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太平間在醫院最後面一棟專門存放耗材藥品等物的孤樓裡，那邊白天都很少有人去。到了晚上更加陰風陣陣，絕少有人靠近。
葉以念不是那種膽大的女人，這個時候到這裡自然也是頭皮發麻。
但是無奈，葉德剛剛去世，張如蘭要來，她也只能來。好在這樓裡也不是空無一人，這裡還有值班的，太平間裡也有工作人員。
一過去，告訴工作人員說自己要再看一眼父親，那工作人員就讓她進去了，還說她家人已經在裡面了。
看來，葉凌月沒騙她，她們真的是來這裡了。
剛走到外間，冷氣就冒了出來。裡面存放的都是遺體，溫度極低。入眼都是慘白，讓人害怕。
讓葉以念意外的是，進去之後沒看到張如蘭，只看到葉凌月一人站在葉德的遺體櫃旁。
“就你一個人？”
葉以念現在跟葉凌月說話都要耐着性子，否則，她都不想跟她說話。
葉凌月站在那邊沒動，只轉了臉：“媽太傷心了，病倒了，說等一會來。”
“你們不是在一起的？既然她病了，約來這裡幹什麼？去住處談也一樣。”
葉以念皺了皺眉，對葉凌月這安排表示不認同。葉凌月朝那遺體櫃看了一眼。
“是媽讓我過來的。把爸的東西帶來跟爸放在一起火化。”
這倒是個無可挑剔的理由。葉以念沒說什麼往前走了兩步，掃了一眼這一排一排的淺灰色遺體櫃，全身每根汗毛都豎起來了。
“你們怎麼想的，說吧。”
她沒有墨跡，開口直接問道。
葉凌月朝她走過來兩步，語調跟這太平間一樣冷。
“媽在這裡從簡就行了，回去要大辦葬禮。可以將爸的遺體安排火化，骨灰帶回去，她還要求一塊上好的墓地，葬禮要隆重，要風光。別的就沒什麼要求了。”
還別的就沒什麼要求了。墓地都要上好的，這不是要求嗎？
而且只是對她一個人的要求。葉凌月這個話中的言下之意很明確，她和張如蘭只負責提要求，執行的人是她葉以念。
這很不公平，但是她也並沒有多少意見。
爲葉德做這最後一件事，她也是願意的。
“爲爸做這最後一件事我沒有意見。既然你們同意火化，那我明天就跟醫院說。把遺體送去殯儀館火化了。”
“隨你。”
隨她？這口氣，好像裡面躺着的不是她親爸一樣。
葉凌月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挑起別人的怒氣。本來已經做了很久心理建設的葉以念還是被她這不當回事的態度給氣着了。
不過，她沒跟葉凌月爭吵，只是聽了這些話之後，她就越發的不想跟葉凌月廢話了。
“那好吧，事就這麼決定了。沒事的話我就走了。”
葉以念說完，看了葉凌月一眼就轉了身。
不想，葉凌月突然跨上前一步，提高了音量。
“你不看爸一眼就走嗎？”
葉以念轉身看着緊閉的遺體櫃：“現在不用看了。下午已經看過了。”
“呵……”
葉凌月冷笑：“看過了就不用看了？葉以念，你可真是孝順。人都死了，叫你多看一眼都不行了。”
濃濃的挑釁。
“葉凌月，你到底想說什麼？有什麼話你就直說，不用這麼陰陽怪氣的。”
葉以念冷着臉說道：“我還要去安排後續的事，沒工夫在這裡跟你扯這些沒用的。我走了。”
論起孝順，難道父親病重期間還混跡於夜總會，算得上孝順？
葉以念覺得，跟葉凌月這種人鬥嘴都是浪費時間。
“站住。”
葉凌月又一次冷喝，同時一步跨過來，一把抓住了葉以唸的胳膊。
葉以念本已經轉了身，被這麼一抓，就動不了了，這個葉凌月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道，指尖彷彿掐進了她的肉裡似的，抓的她生疼。
“你幹什麼？放開。”
葉以念甩了一把。甩開了葉凌月的手才冷冷對着葉凌月。
“你約我到這裡來就是來跟我談孝順的是嗎？未必吧？你想問我要錢還是要東西？”
她葉凌月對孝順兩個字是無感的，她約自己來又不讓自己走，纔不會只爲吵幾句嘴這麼簡單。
葉以念心裡想着，那冷凝的目光中就多了幾分鄙夷。
她瞧不起葉凌月。甚至也瞧不起張如蘭。
這對母女就是吸血鬼，從來不想着自己去爭取自己想要的生活，從來只想着趴在她身上吸血。
以前自己沒什麼覺悟，只想着都是一家人相互照應是應該。
現在，吸血吸的太多，自己也疼了。
葉以念不說話，冷冷看着葉凌月。
就在她這鄙視的目光之下，葉凌月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我也不要多。給我兩千萬。我想出國。葉以念，我知道你不想給我錢，但是，這是你欠我的。我爸是因爲你而死的，一條人命難道還不值兩千萬？”
葉凌月那長眉一挑，滿臉都寫着她有理。
葉以念聽了這話心口就堵上了一口悶氣，差點氣炸了肺。
情緒激發到了極點，她都不知道說什麼。
腦袋裡也嗡嗡作響，思維都快不轉了。
過了好一會，她纔對着葉凌月那張臉突然揚起了巴掌狠狠掃過去一巴掌。
伴隨着啪的一聲響，她厲聲呵斥道：“葉凌月，你給我聽好了，我從不欠你什麼。就是你父母，我也不欠他們，他們養我長大，我也有回饋，這些年，我的收入有多少是用在自己身上的你心裡明白。你上大學的開銷，基本都是我拿的。我沒有白吃你們的飯。現在自然也沒有也沒有義務再養活你。別說兩千萬了，兩千都沒有。我不想跟你多說了。以後這種話也麻煩你不要在我面前說。沒有那種可能性。”
手臂甩下來，她堅決的轉身，朝着門口邁開了大步。
說什麼都是空的，葉凌月聽不進去的。以後，她發誓再也不會說，再也不會理。
“葉以念，你這個賤人。”
身後突然響起葉凌月的暴吼聲，葉以念沒回頭，依舊朝前走，卻沒想到葉凌月追過來，突然抱住了她，緊接着，她的脖子上就感覺到一陣尖銳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