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一會兒之後,簡單告辭離開。李啓明親自把他送到了校門口,囑咐道:“君子慎獨、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貞。”
“學生謹記。”
簡單深深地鞠了一躬。
梧桐大街的旁邊是菩提街,街道上有一座新式醫館,名爲百草園。百草園的主人是山海城內乃至整個正陽帝國都鼎鼎有名的煉丹宗師,被嬴皇敕封“醫仙”的花未名。
年幼之時,爺爺奶奶體弱多病,簡媽經常來到百草園內賒賬買藥,多年來倒欠了百草園不少的藥錢。
簡單本想登門拜訪花未名,卻被告知醫仙奉旨前往帝都,爲嬴皇陛下煉丹。接待他的是百草園的護士長,弗洛倫斯家族的南丁格爾小姐。
“簡大膽兒,好久不見,都長這麼高了?!”南丁格爾把簡單帶到了自己的值班室,欣喜地說道:“聽說你去參軍了,怎麼突然回來了。”
“休個長假,回來陪陪家人。”
“給,喝茶。”
“謝謝。”簡單從懷裡掏出信封,放在了桌子上,笑道:“這些年我們家欠了你們百草園不少錢。我在軍隊裡還有一些積蓄,這次想着一起還了,多餘的錢,留着做做慈善也好。”
看着信封中那十張晃眼的金元券,南丁格爾微微一怔,碧藍的眼眸中含着淺淺的笑意:“在百草園賒賬的人很多,這麼多年主動來還賬的,卻是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說完,她把錢推到簡單的面前:“拿回去吧,買個大點的房子,好好照顧家裡人,百草園不缺這點兒金元券。”
簡單卻搖頭,道:“南丁格爾小姐,我媽的脾氣您是知道的。您要是不收下這筆錢,估計今晚,我連家門都進不去。而且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家雖然窮了些,可是這些道理還是知道的。”
見簡單如此堅持,南丁格爾倒也不再拒絕。她想了想,轉身從身後的櫃子裡取出一個精緻的玉瓶,又拿出一張藥方,道:
“這裡是培元丹,四品丹藥。你拿回去給你母親服用,早晚各一粒,最好搭配藥方上的輔藥,先吃一個月,吃完了再找我拿。”
四品丹藥?
簡單心中一驚。和武者一樣,天下丹藥也分爲九品,四品丹藥雖然品階不高,卻也是普通百姓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而且這丹藥又是百草園出品,品質上肯定遠勝過一般的四品丹藥。
就這一小瓶四品丹藥,放在黑市上絕對會引起鬨搶,沒個一兩百萬青銅券都不一定能拿下來。
“這太貴重了。”簡單推辭道:“我可不敢要。”
“一瓶四品丹藥而已,百草園多得是,別說院長了,就算是我,隨便煉一爐也是幾百上千粒。”南丁格爾滿不在乎地說道。
聽着南丁格爾極其凡爾賽的發言,簡單心中一陣無語。有這種煉丹術,難怪百草園財大氣粗,人家隨便一爐靈丹,就是幾千萬的青銅券。哪像簡單,爲了賺個一千萬,還得設計、還得佈局、還得殺人、回家還得挨鞭子。
想到這裡,簡單心頭一陣鬱悶。他忽然覺得浮士德校長的那句話真沒說錯:
三個劫道的確實比不過一個賣藥的。
我要是能學煉丹術該有多好?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被簡單無情地甩開。且不說煉丹術需要極高的天賦,單就是學習煉丹術的花費,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夠承受的。
沒錢,學什麼都不行。
這世道,就是這麼殘酷。
簡單按下心中不切實際的想法,接過藥方一看,只見阿膠、當歸、人蔘、枸杞、烏雞······清一色補氣益血、固本培元的良藥。
“那我就先謝過南丁格爾小姐了。”簡單拱手致謝。
告別了南丁格爾小姐,簡單在百草園配齊了藥方上的藥材,又找了十幾家店鋪,專門給老狼買了一箱美人牌香菸,這纔回到家中。
“買這麼多藥材幹嘛?”簡媽責怪道:“有錢了也不知道省着點兒花。”
“我去了一趟百草園,把前幾年欠的藥錢結了。又從南丁格爾小姐那裡討來一張藥方,給您滋補身體用。”簡單笑着說道:“那十張金元券,我給了百草園。做慈善這方面,他們比較有經驗。”
“嗯,給了百草園,就能接濟更多人了。”簡媽很是贊同。
剛剛從外面回來的日辰曜一聽,頓時瞪圓了眼睛:“大哥,那可是十張金元券,你直接送出去做慈善了?”
“錢這東西,夠用就行。小時候沒少接受人家幫助,長大了該回報就得回報。”說着,簡單看着日辰曜手中的大包小包,疑惑地問道:“你買這麼多東西幹嘛?”
“不多,隨便買了一些日常用的。”日辰曜神秘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錦盒,盒子裡裝着一顆冰藍的珠子:“大哥,這可是好東西,上等的淨水珠。你把這東西放在水缸裡,那水就和仙露一樣,甜美甘冽,回味無窮。”
“哪來的?”
“大哥你這話問得。這淨水珠又不是什麼珍貴之物,我堂堂日辰家族的世子,難道還能沒點兒好東西?”日辰曜撇着嘴說。
“對於貴族來說,淨水珠的確普通。可是上等的淨水珠,可就罕見了。”簡單笑着說道:“普天之下,能夠買到上等淨水珠的地方,只有浮士德學園。”
“用軍功從學校裡換的。”日辰曜無奈地說道。
“是換的?不是偷的?”
“你在侮辱我的人格。”
“你有人格嗎?”
“·······”
“我其實很好奇,你爲什麼不回學校裡住。”簡單疑惑地問道:“你不是浮士德的學生嗎?”
“住宿費很貴的。在學校裡,就連呼吸都得收費。”日辰曜聳着肩,露出了比臉還乾淨的口袋:“沒錢交住宿費了,實在是住不起。”
“你們日辰家族,真就缺這點兒生活費嗎?”簡單質疑道。
日辰曜嘆了一口氣,說:“老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裡當然不缺我的生活費。但是那些橫徵暴斂收來的民脂民膏,我不想用。從小到大,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攢夠錢,然後擺脫日辰這個姓氏。”
“再然後呢?”
“當然是自立爲王、開疆拓土、名垂青史了。”日辰曜得意洋洋地說道。
“自立爲王,那千百年之後,你的子孫後代不還是和現在的日辰一樣嗎?”簡單又問。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權力的更替、家族的興衰,就像一代又一代的輪迴,在這太陽之下重複上演了無數遍。
日辰曜語滯,轉身默默地收拾房間。
這也是一個很危險的問題,他儘量控制着自己不去深思。因爲他知道,一旦深思,得出來的答案將會把他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午飯的時候,四人一狗熱熱鬧鬧地圍坐在桌子上。只聽老狼幽幽地說道:“今天,巷子裡多了一些生面孔,都是修行者。”
“打得過嗎?”簡單問道。
“真要動起手來倒也不怕什麼,只不過如此多的修行者聚集在平民區的巷子裡,來者不善。”老狼緩緩地說道。
“山海城內禁止修行者之間爭鬥,這是雲皇陛下定下的鐵律,沒什麼好擔心的。”簡媽淡淡地說道:“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只怕有人打算挑戰一下雲皇陛下的威嚴。”老狼緩緩地說道:“閒來無事,我翻閱了一下這些年的報紙。明海之亂後,岐山白家已經徹底掌控了山海城之外,雲洲所有的省份。現在,他們估計是要對雲皇陛下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