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這裡,不準再靠近我一步,打擾我休息!”惡狠狠撂下這句話,然後便爬上牀,背對着這個死心眼的男人。
一大清早,夜澈俊便跑到夜天釋的房間裡,問道:“哥,已經過了一夜了,雅……大嫂她會不會有事啊!”夜澈俊對歐雅璇的緊張明顯在夜天釋之上,比起他的焦急不安。夜天釋倒顯得冷靜許多……
坐在沙發上的夜天釋沒有回答他,只是手指輕巧桌面,打出有節奏的拍子,似乎在想什麼。
“哥,綁匪要一億,你馬上給他們啊!”
“現在不是錢的問題!”夜天釋啓口,語氣冷淡回答。
“那還有什麼問題?!綁匪不就是爲了錢才綁走雅璇的嗎!”情急之下,夜澈俊忘記該有的稱呼。
一直手敲桌面的夜天釋停止了舉動,緩緩擡起頭掃了一眼激動的夜澈俊,微微說道:“你是不是太過激動了。”
“我怎麼能不激動!雅……大嫂她現在是吉是兇都還不知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能不激動!難道你要讓我像你一樣……”夜澈俊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隨即嘎然停止。
“我?我怎麼了?”夜天釋的眉頭微皺,卻帶着一臉笑意。
看着他欠扁的表情,夜澈俊極力強忍着給他一拳,咬牙切齒說道:“哥難道不覺得你太過冷靜了嘛!畢竟她……大嫂是你妻子。”
聽到他這麼說,夜天釋笑着‘喔——’了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進他,緩緩說道:“原來你還記得她是我妻子啊。”
“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夜澈俊不得不爲自己剛剛情急之下說的話感到後悔;他的反應確實是太過緊張;這在這個家裡,是禁忌啊!
夜天釋輕笑了一聲,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開口說道:“你該不會還沒發現你比我這個做老公的都要緊張她嗎?呵呵,不知道的肯定以爲你纔是她的老公呢……”雖然夜天釋笑着說出這番話,或許在‘正常’的人家,這樣開玩笑的說,根本沒什麼。但是在這一個‘不正常’的家庭裡,這麼說……意味着什麼,只有身爲夜家的人才知道。
“哥,你……你想太多了。”夜澈俊緊咬着嘴脣,強忍着不把自己喜歡歐雅璇的事情說出口。
“喔……”夜天釋笑着拉了一聲長腔,隨即不以爲然說道:“或許是吧,總之這件事情我會解決的。如果身爲小叔子的你,想要插手幫忙的話,安安靜靜呆着就好。這對於我來說,就是幫了大忙。”
雖然夜天釋始終是帶着笑意把這些話說完,但是卻讓人感覺不到一丁點兒的輕鬆感,反而覺得非常壓抑。
在這個夜家,除了奶奶,他們之間根本不存在親人之間該有的親情。即便有時候表現的關係甚好,那也都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因爲……即使是常常一臉溫和對人的夜澈俊,也有冷酷,不爲人知的一面。
相對的,夜天釋,夜傲南同樣也是。包括那個善變的老太君。
夜家並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風平浪靜,其樂融融。每個人都有在極力隱藏,不去提起的過往……
關於那些,在夜家,是絕對禁止討論的。
“哥……有沒有想到什麼解決辦法?”夜澈俊不再那麼激動,反而異常平靜問道。
夜天釋重新坐回沙發上,看了眼夜澈俊,隨即打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點開一個文件。只從裡面傳出綁匪和奶奶之間的對話:“五千萬?哼!我們那麼多兄弟五千萬怎麼可能夠啊!”
“那你們想要多少,開個價吧。只要你們能放了我孫媳婦!”
“一億!而且我要美金!”對方果然是獅子大開口啊……
“好,我會籌備的。但是你要保證我孫媳婦能夠安安全全不少一根汗毛出現!”
“哈哈,你放心,在還沒收到錢之後,我一定會把她當神一樣供着的!關於交易地點,我會再通知你的!”
‘嘟嘟——’
語音播放結束,夜天釋看了看他,問道:“聽了這些有什麼發現嗎?”
“發現?”他指的發現是對方獅子大開口嗎?
夜天釋冷笑一聲,站起身走到酒櫃前,倒了兩杯紅酒,遞給他一杯,提醒道:“回想一下那個人說的每一句話。”
夜澈俊微微皺眉,表示不解;既然他已經發現了什麼,爲什麼不說出來趕快想辦法。反而讓他浪費時間猜想。
因爲了解夜天釋的爲人,既然他不想說,你就必須要自己猜。不然他是不會開口說的。看着血紅的紅酒,耳邊回想着剛剛那個男人所說的每一句話。
而夜天釋則端着那杯酒,走到陽臺;眼角卻掃過一人坐在草坪上發呆的小雨,自從昨晚被強制從神廟帶回來,這個小傢伙就開始一句話也不說,並且不吃不喝。甚至是一夜沒睡……
“喂,那個吃軟飯的傢伙。”夜天釋斜靠着欄杆,衝不遠處的小雨喊道。
小雨明顯聽到了,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既然聽到了就回答,別裝聽不到。”他的脾氣果然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小雨仍然沒有任何反應,垂下頭。
而在這時,夜澈俊跟着來到陽臺,臉上帶着無法掩飾的喜悅,衝他說道:“‘在還沒收到錢之後,我一定會把她當神一樣供着的!’在這裡,對吧!”
夜天釋抿了一口紅酒,臉上沒有半點表情:“這麼久才發現,有什麼可高興的。”
夜澈俊沒有在意他的冷嘲熱諷,繼續說道:“這麼說的話,我們還有充足的事情調查!”只要他們還沒收到錢,歐雅璇就一定不會出事!應該就是這樣!
夜天釋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開口:“如果綁匪沒有耐心的話,你覺得他們還會保證歐雅璇的安全麼?還有,即使知道他們在收到錢之前不會傷害歐雅璇,但是在收到錢之後呢?我看你似乎忘了是有人僱用他們來殺歐雅璇的。”
夜澈俊顯然一驚,滿臉錯愕:“這麼說,即使我們把錢給他。他也不會放了她……目的就是爲了撈兩份?!”
夜天釋沒有回答他,只是從他略有些不安的表情裡便可以肯定,他說的是對的。
午飯時間,小雨一直把自己關在客房裡,不出來。
夜天釋也不知道自己發什麼善心,竟然親自送飯上門。奇蹟的是門一推便開了。
簡潔的房間裡,小雨坐在牀邊背對着門,不知道在幹什麼。
“喂,吃軟飯的小鬼,吃飯了!”夜天釋走進去,直接把飯放在桌上。轉身打算走,但是身後的小雨卻沒有半點動靜。
滿臉無奈轉過身朝他走去,這才發現他在幹什麼,正在疊紙鶴!
夜天釋沒有說話,而是在他身邊坐下,看着他許久,方纔說道:“該不會是送給我的吧。”
“纔不是!”和預想中的一樣,小雨擡起頭衝他吼道。
夜天釋的嘴邊揚起一抹不易發覺的笑容,繼續說道:“爲什麼,難道我對你不好嗎?收養你,給你飯吃,還給你錢花。”
“如果不是小璇姐姐,你這個冷麪大叔會這麼好心收養我嗎!老太君會同意我住進這裡嗎?如果不是小璇姐姐……我還在孤兒院裡,如果不是小璇姐姐……那些小朋友們怎麼會過上好日子。如果不是小璇姐姐……奶奶怎麼可能有機會去國外治病。如果不是小璇姐姐……”說道這裡,小雨已經哭的說不出話來。
“如果沒有我,即使有她在,你也進不來這裡。如果沒有我,你還在孤兒院裡,那些小朋友也不會過上好日子。如果沒有我……”呵,想不到井玥竟然還做了這種事。不過更讓他想不到的是他自己竟然會做這種事,爲了讓他發泄,故意刺激他。唉……
“你……你以爲你有錢就很了不起啊!除了錢,真正讓我們感動的是顆心!”小雨一手擦着眼淚,一手指着他的鼻尖吼道。
“我從來沒有認爲有錢很了不起。反而有錢人得到的東西比窮人還要少……”夜天釋站起來,打開緊閉着的窗戶,看着窗外柔和的陽光,輕聲說道。
小雨突然止住眼淚,看着他的背影,覺得這句話很耳熟。對了!是小璇姐姐曾經說過的……“你幹嘛盜用小璇姐姐說過的話啊!”
“額……”夜天釋顯然一驚,轉過身看向小雨問道:“她也說過這樣的話?”
小雨重重點頭:“我曾經問過小璇姐姐爲什麼不開心,明明這麼有錢,卻整天愁眉不展的。當時小璇姐姐就對我說了這句話。”
“她還說什麼了?”?愁眉不展?她有什麼可發愁的事情啊!
“她說她好累,但是我問她因爲什麼累,她卻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又莫名其妙的對我說:‘即使很累,她也希望能一直這樣。’”
夜天釋沒再開口說話,思緒飄到他們第一次見面時;躺在月光下睡着的那個女人,因爲目的而接近他的那個女人,將第一次先給他的那個女人,因爲被迫而來到他身邊的那個女人,聲稱要懷上他的孩子的那個女人,在‘失去’孩子後傷心欲絕的那個女人。當知道孩子還在時,樂不思蜀的那個女人。當知道孩子危險時,擔心至極的那個女人。爲了孩子許願之後千紙鶴不見了,而悲痛欲絕哭泣的那個女人。爲了奶奶以自己做人質,以最珍貴的孩子最賭注而留下的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