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看的?”皮蘭走後,田陽問田蜜:“這小姑娘和你住一個房間,事情也是你第一個發現的,你先發言吧”
田蜜搖搖頭,說:“這個不急,我今天白天沒事的時候,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今天早上,在你提出分成兩組分別問話的時候,難道沒有覺得有個人的反應很有問題麼?”田蜜問田陽。
田陽心領神會:“你是說肖亦然吧?他的反應的確有些反常,還沒開始走程序就先質疑程序,這種人,十個裡頭有八個是心裡頭有鬼,只不過也不能就這麼下定論,畢竟咱們也通過郝鵬還有皮蘭的嘴巴瞭解到肖亦然和李偉銘的關係是怎麼樣的,如果說肖亦然是怕咱們得知他和李偉銘有過矛盾,所以先入爲主產生傾向性,因此預先提防一下,倒也無可厚非。畢竟真正的嫌疑人和可疑人員都一樣會懼怕警方的視線,只不過前者是爲了脫罪,後者是怕惹麻煩。”
“我還是覺得肖亦然有點問題,今天你宣佈李偉銘的死訊時,他那麼快就對做筆錄的程序提出質疑,思維敏捷,似乎還很冷靜,試想一下,一個正常人,在忽然聽聞身邊的朋友或者同學死於非命,第一反應應該是震驚,甚至於難以置信,畢竟突如其來的消息無論好壞,都需要花一些時間從能夠消化。”田蜜堅持自己的主張,並試圖說服另外兩個人:“你們難道就不覺得,肖亦然的‘消化能力’有些太強大了麼?”
“我同意田蜜的說法。”陸向東這一次難得的沒有和田蜜擡槓,而是選擇了贊同:“當時六個人都在我們面前,聽說李偉銘已經死去的消息,大家都很吃驚,現場只有兩個人例外。”
“邢君挺和肖亦然?”
“對,就是他們兩個,邢君挺事先已經知情,所以沒有表現出驚訝是完全正常的反應,並且也因爲事先知情,從我們把所有人叫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已經表現的很情緒低落,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問話的時候。”
陸向東停頓了一下,轉而談起肖亦然:“肖亦然則不同,他在田陽說到李偉銘已死的時候,和其他人一樣流露出吃驚的表情,但是很遺憾,雖然和他談話的過程中,他的態度還算鎮定,情緒的控制在這個年齡段來說也算不錯了,但演技還沒有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驚訝的動作在臉上停留的過長,與此同時眼神又太活泛,這些細節都已經出賣了他。我懷疑他在田陽宣佈李偉銘死亡消息之前,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那陸博士是覺得,肖亦然有嫌疑?”
“我不會做出這麼武斷的結論,”陸向東豎起食指左右搖了搖:“我只說,田蜜對肖亦然進行試探的過程中,肖亦然的自我保護和演示告訴我,他試圖遮掩的事情,恐怕不是郝鵬已經告訴我們的那部分。”
“啊?”田蜜聞言感到很吃驚:“你的意思是,肖亦然和李偉銘之間的矛盾,不僅僅是郝鵬之前說的那些而已?郝鵬還是有所保留?”
“未必,我的意思是,肖亦然的這個秘密,恐怕郝鵬也不知道。”
這個答案遠遠出乎了田蜜的預料,讓她感到又難以置信又好奇,連忙往陸向東身邊湊了湊,刨根問底兒起來:“你怎麼推斷出來的?”
“那我問你,如果你和田陽一起毆打了我一頓,第二天我死了,程峰查案子,把你和田陽事先隔離,找你瞭解情況,你會不會隱瞞這一段不說?”陸向東舉例子問田蜜。
田蜜忍不住瞪他一眼:“你這人講話還真是百無禁忌如果是你說的那種情況,我估計我會說出來的,因爲……”
說到這裡,她忽然明白過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猛拍一下自己的腦門兒:“哦我明白瞭如果肖亦然和李偉銘的矛盾就是郝鵬之前提到的那些,肖亦然不會瞞的這麼死郝鵬是他的好哥們兒,他不會不瞭解對方的個性特徵,如果沒有事先商量好,他一個人嘴硬,反而徒增嫌疑坦白承認和李偉銘之間的矛盾,反而可以和郝鵬兩個人互爲人證了呀”
她自己說完,又皺起眉頭思索一下,提出另外一個疑問:“那這裡頭就很矛盾裡,如果說兩個人都有嫌疑,事先有商量,那爲什麼郝鵬又大嘴巴的說出那麼多關於李偉銘和苗曉、肖亦然之間的事情?如果說兩個人沒有事先商量好,那肖亦然也完全可以說出郝鵬能幫忙作證的那部分,瞞下陸向東所謂的‘郝鵬也不知道’的不就好了?這樣不是顯得更真實麼?”
“所以你的結論是?”
“有沒有這種可能,肖亦然和郝鵬的確有過事先商量,但郝鵬沒有遵守約定?”田蜜大膽假設:“剛纔皮蘭提到的關於郝鵬夥同她一起嚇唬李偉銘的事,他可一字沒漏過我看他也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喇叭嘛”
“你說的這個,倒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是傻子也會長個心眼兒的,郝鵬雖然表現的大大咧咧,未必就真的胸無城府。”田陽支持田蜜的這種判斷:“不過有懷疑就要謹慎的查證啦而且,這麼一來,皮蘭說的那件事就又被牽扯進來啦。”
“皮蘭那件事,我覺得有這麼幾種可能性,”話題繞了一圈,又回到皮蘭和郝鵬合夥撞鬼捉弄李偉銘的事情上,田蜜這回主動說出自己的看法:“第一種可能,皮蘭說的都是實話,郝鵬的確是單獨行動的,並且如他自己對皮蘭說的那樣,沒有惡意,純屬惡作劇,作弄李偉銘,皮蘭則是爲了小小的報復一下李偉銘過去的惡劣言行;第二種可能,皮蘭並沒有說謊,但是郝鵬卻說謊了,實際上他對李偉銘是懷有惡意的,假意騙取了皮蘭的信任之後,讓她莫名其妙的成了幫兇;第三種可能,皮蘭說謊了,兩個人早就已經達成一致,打算謀害李偉銘。”
“哦,還有關於苗曉電話錄音的事情,皮蘭特意把苗曉說恨不得李偉銘死的那幾句單獨儲存,是不是另有目的,還有那段錄音是不是真的沒有其他人聽到過,這兩點也都還需要證明。”田蜜分析完扮鬼的事,又補充一句對錄音的看法。
“這三種假設,你自己更傾向於哪一個?”陸向東問。
“說實話,第一種,”田蜜實話實說:“首先我主觀上覺得皮蘭雖然因爲成長環境原因個性有些古怪,但是骨子裡並不是一個狠毒的女孩兒,加上她的說法也說得通,其次,我的第二種假設存在疑點,就是李偉銘在那一次受了驚嚇之後是活着的,這等同於打草驚蛇,一次得手後,如果事後郝鵬想要對李偉銘下手難度只會更大,不合邏輯。”
“第三個假設的疑點就更大了,除了和第二點一樣的原因外,”田陽替她說完最後一點:“如果皮蘭和郝鵬兩個人合謀,她又爲什麼要跑來和我們坦白這件事?還把自己描述成無辜的那一個呢?一旦把同夥咬出來,想完全撇清也是不可能的,她這麼做不合邏輯。”
“沒錯,我想說的就是這個”田蜜打了給響指。
田陽嗔怪的瞪她一眼:“這要是媽在這兒看到,又得說你舉止不夠文雅,不夠淑女了”
田蜜吐了吐舌頭,嘻嘻笑着。
陸向東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們兩個人,不說話,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忽然之間走神兒了。
“陸博士,怎麼了?”田陽發覺到他狀態上的改變,以爲是經過了一天,感到累了:“要是累的話就早點休息,咱們不差這一晚上,反正該分析的也分析的差不多,只剩下驗證確認。”
陸向東緩緩的搖搖頭:“不累。我在想幾個問題。”
田蜜和田陽誰也不說話,專注的看着陸向東,等待他的下文。
“第一個問題是,李偉銘爲什麼對傳說中的女鬼如此懼怕?單純只是迷信麼?不管是去鬼屋,還是和郝鵬兩個人夜裡偷偷再次比膽量,他沒有一次是單獨行動的,爲什麼卻堅信其他人都平安無事,只有自己被女鬼纏上了?難道就因爲一個無憑無據的姑娘廟?或者是有人給了他這樣的心理暗示,還是什麼其他緣故?比如,生活經歷。”
陸向東提出來的問題也正是田蜜這幾天心裡隱隱浮現出來的,她一直懷疑,爲什麼三個女生,包括皮蘭這麼迷信的人都沒有被嚇成那樣,怎麼就偏偏把李偉銘這麼個大小夥子嚇破了膽?
“第二個問題,聽說李偉銘是一個家庭條件優渥,被父母寵壞了的人,”陸向東隨即又說:“羨慕或者嫉妒膨脹到裡一定程度,都會產生怨恨心理,這一點,也不容忽視。”
“你的意思是……皮蘭?”田蜜不確定的問。
陸向東點點頭,又搖搖頭:“自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