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楚含合作的次數多麼?”田蜜開始抓住與楚含相關的話題刨根問底。
譚林一邊不自主的眨着眼睛,一邊含含糊糊的回答着田蜜的問題:“不多,一共就那麼一次。”
“合作的怎麼樣?”
“還好。”
“和楚含本人熟悉麼?”
“不熟,普通的工作往來而已。”
田蜜的每一個關於楚含的問題,譚林倒是都能做到有問有答,雖然回答的都很言簡意賅,倒也沒有刻意迴避的跡象,只是在一問一答的對話過程中,他眨眼的頻率始終很高,好像他眼皮下面的神經正在不停的抽搐,促使他不可抑制的頻繁眨眼,表情略微變得古怪起來。
關於做假賬的問題,譚林一直在迴避,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含糊其辭,田蜜倒也不深究,之外籠統的詢問過他與楚含的合作事宜以及過程中的相處狀況,之後就轉而和他聊起了孩子的事情。
“你的兒子今年好像剛剛完成中考吧?考的怎麼樣?”田蜜若無其事的問。
譚林有些詫異也有些狐疑的看了看田蜜,似乎對她忽然轉換話題的目的有些猜疑,眼神裡多了幾分猜測,可是真的開口的時候,神情卻似乎放鬆了許多。
“還好吧,反正重點高中是進不去了,去普通高中的話,成績還算可以。”說起自己的兒子,譚林的眼睛裡多了一些神采,眼睛的眨動頻率也恢復了正常。
“聽說你的兒子是在21世紀中學很有名的重點班?”
譚林翻了個白眼,不屑的說:“什麼重點不重點,我要是早知道大名鼎鼎的重點班就是那個德行,我當初都不會花那麼多錢把我兒子給想方設法的塞進去
!”
“不是都說重點班學習風氣比較濃麼?”
“濃!是濃!他那個班主任腦子裡都說膿!把班級裡的學生按照成績分組!告訴其他學生。除非那幾個尖子生主動理睬他們,否則不允許他們隨便和那幾個尖子生講話,免得打擾了人家寶貴的學習時間!”譚林一臉厭惡,“什麼東西!”
“你兒子的班主任江玉鏡出事了,這件事你應該有聽說過吧?”田蜜仔細的留意着譚林的雙眼。
譚林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在報紙上看到過,聽說是被人弄死了。”
“我們也聽說,你兒子因爲和班級裡的一個女同學談戀愛,被江玉鏡在家長會上單獨叫到前面,當着所有人的面批評了一頓?”
“對。有這事兒,我不想去評價一個死了的人,所以我就說一句。那個江玉鏡,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譚林咬牙切齒的撂下這麼一句,之後就再也不願意提起江玉鏡來。
田蜜想了一下,看了一眼陸向東,對譚林說:“你稍等一下,我們很快回來。”
說完起身走出房間。陸向東跟在她身後。
關好房門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陸向東才問田蜜:“發現了什麼?”
“我發現譚林在提起讓他感到有壓力或者內心緊張的話題時,眼睛會眨的很古怪,緊張感越強烈,眨眼的頻率就越高,這種反應與厭惡之類的反感情緒似乎關聯又不是很大。”田蜜把自己的觀察結果說給陸向東聽。順便徵求他的意見,“我發現在提到楚含以及他和楚含之間的合作、相處的時候,他的眼皮都快要痙攣了一樣,我覺得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這個文章。你覺得會是什麼?”
“範雅琴說過,楚含爲了改善家庭生活。開始幫別人在賬目上做手腳,並且在嚐到甜頭之後胃口越來越大。所以他和譚林的矛盾,多半會是和錢有關。”這個問題對於田蜜來說,倒不是很難回答,她眼下比較吃不準的只有兩件事,一是自己分析的是否正確,二是怎麼讓譚林開口談起他所避諱的人物和話題,“只可惜譚林一直在迴避這方面的話題,在邊上兜圈子,就是不肯深入進去,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如果你對自己關於譚林壓力的判斷有信心,那就從他的壓力入手吧
。”陸向東依舊沒有直接給出建議,而是說出了一個提示。
他的反應等於間接的肯定了田蜜對譚林的觀察結論。田蜜的腦子飛速的轉了起來,很快,便領會了陸向東的意圖,對他點點頭,兩個人重新回到房間裡,坐在譚林的對面。
“譚林,我再給你一次掌握主動權的機會,”從外面回來之後,田蜜的臉上便換下了之前的和氣,臉色陰沉下來,“我們有理由也有證據證明,你和楚含存在比較嚴重的矛盾,加上因爲你兒子早戀的事情,他曾經的班主任江玉鏡讓你們一家三口顏面盡失,現在江玉鏡加上楚含,兩條人命擺在你面前,到底是說出實情,還是繼續隱瞞作假,就看你是怎麼想的了。”
“我沒殺過人!這兩個人的死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可以對天發誓!”譚林一聽這話,有些急了,眼皮又快速的眨動起來,聲音裡面透着慌張的情緒。
不過他這麼快的就對田蜜的話做出反應,並且沒有因爲楚含名字的出現而流露出任何詫異,這讓田蜜意識到,不管這個譚林到底是不是殺害兩條人命的真兇,至少對於楚含這個尚未被外界知曉的受害人,他的死訊是被譚林所知曉的。
“看來你果然是知道楚含出事了!這件事我們從來沒有對外公佈過,爲什麼當我突然把楚含和江玉鏡相提並論的時候,你沒有表現出一點訝異呢?”田蜜質問譚林。
譚林被她這麼一問,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瞠目結舌的看着田蜜,啞口無言,似乎很不甘心,卻又心有顧慮。
“江玉鏡和楚含,這兩個人是被同一個兇手殺害,恰好你的兒子在江玉鏡的班級裡,並且和她發生過摩擦,楚含與你之間關於賬目的那些貓膩兒,我們也不是沒有了解,這件事就算我不表態,你自己來說一說,比你更符合兇手條件的人,還能有多少?如果事到如今,你還掖着藏着什麼都不肯說清楚,那我們也只能加重對你的懷疑了。”
“不!我沒殺人!這倆人哪個都不是我殺的!”譚林立刻矢口否認,兩隻眼睛眨動着,同時擡起手煩躁的抓撓着頭髮,把原本整齊的髮型抓得凌亂不堪,好像頂着一個鳥窩一樣,“我不是不想說,我怕我說不清
!我說了你們都不會相信!如果這事兒發生在別人身上,我估計連我都未必會相信!”
“你說出來,或許我就相信,但是你不說,那我連相信你的機會都沒有。”田蜜把選擇權交到譚林的手裡。
譚林松開自己的頭髮,糾結的看着田蜜和陸向東,很努力的才讓自己開口說:“我是挺不喜歡江玉鏡那個女人的,但是我沒討厭她到非得親手殺了她的地步!我也不喜歡楚含,因爲當初我們倆合作的時候,他狠狠的敲了我一筆竹槓!但是我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根本不可能殺他!”
“說具體的。”他這一番話聽在田蜜耳朵裡,依舊是雲裡霧裡,只能要求他說清楚一些。
譚林使勁兒的眨着眼,他似乎對自己的這個動作毫無意識:“我怕我說不清,是因爲我的確一早就知道楚含死了的事,因爲我最後一次去他家想要找他,再央求他幫我一次,結果早上去的時候沒有人應門,等到中午再去的時候,就發現他家樓下停了又是消防車,又是警車,嚇得我沒敢過去,問了一下週圍的人才知道,是楚含死了。所以我就沒敢露面,接着又碰上討債的,更是隻能躲起來。搞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來了。”
“怕說不清楚就按照前因後果,從頭說起。”田蜜示意他。
“我找楚含做假賬的事情,你們應該已經查到過了,那是好長時間以前的事情,那時候我的公司纔剛開張沒多久,生意也不怎麼好,我找上楚含的時候,本來說的好好的,結果弄到一半的時候,他提出來要加回扣,加上去之後的錢數比正常的勞務費翻了兩倍還不止,我不同意,他說如果我不同意,他就揭發我,我只好答應了,但是因爲這件事,我們兩個鬧得也不是很愉快。結果那一次合作結束之後,他就再也不肯接我公司的生意了,前段時間我才通過別人知道,他是嫌我小氣,怕我賴他的好處費。我就很不高興,想找他要個說法,順便眼下我也的確十分需要他的幫助,可是他就是不肯見我,電話不接,人也不見。”
“急着找他是想要他接着給你做假賬?爲什麼偏偏就要找他呢?”田蜜對譚林的執着感到不解。
譚林又眨了幾下眼:“逃稅這種事,誰也不想搞得太多人都知道,不安全,所以我就還想找姓楚的,他如果肯幫我的話,我至少可以先把公司欠的外債換上,不用這麼狼狽,好像個過街老鼠一樣,鬼鬼祟祟的藏着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