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警官,你這是什麼意思?”陳強的臉上猶如罩上了千年寒冰,冷睨着程峰發出質問。
程峰對他的厲聲質問不以爲意:“你心裡最清楚。”說罷從一旁茶几上撈起一隻裝飾花瓶,從花束中取出一個小東西向陳強比了比:“你們剛纔的對話,我們已經監聽並且收錄了,你還有什麼狡辯的?”
陳強並沒有因爲程峰的話而驚慌失措,他只是略微的流露出一絲驚訝,繼而輕蔑的嗤笑出來,伸手扶了扶臉上的眼鏡:“程警官,你是個刑警,不會不懂法律吧?要給一個人定罪,重證據輕口供,單純有口供都沒有用處,何況只不過是監聽別人的對話。你想憑這個逮捕我,未免太兒戲了吧!”
“這個你多慮了!”程峰迴他一笑:“我們如果只是監聽了你們的對話,也不會冒然行事。”他回頭對馬春雷比了個手勢:“雷子,給他戴上。”
話音剛落,馬春雷便從腰間掏出一副手銬迅速上前,將陳強的雙手反剪在身後。
“你們這是幹什麼?!”陳強想要掙脫手銬的束縛,卻被馬春雷死死的鉗制着,無法得逞,他惱火的瞪着林麗麗:“麗麗!這到底怎麼回事?!你……你和他們串通好的?!”
林麗麗原本就遠遠的躲在安長埔和田陽的身後,此刻聽到了他的問話,更加瑟縮了一下,沒有吭聲。
“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難道這就是你回報我愛意的方式嘛?!”陳強怒不可遏的大聲呵斥。
“夠了!”程峰沉聲道:“現在不是你撒野的時候!”
雖然極不情願,但是陳強依舊被押回了C市公安局,由程峰和田陽出面對其進行審訊,按照之前的約定,嘉逸被准許在一旁的監控室裡進行旁聽。
被帶到公安局之後的陳強,顯得異常沉默,他什麼也不說,只是垂着頭靜靜坐在那裡。
程峰和田陽來到審訊室,在陳強對面坐好。過了幾分鐘,見陳強對於二人的到來沒有任何的反應,田陽率先打破了沉默:“陳強,事到如今,你就不想爭取主動麼?”
陳強擡起頭,輕蔑的瞄了二人一眼:“我什麼也不想說,反正你們沒有證據,我懂法,就算你們懷疑我,也只能關押我一段時間,到頭來,證據不足,還是要放我走的。”
對於他的態度,程峰沒有任何的氣憤,只是拿起手邊的遙控器,將一旁的電視機打開了。
陳強先是一愣,以爲警方又要玩什麼誘供的把戲,然而,接下來看到的畫面,卻讓他的臉上血色全無。
首先播放出來的,方婷的寶馬小跑在某汽車旅館門前被砸的監控錄像,接下來,陳強又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現在另一組錄像中。
“這個鏡頭看起來眼熟麼?”程峰見他對着錄像神色逐漸不見了之前的胸有成竹,眼中閃爍着慌亂,便開口繼續打擊他的頑抗心理:“這是你在楊柳東路的那家24小時便利店門前,向葡萄汁裡注射葡萄酒時的錄像鏡頭。”
陳強沉默不語,額頭上開始滲出一絲絲細密的汗珠。
“他該死!”他突然暴怒起來:“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沒有人活該被人剝奪生命!”程峰斥道:“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事實放在眼前,你的罪行已經大白於天下了!”
“我想知道,你們是怎麼找到這個證據的。”良久之後,陳強再次開口,而他的口氣裡,似乎已經接受自己罪行敗露這個不爭的事實:“我以爲,你們會懷疑邢斌,或者——”
“或者沈柔對吧!”程峰替他說完。
陳強點頭承認了程峰的推斷。
“其實我們一開始,的確被你誤導了。”程峰並不否認自己一開始走的彎路:“你當初提供的線索加上當時已知的情況,確實把我們帶進了一個誤區,要不是方婷的遭遇還有你寫給方婷的恐嚇信,我們恐怕還要花上一點時間,才能找上你。”
“你多次在下班後通過電臺附近街道上的公共電話對方婷進行騷擾,這讓我們鎖定了目標應該就是電臺工作人員,而砸車的監控錄像讓我們確定犯罪嫌疑人的性別。你給司馬平的那封恐嚇信和照片,我們經過字跡比對,爲同一人所寫,在對你產生懷疑之後,又與你平時的筆跡進行了比對,可以推斷爲同一筆體,兩次的信紙上也都採集到了你殘留的指紋。你居住的小區監控也證實,你在司馬平遇害當天並非之前所說那樣,下班之後便回家睡覺,你真正的回家時間,是在凌晨3點之後!”
事實上,想要找出陳強作案的證據,着實讓程峰幾人花了一番功夫和心血。在逐漸將懷疑目標轉移到了陳強身上之後,根據司馬平離開邢斌家的時候依然平安無事,他的遇害時間範圍便縮小到了凌晨2點到3點之間,而司馬平的車依然停在邢斌家小區的地下停車場裡沒有開走,很有可能是因爲當時司馬平因爲某種原因暫時離開,但併爲打算遠行,那麼兇手很有可能在司馬平去找邢斌爭執的時候就徘徊在那周圍。
得到這樣的推論之後,程峰立刻派安長埔和田陽拿着陳強以及林麗麗等相關人員的照片到邢斌家附近的一些深夜依舊營業的商店、場所進行調查指認,最終,在一家藥店和一家24小時便利店裡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那天晚上,在這兩家店中,分別有店員見過陳強。藥店的夜班店員證明,陳強在那天夜裡在這間藥店購買了一隻注射器,當日的出貨記錄可以證實,並且因爲深夜裡一個年輕男子來買注射器,藥店的店員懷疑他是癮君子,因此多加留意了一些,印象相對深刻。
而24小時便利店的店員則證實,陳強那日來買過東西,從監控上看出他購買了葡萄汁和葡萄酒。便利店的店員還說,陳強在買完東西之後,蹲在便利店門前不遠的馬路邊,悶頭神秘兮兮的擺弄買的那兩種飲料,而不幸的是,陳強這本來相對隱秘的行爲,卻被路旁的一臺ATM機一絲不差的記錄了下來。
“我想知道,你們最初是怎麼懷疑到我頭上的。”陳強泄氣的問。
聽到他這麼問,程峰笑了:“那還要多謝你畫蛇添足的在我們接到方婷的報警,併到你那裡瞭解電臺改革的情況之後,立刻找人對方婷家進行了騷擾。我們在蹲點排除了方婷遭人跟蹤的可能性之後就意識到,犯罪人極有可能就是通過我們的走訪調查而得知方婷她報警這一情況的。”
其實不僅如此,最初提醒了他們的,是嘉逸的一次分析。在整個作案過程都梳理清晰,所有的涉案相關人員也都逐一露面之後,嘉逸便從她的專業角度,對兇手的類型有了一個初步的推斷。她認爲,能夠運用如此巧妙的方法,意圖殺人於無形的兇手,首先是要了解司馬平的生活,且被其信任的,否則在已知司馬平平素對服藥禁忌極爲小心的情況下,不熟悉不信任的人所遞過來的食物飲料,想必他也不會輕易的食用;其次,從這種隱秘的犯案手段也可以判斷出,兇手不會是一個性格魯莽、行爲粗暴的人,往往那種性格的人在作案時,所選擇的犯罪行爲通常爲直截了當且暴力成分更高。本案的犯罪人之所以會採用這種方式,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逃避懲罰,這樣看來,犯罪人應當是一個平日裡謹小慎微,心思縝密的人。
嘉逸的分析給程峰等人的探案方向帶來了不小的幫助,結合手中的證據,最終他們進行了分析,得出了正確的結論。
聽完程峰的話,陳強頹唐的低下頭。
“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麼?”
陳強搖搖頭:“百密一疏啊……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好說的。自認爲做的天衣無縫,到頭來,還是一樣漏洞百出。”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完美犯罪,所有罪行,最終都是要被大白於天下的!”程峰嚴厲的說。
“我無話可說,”陳強垂下頭,整個人完全泄氣,沒有了之前的自信和張狂。
“現在有一個問題需要你來回答,”程峰認真的看着面前垂頭喪氣的人:“陳強,你殺害司馬平的原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