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想了一下,拔腿就順着河岸朝下游的方向走。
“你幹嘛去?”田陽在後面快步追上。
“剛纔陸向東砸開冰窟窿,我聽到底下水流還挺急,”田蜜邊走邊擡手一指前面漆黑一片的河面:“既然法醫說剛纔的白骨是人手上的,那這河裡應該不止那一截指骨而已我們在發現指骨的地方再向上游走一小段的位置發現了血衣,那片區域就極有可能是棄屍的地點,屍塊被水流衝着一定是朝下游方向飄,我們向那個方向找,一定能找到其他部分”
“等等,你先彆着急”田陽一聽這話,趕忙拉住她:“你不是打算現在就去打撈吧?”
“當然了這水一直流現在不撈明天就更不知道衝到哪裡去了”田蜜把眼睛一瞪,不明白比自己經驗豐富許多的哥哥怎麼表現的那麼不積極。
“你說的我知道,但是現在黑燈瞎火的,你當自己是夜視動物麼?”田陽好笑的搖搖頭:“先回去,好歹帶上照明設備再來啊”
一行五個人摸着黑回到牛富有家,院門口停着田陽載法醫來的車,走到門口,田陽站住腳步,對其他三個人說:“我先送法醫回局裡,然後再回來到河邊跟你們匯合”
“好咧路上注意”田蜜答應着,嘴上不忘叮囑一句,畢竟是自己哥哥,查案的效率要注重,自身安全也同樣不能忽視。
送走田陽和法醫,三個人簡單的準備了一下,爲了不造成恐慌,誰都沒有大肆聲張,好在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幾個學生也都各自回房間去了,只有牛富有和老牛婆兩個人呆在主屋裡頭,牛富有幫三個人張羅了三雙高筒膠皮水鞋,雖說所謂的高筒也不過是夠遮到小腿,也總是聊勝於無,陸向東有一支小手電,墨竇也有自備的,只有田蜜沒有,虧得牛富有機靈,從櫥櫃裡翻出一個可以戴在頭上的手電借給了田蜜。
臨出門的時候,墨竇終於忍不住問田蜜:“你確定要去?”
“幹嘛問這種傻問題?”田蜜對他的問題感到疑惑不解:“陸向東都一起去,我爲什麼不去?”
“陸博士好歹是個大男人,你怎麼說都是個小姑娘……”原來墨竇顧慮的是這個,的確,農村的夜晚尤其黑,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院外一片死寂,除了別的村民家中星星點點的光亮之外,再沒有其他照明,眼下的目的又不是別的,偏偏是跑去河裡撈屍塊,墨竇擔心田蜜吃不消,也是情理之中。
只可惜,他是一番好意,田蜜可不領情,她挺直腰板兒拍拍胸脯:“我沒事,咱走吧”
“這是你自己決定的,呆會兒害怕的直哭,可沒人哄你。”陸向東在一旁說風涼話。
田蜜故意忽略,跟在墨竇,直奔河邊。
爲了下水方便,三個人誰都沒穿長大衣,走在沒有尾氣污染,更沒有高樓大廈擋風的荒地中間,沒多久渾身上下就被寒風吹透了,牙齒也跟着打顫,田蜜縮縮脖子,緊緊跟在墨竇身後,陸向東則不急不慢的走在最後面。
到了河邊先確定之前發現屍塊的位置,然後三個人就順着河水的流向,開始了艱難的摸索和尋找。
冬天到處都是冰天雪地,沒過多久,夜晚的寒風吹在三個人臉上,就變得好像小刀割着一樣的疼,比那更難受的是,他們的雙腳都浸在冰冷刺骨的河水裡,雖然有膠皮水鞋隔住了水,卻隔不住那冰冷的溫度,開始的半個小時,田蜜還能感到自己的雙腳好像被許多綿綿密密的繡花針一下一下的刺着,到了後來,知覺已經漸漸麻木,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腳。
“田蜜,你上去休息一會兒吧”過了很久,墨竇一擡頭看到田蜜還在水裡泡着,低頭忙碌,想想自己已經凍木了的雙腳,有些擔心起她來:“姑娘家,別在水裡泡那麼久了太冷”
“沒事”田蜜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河水下面,不假思索的回答。
“聽我的,上去吧快”墨竇不放棄的又勸一次。
“真的沒事。”田蜜這才擡起頭來看看墨竇:“別跟我說姑娘家不姑娘家的,現在這個節骨眼兒咱不談這個,你的好意我領了,但我不想因爲性別就受偏待,你們男的難道就活該泡冰水啊?”
墨竇拗不過她,只好點點頭,繼續搜尋,嘴上還不忘開着玩笑:“唉要是所有女人都有你這覺悟,那我們男人得省多少心力啊”
陸向東什麼也沒說,對墨竇的玩笑也沒有任何反應,但他聽了兩個人的對話之後,停下動過站起身,照着手電看看錶,然後幾步走到田蜜身邊,拉着她的胳膊硬是把她拽到岸上。
“喂,你幹嘛呀?”田蜜被他嚇了一跳。
“你泡冰水已經泡得夠久了,就算是爭取婦女地位也已經達到目的了。”陸向東把她拉到岸邊,順手摘下她頭上的手電掛在自己腦袋上,在田蜜剛要開口的時候打斷她:“別忙着激動,我不過是爲廣大男同胞着想,萬一你因爲受涼得了腎炎什麼的,將來還不是要連累自己老公,到最後倒黴的還是男人。”
“陸博士,你霸氣”墨竇笑嘻嘻的衝陸向東豎起大拇指。
“你們兩個,一丘之貉”田蜜嘴上抱怨着,也只好在岸邊等着,雖然岸上也是冰天雪地冷風吹,總還是比兩隻腳站在河水裡的感覺要好很多的。
經過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搜索,沒有任何收穫,三個人商量了一下,也只能暫時放棄,打算等天亮之後再繼續,只不過搜索的距離需要延長很多。
拖着一身疲憊返回牛富有家,已經是夜裡十點多,三個人連晚飯都還沒有吃過,還好老牛婆提前給他們留了飯菜,一直放在爐子上溫着,見他們回來,立刻從廚房裡端出來,熱氣騰騰的擺上桌。
“你們這大黑天兒的,跑出去查什麼了呀?下河摸魚啊?”老牛婆一臉打趣又好奇的打量着渾身溼冷的三個人,看樣子牛富有這回嘴巴很嚴,什麼都沒對自己老伴兒透露。
在外面光線昏暗,誰也看不清誰,這回一進房間,被燈光這麼一照,老牛婆哎喲一聲,上前拍打着田蜜,大呼小叫的感慨:“瞅給這丫頭凍的臉上都沒點兒血色了快坐着,我去給你弄碗薑湯喝喝”
她這麼一喊,其他幾個人也不由自主朝田蜜看過去,這才注意到她的臉色蒼白的有點嚇人。
“你沒事吧?”墨竇關切的湊過來,擡手摸摸田蜜的額頭:“好傢伙,我手冰涼,你腦門兒都沒比我手暖和”
“要不我說麼,姑娘家家的,當的什麼警察麼”老牛婆從外屋端着薑湯進來,人還沒邁進屋門,就已經接上了墨竇的話頭兒。
“瞧你們說的,我好着呢就是剛纔外面太冷,呆會兒緩一緩就好了”田蜜接過老牛婆遞來的湯碗:“這不還有牛嬸特意衝的薑湯呢麼”
三個人匆匆忙忙的吃了頓遲到的晚飯,吃晚飯牛富有就藉着刷碗的理由把老牛婆給支到廚房去。
“警察同志,有啥發現沒?”確定老牛婆真的去了廚房,牛富有這才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問。
田蜜沒吭聲,墨竇猶豫了一下,說:“暫時沒有。”
牛富有聽了他的回答, 好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自己琢磨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問:“那,黑子刨出來那塊布啥的,會不會就是巧合啊?我總覺得我們村兒着地方,就不可能出什麼人命官司啊”
“你們村兒也不是什麼桃園聖地,什麼都照樣有可能。”墨竇反駁道。
說話的功夫,聽到外面院子裡有聲音,屋裡的幾個人紛紛朝窗外看去,很快就看到一個人影朝屋子這邊走過來。
牛富有感覺有點不踏實:“這大半夜的,能是誰啊?”
屋外的人走到窗前的光線下時,田蜜首先認出了對方:“哎?那不是之前跟我哥一起來的法醫麼?”
一聽是公安局的人,牛富有踏實多了,連忙過去開門放人進來。
法醫進門,摘掉帽子和圍巾,露出了一張漂亮的臉。
這還是今天田蜜他們第一次看到這位女法醫的模樣,沒想到不但年輕,還是個大美女。
“抱歉,這麼晚跑來,打擾你們了”女法醫落落大方的同幾個人打招呼,並且自我介紹道:“我叫王純。”
“王法醫,你不是和田陽一起回c市了麼?”墨竇感到很驚訝,c市到雲頂村的距離不近,之前田陽能夠在短時間之內趕到,絕對是把汽車當飛機開的結果,可是就算把汽車當火箭開,也不可能這麼短時間內往返啊。
“我叫他半路放我下車,我自己搭車回來了”王純笑吟吟的回答墨竇的疑問:“我覺得既然你們有所發現,難免接下來的過程中會需要有法醫跟着,就打算回來,反正檢查可以交給其他法醫去做。本來田警官說要送我回來,我怕耽誤進度,就沒麻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