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了後面的白澤,卻並不像在前面的幾人那樣輕鬆愜意,反而看起來頗爲緊張,彷彿糅合了不安、焦慮和擔憂的複雜情緒,顯得頗有些古怪。
不過,這卻並不是因爲如那些小孩子一般被夜晚學校的詭異氛圍所嚇到了,而是因爲在他的“眼中”,身周的世界對於常人來說大不相同!
原本不過是看似普通的走廊,卻在他的餘光掃過時閃過各種匪夷所思的幻影,看似尋常的牆面上不時浮現出詭異的裝飾和景象,而當他將目光對準出現異樣的方位時,眼中的景象卻又恢復了原本的樣貌——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出現了幻覺,而是位於現世背面的玄秘詭異的黑暗世界中的扭曲景象,竟然若有若無的投影到了這個世界之中!
若說對於現世來說,影界中的種種不過是生物的精神活動所倒映出的“投影”的話,那當成百上千的“投影”相互聯結、融合在一起的時候,便形成了一座獨立的影界空間。
每一座影界空間都是在經歷了上百年的積累而緩慢形成的,並且不論是從空間還是能量上都是相對獨立的在兩個影界的邊界所在,並不存在相互連通的橋樑或是通道,所以說每個影界空間都可以算作是一個半獨立的世界來看待,但卻又在某種程度上相互鏈接,由此構成了統稱爲影界的這個龐大而複雜的多元異次元位面。
這些空間爲了維持自身的存在和穩定,每天都需要消耗掉大量從現世攝取的精神力量,因此大多數的影空間一般都處於惰性狀態之中,甚至在存在上也介於更傾向於精神和靈魂層面,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與白澤的那座心像世界頗有些相像,就算是如葉可馨這樣身體構成已經部分概念化的憑魔士,一般也無法進入這樣的空間之中。
不過也有些影界空間因爲其所處的環境特殊,每天攝取到的精神力要遠勝於維持其存在所需要的損耗,於是乎積存下來的精神力,便會在這個世界中彷彿“卵”一般在特定的地點凝聚起來,並以所吸納的精神力中蘊含的概念而形成擁有特殊外形和特質的“活化能量體”——從外表看來便同神話傳說或是民俗故事中的怪物極爲相似——而只有這種存在有異怪的影界,才因爲能量活化而具備更強烈的物質性,才能夠被那些身體主要還體現爲物質性的憑魔士進入其內。
雖然這對於憑魔士來說不過是一個可以獲取讓她們維持自身存在的魔素的“狩獵場”,但是對於影界本身來說,這僅僅不過是其向更高階位躍升的起點罷了——那些持續吸取精神力、並因爲所孕化出的影界生物,會通過自身的活動而使得空間變得越發活性化,不僅讓空間從精神性向物質性進行轉化,甚至開始擁有屬於自己的精神和意志,而這一變化又會進一步的增長影界生物的位階,並使其可以感知並定位在現世中存在的精神實體,甚至可以通過其自身的特殊能力將所身處的空間部分投影到主物質界中,並以此爲跳板進行空間躍遷,從而將現世中的生物拉扯入已經高度物質化的影界空間之中,並使空間得以通過吞噬真正的物質存在而進一步完善自身的物質性——這是古代傳說中那些陰曹地府、仙境妖域得以形成的最主要原因,也使得古代各種妖魔鬼怪橫行人間,而自從道教真人以及佛門羅漢開始活躍後,諸多這類空間接連被人類所佔據,從而形成了道教大名鼎鼎的三十六福地、七十二洞天,那些原本佔“山”爲王、兇威赫赫的妖王鬼王,也都因此而或被馴化或被封印的成爲了支撐這些已經完全成熟並且穩定的半位面的“鎮獸”,從而讓這些半位面得以一直保持在物質形態,從而得以被那些仙人所用。
而此刻,白澤便發現自己學校竟然依舊處於相當程度的“活性化”狀態之下,至於昨天葉可馨剛剛擊殺的那頭食屍鬼,貌似由於並非這座空間所產生的最初的那一隻“領主”,因此其的死亡雖然讓此地依舊遭受了部分創傷,並不足以讓這座空間因此而強制關閉。
唯一可以鬆口氣的地方在於,因爲作爲中boss的食屍鬼的死亡,讓其他誕生於此空間的低級魔怪都陷入了短暫的士氣低落狀態之下,因此雖然因爲如今時值深夜的緣故而在此地出現了些許異狀,但是卻並不用擔心會有更進一步的危險發生——而這一點正是白澤隱約通過自身的能力、而由從影界傳遞而來的微妙精神波動所確認的。
不過貌似因爲時值夜晚的緣故,由黑暗和寒冷所籠罩的此地和影界的產生了些許的重疊,於是乎從影界瀰漫入此世之中的靈氣也滲透了周圍的環境之中,結果白澤驚訝的發現,原本死氣沉沉根本沒有辦法被法術或是異能驅動的天地元氣,竟然隨着這股冰冷的靈氣的注入而恢復了些許“活力”,原本那些根本無法使用的外放型法術,以及完全由他的靈魂所點燃、以他的精神爲燃料的“念火”,也得以脫離身體的束縛而延伸入外界之中!
曾經進入異世界參加了那次聖盃戰爭的白澤,自然對於兩個世界的不同有着更加深刻的認知,而擁有“空間知覺”能力的他,曾經專門探查過在型月世界中是否存在類似於“影界”的衍生位面的情況,結果他發現貌似那個世界並不存在這種獨立的異度空間,不過他卻在型月世界的本體中,解析出了很多與影界相仿的特質和與現世略微錯離的空間曲率,而就他所見過的法術乃至於固有結界的存在形式來進行判定,他發現不論是魔術還是固有結界的形成,都極大地依賴於那個稍微錯離的神秘空間軸的存在,就彷彿是以此作爲支點才能得以具現一般,至於用以展現並維持法術的能量,也基本都是由那一部分的空間所賦予的,作爲主體的主物質空間則幾乎不提供任何能量,失去了大源魔力補給的法師們,只能通過魔術迴路轉化自身的體力來形成一種被稱爲“魔力”的亞種靈氣,去與同那個空間軸的能量進行共振,從而憑藉迴路中刻印的術式作爲渠道將精神世界的力量引入物質世界之中,以此在克服物質世界的修正力的同時展現超自然力量。
當回到這個世界中後,他便發現此地的“施法規則”甚至比型月世界還要死硬,雖然從天地元氣的濃度乃至於活性角度來說要比型月世界寬鬆,但是卻有着比型月世界那種死板的對所有成型法術進行壓制和抵消的“抑制力”,更爲嚴苛而強大的法則存在,這一可以被視爲“修正力”的正式名稱爲:矛盾。
所謂矛盾,是指當超自然力量對現實的物質存在進行扭曲時,原有的物質形態在發生變化的同時,會因其本身所具備的“回覆原本形態”的特殊性質而存在的“反饋之力”,這種由世界法則所賦予的“反饋”會削弱法術的實際效果,越是世界之力穩固而強大的地方,這種削弱就越強——不過,這其實只是最爲基礎的矛盾,甚至因爲對於法師本身沒有什麼傷害,甚至很多時候都處於被無視的狀態。
不過,還有一種“矛盾”,對於法師來說就極爲可怕了,那是作爲人類共有潛意識集合體的“阿賴耶”,爲了保護全體人類的普世價值觀、人生觀和世界觀,所對於所有做出改變這一情況的超凡者所釋放的“反饋”,只要有普通人目擊到了魔法的釋放,伴隨着其對於該人所造成的衝擊、以及可能因擴散而產生的影響的程度不同,會由阿賴耶對於依舊未曾與其割裂開來的超凡者施以“天罰”,這種天罰更像是一種負面概念的凝聚,其本身沒有任何的傷害效果,甚至還會隨着時間流逝、或是法師主動對所造成的影響予以消除而自行消散,但是若是積攢到突破某一限度的話,這一負面概念就會驟然爆發,輕者讓術者精神錯亂、運氣暴跌、或是身受病痛之苦,重者甚至會永遠失去施法能力、或是直接被爆發的反饋所擊殺——在古代的時候,這種“矛盾”因爲人類本身的數量並不算太多、以及大多數人十分愚昧的緣故,使得對於術者的傷害並不算強,頂多就是讓人有些頭昏或是身體不適,但是在如今唯物論、無神論大行其道的現代,並且因爲義務教育和人口增長使得阿賴耶的力量幾乎千百倍的增強,使得這一力量簡直已經成爲了懸在法師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不小心就會當頭斬下,讓這羣法力強大視凡人如無物的超凡者瞬間死無葬身之地!
從這個角度來說,實際上型月世界和這個世界還是很相似的,只不過貌似因爲型月世界的阿賴耶的力量不足,難以憑藉這種隱性力量對那些超凡者施以足夠的懲罰,因此其直接以“矛盾之靈”的形態被具現,並對那些破則存在予以物理層面的清除——所謂“矛盾之靈”,是指由矛盾產生的精魂實體,其會不斷狩獵造成它的法師,而在型月世界,這種精魂有着一個專有稱呼:“守護者”或曰“英靈”。
另外,若是當在短時間內積攢起大量的矛盾的話,天罰反而不會降臨,但是因爲矛盾的衝擊會極大地扭曲周圍的環境和規則,從而遭到位面意識的排斥而形成一個由宇宙的怪異扭曲而成的臨時界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施法者算是被遣送到了世界之外,而想要回到現實只能將自己造成的扭曲修正,否則就會遭到終生流放——曾經這個世界上所存在的絕大多數的高位施法者,基本都是因爲在二戰時期過於活躍結果成了星界居民,直接讓這個世界在短短百年之間進入到了末法時代——而在型月世界,不論是蓋亞意識還是阿賴耶都沒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因此施法者反而可以通過這種方法制造出一種完全由自己的意識扭曲現實法則的扭曲界域,其被稱爲“固有結界”,被譽爲是魔術所能達到的最高成就,只不過這種能力最好還是不要在本世界全力釋放,否則真有可能會被位面意識之間將其連人帶結界一同打包扔進星界之中,從此化作一顆漂浮在宇宙中的塵埃,永遠只能與那些因爲受到了信徒的信仰反噬而被當作垃圾掃地出門的死去神靈們的屍體爲伍了。
但是,當此刻身周瀰漫起了這股自影界滲透而入的靈氣之時,白澤突然發現來自於位面意識和阿賴耶的“修正力”彷彿被這種能量阻隔了開來一般,中間彷彿出現了一層稀薄的迷障,連原本他身上積攢的些許“矛盾”,也竟然在幾分鐘的時間內便快速消散掉了,而當他暗自釋放了一個法術後,驚訝的發現不論是施法速度還是法術效果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增長,甚至根本沒有引發位面側的矛盾產生,至於阿賴耶側對他的關注貌似也受到了些許的影響,明明他對走在他身邊不遠的真九郎使用了一個減效版的“眩暈術”,但是當真九郎因不自然的暈眩而產生疑惑皺眉思索的時候,由此而激發出的“矛盾”竟然並沒有找到白澤的頭上,而是在附近瀰漫了一會兒後就似乎因爲找不到目標而消失掉了——這一發現當時便讓少年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