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春水秋山

澹臺別苑門口的堡壘,陳星直接開口說:“辦一張鑽石卡!”負責接待的女孩子的臉色才露出矜持的笑容,可一張嘴就很氣人:“辦理鑽石卡需要提供一個億的資產證明。”

陳星都給氣樂了,指着自己的無限卡道:“小姑娘,你知道能擁有這種卡,需要多少資產嗎?”

女孩子搖搖頭道:“不知道,你等會兒,我問問我二哥。”說完就以不太熟練的動作擺弄着手裡的手機,把這張卡拍下來,發了出去。然後按語音道:“二哥,有個人想辦鑽石卡,我讓他提供一個億的資產證明。他不給,但我感覺他的意思是有這種卡,就能證明他有錢。你看行嗎?”

也就幾十秒,手機就“嗚”地響了一聲,女孩一按,那邊傳來一個很清澈的聲音道:“可以!”

女孩這才放心,牽了牽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對陳星道:“我二哥說可以,你……您請稍微等一下,我現在就給您辦卡。”

“得嘞。”陳星是何等樣人,現在也明白過來了,這女孩這種表現分明是不太懂人情世故,也不知道這個澹臺別苑怎麼會用這麼個人,真是怪哉怪哉。

小姑娘從櫃檯後面拿出一個錄指紋的機器,又從一疊卡片中拿出一張鑽石卡,編號是19,放在機器上,對陳星道:“請您至少錄四個手指的指紋,鑽石卡是和您本人綁定的。”之後就不說話了。

陳星無奈,自顧自地錄完四個指紋。門外快步走進來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劍眉星目,齒白脣紅,可就是一個塌鼻樑、寬鼻頭破壞了整體的美感。這人一進來,連忙就對着陳星躬身道歉:“這位貴客,對不起,對不起,小弟澹臺照,剛纔去裡面辦理些瑣事。舍妹不會說話,肯定怠慢貴客了。這樣,今天各位在鄙處的消費,都算小弟我的。”這一副姿態纔算是個和氣生財的做生意的樣子。

陳星見這個自稱澹臺照的男子這麼說了,也表現出自己的一番大度,呵呵一笑道:“這位老弟的姓氏倒是少見,看來這澹臺別苑,是你們的家族企業嘍。”

“小打小鬧而已。”澹臺照很是謙虛,沒有繼續談這個話題,而是伸手向內一引,笑呵呵道,“各位既然來了,那就請進吧。由我來給各位當個嚮導。”

一行四人隨着澹臺照從這壁壘進入了別苑之中。一進門就是一個村落,還別說,這村落還真有個世外桃源的樣子: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澹臺照介紹說:“這地方叫桃源村,可以吃農家飯,也可以住宿,打獵捕魚的收穫可以叫這裡的村民幫你收拾出來,算是個野味。往西北是出岫谷,是進山打獵的地方,足有一百多平方公里,裡面還有一個六百畝左右的封閉區域,有猛獸。往東北則是浣花溪,可以泛舟垂釣。正北是逐鹿苑,是養鹿的地方。正西是雞鳴園,養的是各種山雞。”

大家隨着澹臺照的介紹看着四周,確實是個好地方,面積大,山清水秀,空氣也清新,偶爾能聽到幾聲獵槍的槍響。

陳星開口問道:“那我們現在能去打獵嗎?”

“不好意思,打獵必須要提前一天預訂。”澹臺照歉然道,“咱們別苑打獵主要是槍獵獵,所有槍支彈藥都是有備案的,每天早上專門有槍支出庫一次,晚上槍支入庫一次。每進山一行人打獵,必須要由導獵員來引路。今天我們的槍都已經出庫了。所以,您下次想來打獵,提前一天打一下會員卡背面的預約電話,我安排最好的導獵員陪着您進山,保證您滿載而歸。今天不如去浣花溪釣釣魚,如何?”

陳星卻是搖搖頭,對澹臺照道:“有道是春水秋山。現在正是進山的好時節,就算不動槍打獵,看看也是好的。”

澹臺照剛想婉拒,只聽旁邊有一個粗豪的聲音道:“好一個春水秋山,二弟,我和六妹親自帶幾位貴賓進山。你去門口值守吧。”

大家都往傳來這個聲音的地方看了過去,只見一個一米八五左右的高大漢子,濃眉大眼,獅子鼻,還穿着虎皮裙,顯得頗有獵戶主題的特色,還非常威風。剛纔的粗豪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澹臺照聽到這個聲音,臉上露出敬服之色,點頭稱是,並對衆人介紹道:“各位貴賓,這是我大哥澹臺硯。我們的六妹,就是剛纔接待各位的那位,她叫澹臺香。我這就去叫她過來。”

澹臺硯興致勃勃,對陳星道:“這位貴賓,想不到您也是行家。這春水秋山的道理,恐怕許多人都不知道了。”

“這春水秋山是什麼意思?”袁惜雪倒是配合,對着顏辛然小聲問道。

顏辛然對這個也是一頭霧水,轉頭看向丁木。丁木腦子靈活,而且慣好吹牛,不管知道還是不知道,先說了,就故弄玄虛道:“這春水秋山,說的是,春天要去水裡,捕魚。秋天要去山裡,打獵。”說的就是個字面意思。

沒想到澹臺硯卻向丁木投過來一個欣賞的目光,解釋道:“小兄弟說的沒錯,遼金均有四時捺鉢,正所謂春漁於水,秋獵于山,簡稱春水秋山。”

顏辛然卻道:“我在國外的時候,倒聽人說過,冬天纔是打獵的旺季。尤其是下雪之後,動物的腳印也有跡可循。”

“你說的倒也不錯。”澹臺硯點點頭又搖搖頭,“可打獵不能光圖容易,還要有豪情啊。這出岫谷中,還有一座伏虎林,小兄弟可知是什麼典故。”

這澹臺硯別看相貌粗豪,可待人很是得體,還句句引經據典,倒不愧他那文質彬彬的名字。

“這我可不知道,我是理科生,是個粗人。”丁木搖搖頭,顧左右而言他道:“我以前去過避暑山莊,就知道最有名的木蘭秋獮。木蘭是滿語,意思就是哨鹿,也就是捕鹿。秋天打獵主要打鹿。我看你們這裡有逐鹿苑,想必主要的獵物也是鹿吧。”

這麼說話也是丁木慣用的技法,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跟這事有關的都說出來,分散別人的注意力,讓人忘記自己最開始不知道的那部分,讓人感覺這小夥子知道的東西不少。身旁衆人都在頻頻點頭,對丁木的印象加了分。只有顏辛然小聲嘀咕了一句:“哼,你倒是挺粗的。”

這句話好巧不巧地讓陳星給聽到了,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心中頓時就是一跳,原來他們兩個還有那種關係。看來,自己這番配資的業務,還真得照顧一下了。

澹臺硯應該也聽到了,卻沒有在意,他也不知道這幾個人是什麼關係,只以爲是兩對情侶。顏辛然和丁木是一對,在打情罵俏哩。不過爲了免於冷場,他還是補充說道:“這伏虎林,來自遼史裡面對秋捺鉢的記載。‘嘗有虎據林,傷害居民畜牧。景宗領數騎獵焉,虎伏草際,戰慄不敢仰視,上舍之,因號伏虎林。’說景宗威風凜凜,帶着一羣人去騎獵,嚇得虎趴到草裡不敢出來,景宗也就放了這一條虎命。因此叫伏虎林。”

正說着,門口那個服務生走了進來,她就是他們澹臺家的六妹,澹臺香。現在這女孩子換了一身獵裝,腳上踏着厚底的皮靴,手中還拎着兩把弓和兩囊箭。英姿颯爽,眼光之中還有一種睥睨的氣勢,嘴上一直掛着若有若無的自信笑容。

丁木一看,頓時感覺這澹臺香的氣場正常了,這個女孩子就應該是這樣的打扮,而絕不應該是戳在櫃檯後面的服務員。

陳星是識貨之人,眼神從女孩身上落到了那兩張弓上面,開口道:“這就是牛角弓吧。”

“是。”女孩把其中一把弓和一囊箭扔給澹臺硯,用一個字回答了陳星的提問,接着說,“走吧,進山!”

衆人一陣苦笑,到底誰是花錢來消費的客人。

女孩興致勃勃地拿着弓在前面開路,步履輕盈,直往出岫谷的林中而去。澹臺硯在後面陪着丁木一行人說話,他確實知識淵博,是個很好的嚮導。

“這次沒有獵槍了,讓各位貴賓失望了。我們也正在想辦法,給咱們的vip客人準備專用的獵槍。這次很遺憾,我和小妹就拿弓陪着各位進山吧。”澹臺硯很是真誠道。

“弓獵更正宗,更有趣啊。”陳星也是個豁達的性格,“只是我們也不太懂弓,你給我們講講唄。”

澹臺硯確實知識非常淵博,邊說邊比,給衆人普及了很多弓的知識:“現在說弓,主要是分傳統弓和現代弓。現代弓又分直拉弓、反曲弓、複合弓,其中直拉弓結構最簡單,但是用力的拉力曲線不均勻,越拉越費力,因此不太好用。反曲弓的受力就均勻很多了。而複合弓用了滑輪組,更省力,箭的射速也快很多。

說到角弓,角弓主要指材質,一般用牛角製作。角弓也有很多種,實際上反曲的技術在角弓裡已經應用了。有大反曲+小梢反翹弓,比如斯泰基弓,韓弓;長梢弓,主要是匈奴弓,元弓;埃及人的三角弓,印度-波斯弓是長稍加梢頭反翹的。我們用的這種屬於清弓,長稍外翹+弦墊的弓。不過,我這把弓,弓身較長,弓梢大有些沉重,拐點只有一個,但是弓身穩定,可以長時間上弦,大拉距。用好的話,威力很大。”

說罷,從箭囊之中抽出一支重箭,拉弓如滿月,嗖地一箭射出,百步之外,穿過了百步之外一隻落單的山雞的脖子。

“好啊!”衆人紛紛喝彩。連那個傲嬌的小姑娘澹臺香也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跑過去拾起了那隻山雞,又蹦跳着跑了回來,伸出一隻大拇指道:“果然不愧是我最佩服的大哥,英雄不減當年!”

陳星頗有些羨慕這種百步穿楊的神技,對澹臺硯道:“能不能讓我也試試。”

澹臺硯還沒說話,澹臺香卻白了他一眼,不屑道:“老伯,我大哥這弓乃是三石的強弓,用異種雪山犛牛的牛角製成,不遜於鐵胎弓,你們根本就拉不開。你要想玩弓,下次我給你找一把我小時候用的25磅的弓。”

別說,澹臺香還真是好意。三石的強弓差不多要600磅的拉力,大人用的那種彈簧拉力器,一根是12磅,別說50根,沒鍛鍊過的人,五根都拉不動,更別說要瞄準了。25磅的弓,差不多相當於兩根的拉力器,力氣大點的男士,拉幾下還是能比較輕鬆自如的,只是射不遠,百步肯定沒戲,可畢竟是能用了。

只是澹臺香這種語氣,可着實讓陳星心中大爲不爽。我堂堂一個男子漢,竟然要用你一個小女孩小時候的弓,又自恃身份,沒法和一個小女孩一般見識,簡直是要多鬱悶有多鬱悶。

這時候,丁木插了句話:“嘿,小姑娘,你就你,別帶‘們’,把我也牽扯進去,我可不愛聽啊!”

“哼。怎麼,你能拉的動?”澹臺香嘴一撅,不假思索道,“你知道什麼叫三石弓嗎?”

丁木嘿嘿一笑,傲然道:“我不需要知道什麼叫三石弓,但我肯定拉得動。小姑娘,敢不敢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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