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大戶人家廚房是一個格外不同的地方, 這裡頭人際複雜,又人多口雜遠離主子。且因爲從來是油水厚的差事地方, 分到來這兒的都有各自後臺。所以但凡宅子裡有什麼新聞, 都是要拿來議論一番的。

周世澤家的廚房倒是簡單一些, 一個是家裡只一個廚房, 不像有些人家,因爲主子太多分出幾房,或者還有一個小廚房。另一個是因爲禎娘頭上沒得婆婆管束, 也就沒得‘外戚’爭權的事兒。反正周世澤隨便禎娘折騰,底下人又怎麼翻的出浪來。

不過即使這樣, 周世澤家到底富了一些年了,奴僕有些根系, 廚房人多口雜還是有的——就是沒有這個,婆子媳婦們聚在了一起,揀着府裡一些大的小的香的臭的說一說, 那不也是人之常情?

雖說只伺候着周世澤和禎娘兩個正經主子, 但是還有滿府裡許多人要吃飯, 周家這廚房可不小!只是有那幾個竈眼是專門做周世澤和禎娘飯的, 上手的掌勺也是手藝好的師傅。

這一日大約晌後, 剛剛上過午飯,倒是悠閒了一些。幾個媳婦就在菜箱旁坐了,只把整理地乾乾淨淨的菜蔬拿出來再揀擇一遍, 也是爲了晚上用的時候不至於手忙腳亂。

其中有一位人稱錢家的媳婦爲衆人裡的頭兒,她本就是能上竈的, 比做雜事的高一些。又因爲是家生子,父母還在得用,所以消息素來靈通,這時候就與周圍幾個賣弄道:“你們還不知道,咱們府裡竟然來了幾個妖精!”

話說的曖昧,自然不會有人覺得這妖精是什麼神仙鬼怪,立刻曉得了其中的深意。其中一個就問道:“這倒是奇了,誰不知道我們少爺從來不在這上頭上心?當初沒得少奶奶的時候,內院的丫頭就是個擺設,倒是婆子們當用些。至於少奶奶來了就更不用說,眼裡再看得見別人?”

見衆人都說不信,錢家的不緊不慢道:“不說信不信,就是有幾個妖精到了家裡——這妖精啊還不只是女妖精,還有男妖精呢!你們看着,是昨天晚上住下的,這時候還不知道,待一會兒,滿府裡都要傳遍了。”

一個正在點數雞蛋的年輕媳婦似乎是知道點影兒,立刻跟着道:“我今日早間好似聽說過有這一回事,似乎是昨日來家吃酒的人送的!男妖精是個文官兒送的,倒是不知道是經歷還是學正,總之就是一個官兒,說是與少爺做個書童恭賀少爺升官。兩個女妖精是族裡人家送來的,也是說照顧少爺少奶奶。”

時下風氣就是這樣,蓄奴成風,當作物件送來送去也是經常的。至於上下屬同僚之間送人更是不要說——互贈美妾還是美談呢!雖然這一回有些奇怪,一般不是送個丫頭婢妾麼,怎的有人送個做小廝的過來。

不過幾個人議論男妖精也不是沒得道理,今日早間才見到人的禎娘也是挑了眉頭的——那小廝一身新鞋新帽,生的伶俐清俊,面如傅粉,齒白脣紅。禎娘倒是願意把這位官員當作是好意,但放在眼前她還真是隻能想到不好的地方去。

原來昨日家裡做酒,主要是族中的親眷過來,另外還有一些體面人物也過來了一些,本地官員也是有的。似知府大人這樣的只是派人問候一聲,底下卻還有許多和周家地位差不多,甚至要差一些的小官,平常有交往的,自然不會自矜身價,許多都是來了的。

其中一個就送了這一份‘大禮’,禎娘曉得的時候是若無其事的,只因爲在這之前她已經見了那幾個‘女妖精’了——說是女妖精忒難聽,其實也就是兩個丫鬟,族裡長輩送的。

當時禎娘一部跨出門,忽然有兩個眼生的丫頭磕頭,還一時摸不着頭腦。後頭照管外頭的管事才趕緊過來道:“少奶奶,這兩個是族裡一個姑太太送的,說是讓伺候少爺少奶奶——剛纔姑太太直接與少爺說的,少奶奶纔不知道。”

禎娘都覺得這管事可憐,最後一句話不知道是怎麼擠出來的,乾巴巴的。似乎是怕她一個惱火就要拿他撒氣一樣,也是哭笑不得。

雖然事情確實尷尬,但是禎娘還真沒想什麼。送美人,當家主母當然會生氣。怕被自己這個‘外來婦人’阻撓,直接把美人和侄兒交接,也會生氣。你問問陳阿嬌對常常給自己丈夫送美人的長公主怎麼想,當然是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禎娘這邊情形是不同的,她自己或許都沒想到,她根本沒懷疑過周世澤的品行。只是一下想到了周家這些相干的不相干的親戚,大約以爲這是一個空子,打算用這種主意拉近關係罷。

既然是這樣,她倒是能夠心平氣和,只是看了一眼那兩個丫頭,直接道:“我身邊是不缺人使的,至於你們少爺身邊,呵!他何曾使過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再者說了,家裡有家裡的規矩,各家不同的,哪裡能直接放來使。”

禎娘不曉得是真的還是裝出了樣子,想了一下才道:“這樣罷,先送到文媽媽手上,讓仔細教教家裡的規矩,曉得些性情本事了再說——也是姑太太送來的,合該尊重些。這受教中間就按着三等丫頭拿月錢,等到學出來了再看。”

然後就再不管了,讓個婆子按規矩安排住處等不提。她這邊廂是沒得波瀾,外頭卻已經吵翻天了。大概是家裡平常實在太安靜了,什麼戲碼也沒有,忽然有這樣一件事,一個晚上就好些人知道了,難怪錢家的和廚房裡的中人吹噓。

還正說着呢,忽然見禎娘房裡的一個小丫頭扇墜兒過來。她原來是周家家生子出身,錢家的見她本來就可親,如今還在禎娘房裡跑腿打扇,哪有不奉承的,立刻擦了手笑着道:“姑娘今日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扇墜兒走進來就說:“也沒什麼,原是少奶奶身邊將離姐姐和子夜姐姐兩個本來該剛纔一夥兒吃廚房送過去的份例的,只是這些日子忙碌你們也知道。因幫着少奶奶料理一些,忙亂一回竟沒吃上午飯,讓你們多做一回。”

說着扇墜兒自兜裡拿出兩個新造的銀錁子道:“這是少奶奶給的,讓你們給臨時做飯出來。將離姐姐想吃一道雞絲麪,陪着四五樣拿手小菜,隨你們怎麼搭配。子夜姐姐想吃一樣炒麪筋,還要一樣羊肉砂鍋。至於其他的菜,你們看着來。”

錢家的拿了銀錁子,一看就知道是二錢一個的,當即道:“這是什麼道理?咱們廚房不就是爲了少爺少奶奶做飯,要是少爺少奶奶點個菜還要拿錢。說出去廚房的人還要不要在府裡站住腳啦!”

扇墜兒卻道:“不是那樣的,嬸孃也別說,這正是少奶奶的公正。除了少爺少奶奶點菜,其餘的的人就是不準到廚房要吃要喝。這一回是緣故特殊,少奶奶自己準了,只是也不肯壞了規矩——要添一樣半樣,就先拿了錢來另買另添罷。有的沒的,名聲好聽。”

禎娘其實是爲了在下人中間少些混亂貪腐。若是開了一個頭,大丫頭、管事媳婦、體面婆子們,這些人有事沒事就要往廚房要吃要喝,廚房就是有一些油水也經不住這麼吃。

不說這些沒得明目隨便到廚房吃就算是蛀了周家,就說廚房罷,禎娘也不是心疼他們貪的不夠其他人吃。而是用腦子想想就知道,廚房裡支撐不住的時候,難道要指望廚房裡的人自己補貼銀子麼,人家必然是要貪腐更多的。

錢家的最後也沒推辭銀子,只是一面忙顛顛地洗手備菜,一面道:“四錢銀子,不知道夠多少了!將離姑娘和子夜姑娘多大身量,南邊來的女孩兒,胃口小的很!我知道這銀子要還回去多少,少奶奶也不會收,便存在這兒。子夜姑娘和將離姑娘以後有個什麼想吃的,儘管來說就是了。”

扇墜兒躲開道:“這個我不應答,嬸孃回頭遣人給姐姐們送飯菜的時候再親自說罷。少奶奶房裡還有事兒,我就不在這兒等着了。”

說着一溜煙跑開了,只剩下廚房裡的幾個媳婦笑道:“錢家的,你這回只怕拍不上馬屁!我見如今少奶奶身邊幾個姑娘都是教的極好的,再沒有那些當二層主子的。既然眼看的少奶奶這樣注重這些,也不會自己撞進這樣的事裡。”

雖然經了一回似笑似諷,錢家的倒也坦然,只招呼一個竈火丫頭燒火,在旁邊把幾樣菜切了。道:“小心奉承着總是沒錯,真能討的少奶奶身邊幾個姑娘喜歡自然是好,就是沒有又有什麼虧吃?”

正說着,忽然又有一個十分眼生的丫頭來問道:“這邊哪位大娘開着竈火?這邊點個菜,大冷天的還是吃羊肉鍋子最好,再配上十幾樣要燙的菜,給送過來罷。”

說着笑着從袖中去除一塊銀子要給人,衆人都把眼睛看錢家的。錢家的依舊看着鍋裡熱油,撩開眼皮瞟了一眼,似乎在估量成色,忽然道:“你是哪個院子裡伺候的姑娘?到時候菜給送到哪裡去?”

那丫頭認定錢家的就是這些人裡頭領頭的了,見她這樣問以爲是應下了,便道:“嬸孃不認得我,我名叫綠琴,和琵琶姐姐一起從姑太太家新過來的。如今和琵琶姐姐同一幹小丫頭在東邊小院子裡住着,原來是府里弄錯了份例,今日才胡亂對付一回的。”

所有人一時還有些愣神,半晌纔回過滋味來——敢情這就是女妖精啊!一時都去看她臉上。

這個叫做綠琴的丫鬟確實有一些容貌,大約就是那種大戶人家丫頭裡會不安於平凡日子的那一種。無論是贖身嫁個良民,還是府裡配人都不願意——因爲生的確實有幾分顏色,又擅長打扮調弄,免不了想要揀高枝攀。

雖然不見得個個生的好的丫鬟都會是這樣,但是在後院打轉許多年的女人們都有自己的一雙眼睛,就是能夠識別出來。像是禎娘身邊的好些丫頭都是好顏色,比這個綠琴還強,卻一般不會讓這些媳婦婆子有這一重知覺。

錢家的手上不停,聽了這話就連眼皮也不撩了,只是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們廚房有什麼過錯,竟然弄錯了姑娘們的份例!還要來說胡亂應付一回。姑娘和我們說說,免得真是我們的不是,最後卻沒個悔改。”

這其中有個緣故,禎娘原先吩咐過,綠琴和琵琶兩個丫鬟是同小丫鬟一樣在文媽媽手上走一遭。但是因爲多給了體面,拿的是三等丫頭的份例。這就有了一個不解,別的待遇,譬如份例的衣服飯菜等,是按着聽訓的小丫鬟來還是按着三等丫頭來?

周家不會刻薄這些女孩子,凡是進了家門細米白飯、有葷有素是當然的,總給孩子養的白白嫩嫩。但是想要那些禎娘聽過的奢靡之家,連最下頭的僕人也每日肥雞大鴨子,甚至覺得肥雞大鴨子還油膩,是不可能的。

照着定論,才進府的小丫頭都是八個人坐一桌,分八碗菜餚,有一個湯,然後葷素搭配。別人都覺得還好,新來的綠琴琵琶倒是覺得不對。略微打聽就知道了,只要開始做活就應該單人吃飯,菜也精細些。

至於那些入了等的丫頭更不必多提,三等的是每人兩樣份例菜。聽起來不多,但是卻十分精細,再說有相契的一起擺了桌子上吃,也說得是豐豐富富。聽說到了一等是有四樣份例菜,甚至和主家吃的差不多。

琵琶和綠琴兩個原來也是家裡掐尖的兩個丫鬟,太太身邊伺候,還有少爺看重,日子過得不知多滋潤。這時候送到周世澤家來,一開始聽說了周家境況,心裡有願意也有不願意。

誰都知道周世澤前程正好,都是做人妾室,自然要選個強些的男人!但想到禎娘又有些偃旗息鼓,這麼一個強勢的主母,誰也不樂意啊!不過由不得她們不樂意,既然是太太要把她們送人,哪裡還有別的道理——這些丫鬟們身世如浮萍的可憐,她們自己也清楚。

這之後就是往好處想,總知道表少爺家富貴雙全,好日子總是該有的罷!卻沒想到頭一天吃飯就讓人沒話說——小丫頭大鍋飯能精緻到哪裡去,所謂有葷有素是真的,強求口味卻做不到了,這本來就是廚房裡徒弟練手的。

況且說是葷菜,臘肉、肚腸這些算葷菜。放到桌上,原本日子不好過的小丫頭們覺得好,原來日子比較好過的家生子們也早就有家人教過如何聽話。只有綠琴和琵琶兩個由奢入監難,又有禎娘說過的拿三等丫頭的份例,倒是有話說。

按着她們過去主家的經歷,廚房裡常常賺些‘外快’是真的,自家不是要人平白做飯,給銀子當然幹。於是便有綠琴一個帶了銀子到這邊的事兒,只是她沒想到一下遭了這一頓搶白。

要是在原來家裡,該帶着幾個小丫頭把廚房掀了,也讓人有苦說不出——誰讓綠琴琵琶兩個是太太身邊的丫頭,這些人就是二層主子副小姐,人在主家耳朵旁吹吹風,他們焉能有好果子吃?

如今又是人生地不熟,人家屋檐下,隨便一個人都比自家有跟腳,也只能忍耐下來。綠琴只做了笑臉道:“嬸孃怎麼這樣說?當然不是這意思。不過是因爲少奶奶說與我們兩個新來的三等丫頭的份例,所以問這一句罷了。我們這纔來的,只怕嬸孃還不知道呢。”

錢家的卻不吃她這一套,只小心地把菜裝了盤子,道:“我不知道少奶奶給你們三等丫頭份例,不是隻說拿三等的月俸?既然是在文媽媽那裡與一干小丫頭聽訓,又沒有管事特意叮囑這個月增添兩個三等丫頭的開支,那自然是照着文媽媽那邊小丫頭走。”

說着臉上露出嘲笑之意道:“姑娘們之前也是深宅大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裡知道如今外頭的行市!按着三等丫頭的份例,每餐給兩碗菜餚,有葷有素精精細細,你知道如今冬日裡菜蔬都是什麼價兒?這綠菜葉子且要十文錢纔有一小把,雞蛋也是五六文才得一個!還得是家裡買辦用心貪腐也少,我倒是聽說同一條街上圓大奶奶家廚房裡的婆子與我抱怨,雞蛋竟要十多文錢一個!”

說着還不管人臉色,對幾個已經嬉笑起來的媳婦婆子道:“你們算算罷,多兩個三等丫頭每月廚房要多開支不是?上頭不多給撥銀子,那自然就是沒有三等丫頭份例菜的意思。要我說兩位姑娘歇一歇罷,難道小丫頭的飯食有什麼不好?我還記得幾年前起大災,連草根樹皮都尋不到呢,在這裡糟蹋東西,先看看城外頭多少窮人靠家裡少奶奶和幾個太太搭的粥棚,一日一碗粥過活呢!”

這時候旁邊的婆子也道:“姑娘收了銀子回去罷!錢家的說的是一件。另外有一件,家裡的規矩只怕和姑太太那邊不太一樣。咱們廚房裡,除了少爺少奶奶外,從來沒有別人想吃什麼要什麼的道理,也不許拿錢點菜。剛纔還是給少奶奶身邊的兩位管事姑娘做飯,人因爲給少奶奶辦事才錯過了飯。然而不是少奶奶拿了銀子給她們點菜,也是不許做的。”

那綠琴原本也是衆人捧着的寶貝,這時候被幾個廚房裡的媳婦婆子這樣奚落,饒是曉得忍耐也是氣的渾身發抖。偏偏發作不得,只得壓下心頭火起,臉色通紅地從廚房出去了——只是心裡發誓,等到將來站住了腳,一定讓這些腌臢婆子們知道厲害。

禎娘倒是不知道有人發下了這樣的’宏願‘,這時候她正見那送來的小廝——好歹是交際人家送來的,總不好隨便打發了。另外說周世澤也在,他昨日沒見清楚那小廝,這時候見了只覺得牙酸。

禎娘看小廝覺得無謂,看周世澤倒是覺得有意思一些,問了幾句話讓他出去後就對周世澤道:“我聽他說,人是識字會寫,還粗通音律。再看生的也體面,不然不教他跟馬,教他專管書房,收禮帖,拿你書房門鑰匙。”

周世澤聽了直襬手,拉住禎孃的手,蹭她手爐。深嘆一口氣道:“娘子可憐小人則個!那人看行爲舉止恐怕是錯投了男兒胎,分明該是個女嬌娥!放在眼前不男不女,我實在受不得這個。”

禎娘撲哧笑起來,到底沒真要作弄周世澤,吩咐管事把人安排到了前院,和一干小子一起做門房守門之類。既不算虧待人,這還是個好差事呢。又離着周世澤的書房老遠,輕易應該見不到了。

見到周世澤面色堪稱轉危爲安,禎娘冷不丁道:“這小廝好打發,只是姑太太那邊送來兩個丫頭怎麼說?如今人還在文媽媽那裡呆着呢!又不能一直放着,你就沒想什麼。”

周世澤目瞪口呆地看着禎娘,禎娘還納悶他怎麼這個樣子?就算不認昨日收了長輩給的丫鬟也不該是這樣罷。誰想到周世澤遠比她想的厲害的多,只是過了震驚後立刻道:“你可別打主意!有錢寡婦當不成了又想着當和離婦人。我是什麼都聽你的,你叫別的女人來勾引我,我也沒個動搖,你死了心罷!”

禎娘一時愣住了,她當然記得自己曾經與周世澤袒露心聲,自己少年時代曾經想過還是兩種女人最好過。一個是有錢寡婦,另一個是有錢的和離婦人,自己還正經想過當這兩種女人......

不過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兒了?禎娘看到周世澤真的警惕起來的樣子,想到那兩個女孩子,原本心裡最後一點不豫也消失殆盡了——自己不是已經決定了要信他一回,怎麼又動搖起來了?

況且這麼個傻子,剛纔也虧他說得出,再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似乎是抱怨,禎娘卻不自覺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