丞相的要求,行了孝子纔會行的跪拜大禮,這才起身。
“父親……”
丞相揚手,示意他不必多問。既然淑太妃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又沒有透露任何消息,顯然是還不想告訴曲靖蕭與她的關係,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言呢!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曾經深愛的那個女子,竟會是西域的細作,那麼曲靖蕭的身份又是什麼呢?
他猜不透,但卻能肯定,必然不會簡單。
……
聽聞,今年前來迎親的西域使臣已經入京。與往年一樣,本該兩個月前就該到的迎親隊伍,整整拖拉至現下才緩緩入京,足見西域對楚國的蔑視。
而此次,楚墨殤將此事全權交由曲靖蕭來辦,所以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曲靖蕭這兩日忙的不可開交。
曲靖蕭認爲,西域雖然故意刁難,蔑視楚國,但楚國卻不可與西域一般斤斤計較,理應做出大國的風範讓諸國看看,楚國的寬大爲懷,也讓西域略顯的小家子氣了一些。
楚墨殤對曲靖蕭的想法很是滿意。不得不說,除去感情方面,曲靖蕭確實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
鬧這麼大的動靜,霍承歡自然也聽到了些消息。然這也讓霍承歡想到一個對付林婉的好主意。
既然那些微不足道的證據不足以扳倒林婉,那她也不介意將林婉趕回她的老家,看她如何再在楚宮中作威作福。雖然做法卑劣了些,不過她自認爲不是什麼君子,便也不會去在乎這些。
念此,她不再猶豫,立即命人火速下去安排。爲了以防萬一,她又另派了人在朝事上尋找,看是否有合適的契機。
西域使臣入京,自然是要安排夜宴迎接。
霍承歡如今執掌後宮,安排事宜也自然由她親自着手。爲了不丟楚國的面子,讓西域使臣大開眼界,她決定弄些新鮮的表演出來,讓晚宴變的有意思些。
爲此她特意研究一番,因時間緊急,她也來不及多做什麼,便只能依靠霍家的權勢,在一日內張羅了一些別出心裁的民間玩意。
當然,以往的宴會上的舞蹈什麼也不能全棄,否則又略顯的小家子氣。故此她整整安排了一日,直至宴會快要開席,才終於有空歇了口氣。但也還是不放心,又將每一段細節盤問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