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丹桂飄香,金銀花爬滿了牆,鄉間到處喜氣洋洋。
齊家到處一派喜氣,木筆她們走路做事都腳底帶風,村裡人知道珍兒的親事定了,還是定了個外鄉人,都覺得很是詫異。
之前一點兒音信都沒有,突然就說要成親了,這速度也太快了。有些人還猜測珍兒是不是跟趙暘銘這個管事有些什麼不能說的故事,流言還沒傳起來,那些長舌婦就被人堵在家門口罵了一頓。
毛氏的女婿是個做官的,整個村裡誰不給她面子。
大壯的媳婦二妞跟珍兒是手帕交,他家又是靠着珍兒才富起來的,他娘一直把珍兒當成他家福星,別人對珍兒的一點兒侮辱都不能忍受。
村長家跟珍兒家冰釋前嫌了,葉春水的娘乾脆忍了珍兒當乾女兒,別人說珍兒壞話不就相當於給她家抹黑,她怎麼忍受得了?
三個村裡要麼有地位,要麼潑辣,要麼嘴皮子利索的人堵在家門口,任誰也擋不住,被罵的狗血淋頭,好些天不敢出門。
村裡的閒言碎語珍兒他們不是不知道,不過她從小到大這樣那樣的閒言聽的多了,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了。再則,傳這樣話的畢竟還是少數,很多人還是記得珍兒對他們家的好的,不說種甘蔗,就是作坊的幾個幫工都對珍兒感恩戴德,要不是有珍兒他們還過着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她又不是聖人,怎麼能讓所有人都喜歡她呢。
“珍兒,你這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看看帶什麼人走。還留哪些人在這裡照應着。”簡月娘找珍兒商量人手問題。
珍兒把嫁妝單子放一旁。認真思考起來。一開始只是爲了躲避齊柏宇,纔想了個嫁人的下策,當初她以爲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事到臨頭,才發現她心裡很是沒底。在自己家裡她自由自在沒人管,到了婆家還能這麼輕鬆?
簡月娘見她愣神,拍了拍她道:“我問過木蓮她們幾個了,都說願意跟你一起去趙家。我看她們幾個這幾年也歷煉出來了。跟你過去也能幫把手。他們那樣的人家,家大規矩也大,有幾個得力的幫手,你也能輕鬆許多。”
珍兒聽的點點頭,“既然這樣,那她們四個我就帶走吧。虎子是個男孩子,丫鬟什麼的等以後大了再買兩個小的回來,不過倒是可以給他買兩個小廝。前段時間趙掌櫃跟我說,家和不想讀書,想跟着他一起學做生意。我想着他子承父業也挺好,以後虎子也能多一個管庶務的幫手。”
簡月娘在趙家和的名字下寫了幾筆。又在後面添了買小廝的事,接着問道:“管仲、方海、南星他們幾個你是怎麼打算的?”
他們三個是最早跟着自己的,也是吃的苦比較多的。他們幾個從小吃苦,也是能忍的,珍兒覺得他們要是願意跟着去,倒也挺好。
“這事我還是問問他們吧。”珍兒道。管仲、方海都成親了,妻子的孃家親戚都在這邊,他們也未必願意背井離鄉,跟着她去婆家。
“至於錢順跟大妞夫婦,就讓他們繼續守着後面的果園吧。過段時間讓錢順跟着王大叔常去地裡跑跑,王大叔年紀大了,過兩年也要退下來哄着孫子享天倫之樂了,地裡總得有人看着,我嫁出去了,虎子還在讀書,不能時刻照應着這些,得有個可靠的人幫忙看着。錢順腦子也還算靈活,又是從小種地的,這些地交到他手上也不會糟蹋了。”珍兒道。
簡月娘在單子上又添了幾筆。
“月娘你肯定是要跟我去趙家的,我的身邊離不開你。”珍兒握住簡月娘的手。
簡月娘拍了拍她的手背,“月娘知道,你就是不說我也是要跟你走的。只不過你葉姑姑怎麼辦纔好?”
曹葉氏?珍兒拍拍頭,“這段時間忙的迷糊了,我多忘了問葉姑姑的意見了。上回去京城還碰到曹魏了,要不是他通融,周姐姐跟小少爺還未必能安全到達京城,我答應他要好好照顧葉姑姑,讓她安享晚年的。可葉姑姑心思重,她肯定想留下來等曹魏回來,要勸她離開也得費一番功夫。”
簡月娘點點她的額頭,道:“說你糊塗了你還真糊塗,她不願意走,你就把她留下,找個穩妥的人照顧她不就行了。”
“穩妥的人?”珍兒唸叨了兩遍,道:“月娘,你說我讓管仲認葉姑姑當乾孃,以後給葉姑姑養老送終怎麼樣?”
“這不就開竅了。”簡月娘道:“你葉姑姑這幾年一直在包子鋪做事,天天跟管仲他們處在一起,感情肯定是有的。我看着,管仲是個敦厚的,徐萍脾氣也好,兩人感情也好,就是管仲沒個長輩,對徐萍孃家依靠比較多。偏徐萍孃家又太窮,幾個兄弟都靠管仲拉拔。徐萍又快生了,送回徐家去也沒人給哄,你讓管仲認了你葉姑姑當乾孃,他以後就是有根的了,這樣不是更好。”
珍兒拿起筆,親自在曹葉氏下面添了幾筆,笑嘻嘻的問道:“還有誰沒有安排的?”
“最後生下的也就是趙掌櫃一家了。”簡月娘嘆道,這一大家纔不好辦。
珍兒猶豫了一下,道:“其實也好辦,趙家全部留下來給虎子。他們一家人,不說趙掌櫃是個做生意的能手,家裡的鋪子少不了他,就說趙家和跟虎子這麼多年的關係,還有他們家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也不捨得讓他們骨肉分離。”
“我看這兩年川樸跟山姜也歷練出來了,這半年來,管着城裡的鋪子也像模像樣的,我把他們倆帶走也是一樣的。”珍兒想到趙暘銘跟山姜兩個關係那麼好,要是不帶他走,估計他還有怨言呢。
家裡的人事安排才告一段落,簡月娘就跟珍兒分頭行動了。一個主抓嫁妝的事,一個就找人談話,誰願留誰願走,都得了個準信,最後的結果跟她們之前商量的差不多,就是錢順竟然願意跟着走完全出乎珍兒的預料。
“東家,我家裡這幾年越鬧騰越不像話了,您在這裡鎮着他們還不敢上門搗亂,可您走了,少爺也出外求學了,他們要是再上門,我也不好出手。”錢順說的隱晦。
自從他走了,家裡就更不成樣子了。他娘偷了東家的方子賣,這樣背主的人,是爲鄉下人不齒的。以前還有人跟他們家來往,自從這事以後,別人看到他們就遠遠的躲開。他爹找不到幫工的活兒,家裡的幾畝地連吃不飽飯都不夠,沒辦法只好去城裡找事做。沒個熟人,在城裡是舉步維艱。好不容易找到事了,還被他大哥給攪合了。
他大哥娶的媳婦也不是個好的,說是個城裡人,其實家裡也窮的叮噹響,還好吃懶做,每天還要他娘伺候她。
頭兩年他還帶着大妞回去,逢年過節也把東家發的節禮送回去一些,誰知道他們嚐到了甜頭就賴上他了,一開始要他的工錢,後來想讓他給找份工作,後來直接想着讓他把果園賣了把錢昧下來。他當時氣不過,帶着大妞氣沖沖的回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回過家了。
這兩年,聽說他哥更不像樣子,竟然還染上了賭博,前些時候欠了賭債,差點兒被人砍死,後來還是他給了五兩銀子把人贖回來。前兩天又過來找他要錢了,大妞現在有了身孕,他還要存錢給孩子,哪兒有那麼多錢填他哥這個無底洞?當初他可是淨身出戶的。
錢家的事珍兒也略有耳聞,不過親耳聽到錢順說了這麼多,還是嚇了一跳。
“你可要想清楚了,跟我去了趙家,你可就是我的陪房了,孩子以後能跟着大妞是農籍,可你的奴籍就不能消了。”珍兒道。去了趙家,她能用的就是這些陪房了,所以這些人必須忠於她。不說別的,這賣身契就是她不在乎,也還是要走的,不然以後還真說不清。
錢順來之前就想清楚了,也跟大妞商量過了,珍兒話音剛落,他就堅定道:“我想清楚了。大妞也同意了。只不過我們希望以後東家回來省親的時候能帶着我們回來看看。”這是故土,他們的根在這裡,以後有機會還是想回來的。
珍兒也知道他是被逼的沒有法子了,嘆了口氣,就同意了。
管仲、方海、南星三兄弟,只有南星要跟珍兒走。其他的兩個成家立室了,都跟棘陽縣脫不開了。珍兒也沒有勉強,找了個好日子,讓管仲認了曹葉氏當乾孃,保證以後給她養老送終,在家裡擺了幾桌算是慶賀了。
每個人都安排好了,珍兒也開始收拾東西了。這回要嫁去芙蕖,她還真的很捨不得棘陽縣、榆樹村,這個給她留下美好記憶的地方。
三天後,一溜十二輛馬車從榆樹村齊家門口出發,車上載着的就是即將出嫁的珍兒,以及送嫁的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