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司夜又轉向她:“而你,慕挽心,你要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沒有人能說什麼,但是你犯下的錯憑什麼要加諸在解憂身上?就算是林遠航對兩個女兒有所偏心,可是解憂是你唯一的女兒,你有沒有爲她想過?她被流言蜚語罵的體無完膚的時候,你在哪裡?”
慕挽心顫抖着嘴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司夜,你到底想做什麼?”林解心朝着他罵道:“我們都知道你想救小憂,我們也想救她,但是你不能沒有辦法救她就來把我爸媽罵一頓?這是他們的錯嗎?你就沒有想過你自己的錯嗎?”
“是!我最大的錯就是不應該‘娶’你!”冷司夜咬着牙,惡狠狠的盯着她:“林解心,你給我聽着,我會向媒體澄清我們的關係,同時我也會查清楚這一切,如果你去自首,那麼撞死思嘉這件事我就當做是意外,不會追究到底。但是如果你不肯坦白,我查出車禍真兇是你所爲以後,我要你的命!”
最後這句話,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說。
林解心望着他臉上那抹殘忍決絕的恨意,她幾乎站立不住,狠狠的後退了一步。
而冷司夜,在把林家所有的人罵過一遍之後,大步流星的離去。
至於解憂,在暗無天日的拘留所中,她很平靜,不管接下來她將要面對什麼,她都一直是這麼平靜。思嘉的死,成爲了她心裡最深的痛,她不止要還解心的債,她還要爲思嘉贖罪。
不能平靜的是冷司夜,這兩天以來,他吃不下也睡不着,想到解憂在那種冰冷黑暗的地方,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向名揚一直守着他,擔心他會在衝動之下做出什麼事來,因爲他們所查到的每一項證據,都對解憂很不利。
這場車禍,不止毀掉了思嘉,毀掉了若水,毀掉了解憂,也毀掉了冷母和上官宇。
上官宇在思嘉的死訊中,已經完全崩潰了。
看着冷司夜一支接一支不停的抽菸,向名揚終於說道:“現在不能幫解憂脫罪最大的原因就是解憂自己不肯合作,如果想要她配合,我想,我們只有就把思嘉的真相告訴她——”
冷司夜深沉的嘆息一聲,緩緩搖頭:“不讓她知道,還有一絲希望說服她爲了思嘉不要頂罪,但是如果讓她知道了,只會加重她爲林解心頂罪的決心。”
“其實,她在監獄裡未嘗是件壞事,至少可以保護她沒有性命之憂。否則出來了,面對林解心,面對冷伯母,她的周圍是危機重重。再加上思嘉的事,她對你們家的愧疚又多一分,這隻會讓她越來越退讓,你對她的保護和偏袒也會讓你媽媽越來越瘋狂。”
“不管怎麼說,就算是爲了保護她,我能讓她呆在那種地方嗎?”
“那你準備怎麼辦?”
冷司夜沉默了!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她呆在冷冰冰的監獄裡。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這一天是思嘉下葬的日子,同時也是解憂開庭的日子。
她不害怕,不慌亂,始終安安靜靜的坐在被告席中,臉上一直沒有太多表情。
旁聽席上坐着冷司夜一羣人,還有聽到消息特意趕回來的杜康,還有林遠航和慕挽心,她沒有去看他們,沒有去看一直爲她辯護的律師,沒有去看十多名陪審團,更沒有去看掌握她生殺大權的法官。
偶爾,檢察官問她問題時,她會開口回答,她沒想過要跟律師套招。
她的神情始終冷然,肅穆,沒有人知道她此刻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曾經,有無數次她想過,報瞭解心的恩情,她就可以不用再顧忌解心,好好的司夜在一起,哪怕面臨是坐牢她也不會害怕,她只知道,從此以後她可以和司夜在一起。可是這一次,賠上的還有思嘉的性命,那個純真而善良的孩子,那個深深的信賴她愛着她的女孩子……她恨自己,所有的人都在阻止她和司夜在一起,命運一次次的和她開玩笑她都沒有放棄,直到賠上了思嘉的性命,她才終於醒悟,她和他沒有未來,沒有結局。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麼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別?
即使接下來的人生裡沒有自由、沒有希望,只能在冰冷黑暗的監獄中度過,最起碼,她還了解心的恩情。
“慕解憂,你承認自己酒後駕駛嗎?”法官問她。
她恍惚想起,那天和解心吃午飯的時候,她喝了一杯紅酒,這也算嗎?
她沒有企圖爲自己辯解,靜靜的開口:“承認。”
法官點點頭,繼續說道:“由於你酒後駕駛,造成了嚴重的傷亡,下午我們就會進行宣判。這也是最後一次的開庭,你可以跟陪審團說說妳想說的話。”
“謝謝法官!”她的目光,緩緩的轉向旁聽席,從哪些熟悉的人的臉上,一個個的掠過,停在陸媽擔憂的神情上,微笑着開口:“陸媽,告訴外公,我辜負了他老人家對我的期望,對不起,我也不能再爲您養老送終,請原諒我的任性……”
“傻孩子……”陸媽終於忍不住開始抹眼淚。
“這丫頭,她到底在做什麼啊?”慕挽心看着她絲毫不爲自己辯解,心裡都急死了。
而冷司夜,始終目不轉睛的望着她,她的目光終於落在他身上了,那一瞬間,他們的視線交匯,他的心痛,她的不捨,像是幾生幾世糾纏的結,解不開,也剪不斷。
司夜,對不起!
希望你在以後沒有我的歲月裡,開始展開你新的人生,哪怕你新的人生之中,沒有我,也希望你能過的好……
中午休息結束後,法官根據陪審團判決進行宣判——
“陪審團裁定慕解憂有罪,本席根據陪審團裁定,再依循評審團團員建議,考量到她屬於過失殺人,並且沒有肇事逃逸,主動伏法認罪,因此本席宣判慕解憂過失置人於死,判處十五個月有期徒刑,全案可再上訴。”
慕解憂有些訝異,她以爲她會被判殺人罪,至少關個三年五載,看來是司夜爲她聘請的律師經過強力辯護,說服了法官相信她處於精神不穩定狀態,因此判她是過失置人於死。
然而,冷司夜與辯護律師都還不滿意,事實上,冷司夜根本不希望她去坐牢,一年半的分
離,他無法忍受……
可是,解憂在還押看守所之後,向法院表示放棄上訴,將立即入監服刑。
冷司夜得知消息,幾乎快要發瘋,他前往看守所要見她,可是她已經拒絕見客。
她想要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完這一年半的時間,一個人把該還的債都還清。
冷司夜站在看守所外面,不知該離去還是如何;向名揚等人就站在他身後。
她不肯再見他,也不肯讓他再救她……
她真是狠,她知道他有多心痛嗎?
一個人擔起所有的一切罪名,一個人孤獨的步向監獄,開始那種生不如死的歷程,她是決心要捨棄他嗎?
上天爲什麼要這樣捉弄他們?
發監當天,解憂收拾好一切東西,準備搭乘警車前往女子監獄,展開未來那一年半的生活。
這一段時間以來,她非常配合,不吵不鬧,因此警方非常通融她,只讓她戴上手銬,毋需戴着腳鐐,甚至允許她走到看守所大門口再搭上車。
看向天空,看向刺眼的太陽,她想,今後的她,就再也與陽光無緣了……
走吧!
她告訴自己!
大門口停着好幾輛警車,突然,她聽到一陣喧囂,擡起頭看,竟是冷司夜,他的身旁還有向名揚。
常常都是三人行的畫面,如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再也看不到上官宇的蹤影了。
是啊,今天是思嘉的葬禮……
想到思嘉,她的心又劇烈的疼痛起來!
冷司夜向警方提出要求,希望讓他與她再度聚一聚。
警察同意了。
於是,就在警力戒護下,他和她站在角落,這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們第一次聚在一起,卻是爲了迎接接下來更長時間的分離。
他緊緊抱住她,想到要分離,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緊緊的抱着她,幾乎想要將她揉進懷裡,此生再也不用分開。
憂憂……
她可知道他有多麼後悔,後悔自己當初縱容自己的感情,後悔執意將她留在身邊。
如果當初在那座梅花山上,他沒有被她說服,而是帶她一去不回,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面。如果當初追到機場,堅持和她一起離開,活着讓她一個人離開,就不會面對現在的分離。
是他,都是他啊,他縱容了自己的感情,縱容了自己的慾望,固執的將她留在身邊,才讓她走上了今天的這一步……
“司夜……”
她喊着他的名字,推開一點距離,顫抖的手指撫摸着他的臉龐,從現在這一刻起她就要離開他了,一年半以後,她出獄了,她也不可能再去找他,思嘉的死讓他們的愛情再也不能開花結果,這一次的相聚,就是最後的相聚了。這一次的擁抱,也會是他們之間最後一個擁抱、最後一次親密。
她忽然想起,她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他愛她,雖然他所做的一切早已超越了這三個字,可她還是想聽。
終於,她哭着笑着開口:“司夜,能不能對我說,你愛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