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日,當白澤突然被從不見天日的研究中喚醒,從那深邃奧妙的心靈深處浮起,重新接管了對於身體的控制權的時候,他才發現此刻竟然已經是深秋的夜晚,而自己正躺在一片貌似學校的廢墟之中,就在他的身上,則趴着一個遍體鱗傷的男子高中生——
“我靠!”
被嚇了一跳的少年,猛地伸手想要將自己身上的那人推到一旁,卻發現自己不僅絲毫使不出任何力氣,身上的肌肉也疼痛得彷彿已經寸寸撕裂了一般,而體內的能量更是空空蕩蕩的近乎於絲毫無存,好在除了這些問題外,身上不僅沒有缺少什麼零件、也見不到太多的傷勢,同他身上的這個人相比,他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毫髮無損了。
稍微休息了片刻,體內的還丹快速運轉之下,很快他的體力就回復了大半,從而將身上的不知名年輕人推開從地上爬起來後,放眼張望身周的環境,只見周圍的教學樓幾乎都破損的不成樣子,尤其是他此刻所在的這個地方,看起來貌似是一道連接兩個樓的懸廊,不過卻彷彿被什麼重型機械狠狠**了大半天一樣,其內完整的鋼筋混凝土都已經碎成了一地,讓人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操縱自己身體的羅阿和身邊的這個男子高中生一場大戰的結果。
而此刻他腦中被羅阿在離世前最後留下的一份禮物——由他抽取自己的靈魂,所製作出的由三套獨立符文陣構成的「概念武裝-數紋法」,其內還搭載了“瞬發”和“併發”兩套副陣,使得不需要白澤再去編織符文鏈、就可以直接使用,日後的一些新的鏈式模板也可以此爲基礎進行添加——而在其中,還儲存有一段影像簡訊。
當白澤開啓了這份簡訊時,心神便被瞬間攝入到了法陣之內的意識空間之中,一個腦後綁着馬尾、臉上戴着小眼鏡、身上穿着白色聖袍的英俊男子,正面帶微笑的站在那裡。
“當你看到這份遺留的信息時,我多半應該已經迎來了最終的安息,”其輕輕搖了搖頭,臉上卻只有解脫後的輕快感,“你現在所看到的,就是我在八百年前身爲米切爾?羅阿?巴爾丹姆楊之時的樣子,沒想到雖然經歷了十八次轉生,但當我用從靈魂分割出的碎片製造分身的時候,所顯現出的竟然會是最初的這份姿態——不得不說,這件事實際上也讓我頗爲驚訝。”
“另外,有件事需要望你多多包涵,畢竟本來約定好把身體完好的交給你,但是因爲發生了一些意外,死徒、真祖、埋葬機關的代行者紛紛出現在此地不說,甚至還有身具「直死魔眼」的殺人鬼亂入,結果就算是我也不敢對此再做出任何保障,甚至有可能讓你的本體也因此陷入危險,實在是非常抱歉。”
“不過,正因如此,我提前將刻印在我靈魂中的“固有結界-overload”中的部分可拆卸結構分離了出來,從而組成了此刻的這個「概念武裝」,若是最後真的不幸讓這具身體因此報廢了的話,那麼希望這件遺物能夠略微補償你的損失——只要你按照我之前教給你的資料去完善,那麼依舊有很大可能性會讓其恢復原本作爲固有結界的完整形態的,這點敬請放心。”
“那些,現在說一些正事兒吧,雖然在我生前的時候不好開口,但是此刻卻不會再有那麼多的顧忌了:先說說我在這一世的經歷,在八年前,那位名爲遠野四季的少年死去的那一刻,我就通過密法轉生入了這具身體之中,也因爲這個緣故,原本已經潰散的名爲四季的少年的意識和魂魄,也因爲我的力量而重新凝聚了起來,從那一刻起,雖然這具身體之中同時具備着兩個貌似獨立的意識,兩者一表一里、互爲補益,說白了都是屬於我米切爾?羅阿?巴爾丹姆楊的分身罷了。”
“不過,這一情況在一年前發生了變化,那個名叫琥珀的少女在飯菜中添加的麻藥和毒咒,不僅重創了屬於遠野四季一側的意識,甚至也連累另一面也受到了影響,結果讓這具身體在精神層面再次出現了一個空位,而就在那時,你便以一種極爲詭異而霸道的方式硬生生地佔據了這具身體,而你所擁有的那種神秘力量,也幾乎在極短時間就就完美掌控了這具身軀的每一分力量,不僅把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甚至幾乎毫不費力的就將我原本爲了完美轉生而作出的諸般努力清掃一空——不得不說,從這個角度來說,就算是有着‘無限轉生者’外號的我也不得不對你甘拜下風。”
“陷入瞭如此劣勢的我不得不去將已經陷入狂亂的四季一側的意識吸收融合,但是沒想到你竟然也擁有着類似的能力,結果被共享走了一部分魔道知識和固有結界-overload的控制權,確實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但是,也正是因爲這個意外出現的靈魂鏈接,才讓我發現到了一個頓時將我所一直堅持而存在的整個世界都爲之改變的真相——在這個世界中足足存在了八百年之久、並經歷了十七次轉生的我,竟然只不過是一個位於更高次元的靈魂所投射在這個位面的投影,我的一切都是虛幻而不實的,這個現實不得不說嚴重打擊到了我的信念,或者說,那個追求永恆的執念,或許也是因爲我本能的察覺到了自己的虛妄才產生的渴求。”
這個所謂“真相”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讓白澤一時間也有點被這番話中所存在的信息量給衝昏了頭,不過因爲羅阿的陳述還在繼續,所以他也只得先把疑惑放在一邊,並把那些信息都記在心裡,認真的聽了下去。
“我對自己那堅持永恆的執念產生了動搖,並對那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延續自己的意志和生命的堅持產生了迷惑,這也讓我在那之後,第一次生起了終結這一空洞的轉生之旅的念頭——當然,這不過是有感而發的一些囈語,如今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而之後我要提到的,則是這段時間中所發生的事情,也好讓你對此有些必要的瞭解……”
隨着羅阿的講述,白澤這才明白在這短短的半個多月的時間中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情,而其中所存在的危機又有多麼兇險!畢竟如今出現的每一位都可以稱作是其的生死大敵,而這些人不論是誰都要比那個曾經讓他高山仰止的魔術師荒耶宗蓮要強出不知多少倍,以至於就算是羅阿這種大魔術師加死徒之祖都數次差點翻船,若是他的話則根本應付不來。
一開始羅阿只是想同被他“始亂終棄”的前女友真祖愛爾奎特交流交流感情,順便歸還當年從她那裡騙來的力量,卻不曾想首先找過來的卻是當年曾作爲他轉生體的埋葬機關代行者,雖然他憑藉自身的魔道實力、以及這具身體的超人天賦足以碾壓那個教名爲“希耶爾”的咖喱修女,但是問題在於其身上共享有他設在自己身上的終極復原詛咒,結果怎麼殺也殺不死後,其所持用的“概念武裝-第七聖典”對他造成了幾乎無法痊癒的重創,結果讓他不得不在那之後隱藏了起來。
就在此刻,遠道而來的真祖到訪了此地,而那時他因爲正專注於修復被希耶爾那把武器弄得難以痊癒的傷口而不得外出,結果這位真祖大人竟然在某次出門遛彎時,直接被某個狂性大發的殺人鬼給十七分割了。後來,這位天然呆的真祖在勉強恢復行動能力後,竟然不知怎麼做得和那個把她殺了一次的少年組團合作;結果,隨後便出現了爲追殺真祖公主而來的尼祿-卡奧斯,在派出了使魔並血洗大廈後,在某天夜裡同真祖死神這對黃金組合正面交戰,結果則是這位有着六百六十六條命以及“固有結界-獸王之巢”的死徒第十祖,就極爲憋屈的被志貴用一把小刀一擊就給戳死了,讓一直在暗中觀察的羅阿當真是當場驚碎了他那幅風騷的小眼鏡兒。
好在之後兩人就因“爲了彌補被其重傷的責任,協助她一同擊敗尼祿”這個臨時目標的終結而分開,這讓羅阿不由得鬆了口氣,已經被他暫且擱置的計劃也得以繼續實施,不過若是事情真能盡如人意的話就好了,在那之後花費了數天時間,通過捕獵將自己的身體調製到最佳狀態,甚至還因此發現了一個極爲具有天賦的眷屬的羅阿,在聽到白色的公主竟然親自去往遠野宅尋找志貴,並且再次締結了協作關係的消息後,翻涌於其心中的複雜感受,可能常人一輩子也無法真正理解。
就算是羅阿自己也不清楚他對於白姬到底是一番什麼樣的感情,那並不是單純的愛慕,也不僅是膚淺的獨佔欲,甚至也不算是虛妄的仰慕,倒是有點像是小孩子那幼稚的“欺負喜歡的女孩子”一類的感覺,但是卻要更加複雜和扭曲,並且隨着八百年的時光流逝,變得愈發難以捉摸。
但是當看到原本恨他、怨他、也無時無刻不在念着他的公主的心中已經有了另外一個在意的人,甚至當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臉上所自然浮現出的明媚燦爛的微笑,再遙想起當年那平靜如潭水一般、永遠只有一團寂寥死氣的雙眼,都讓他不禁在陰影中躲藏的更深,就算是望向那站在陽光下的身影都會感到雙目灼痛、難以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