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驕陽似火,屋裡寬敞明亮,又有屋前大樹的蔭庇,倒是涼爽不少。
珍兒半臥在榻上,手裡拿了本閒書在看。對面孫氏低着頭,手起手落的繡着被子。她受了傷就學會裝乖了,一拿針就叫頭暈,簡月娘明知道她是不想做繡活,看在她額頭的傷也沒敢強迫她。除了嫁衣明確要求她親手繡以外,其他的都是孫氏他們幫忙的。
孫氏把珍兒當自己的親閨女疼,也知道那些年沒有珍兒幫着葉白芷,她們家估計早就散了,於是繡的心甘情願,還很感激。
“別逗他,這會兒精神正好呢,都快笑傻了。”院子裡一個聲音傳來,很快小孩子咯咯的笑聲也傳來了,珍兒丟下書忙起身往外走。
珍兒跟抱着孩子的葉白芷在門口碰上,她高興的結果葉白芷手裡的孩子,逗他笑。
葉白芷扶着珍兒的胳膊,“我的大小姐,你快坐着吧,也不看看你身子現在怎麼樣,頭還暈不暈?”
珍兒捏了捏小孩子細嫩的臉,感覺到手下滑嫩的觸覺,心裡軟綿綿的,“不暈了,這兩天好多了。”
看到外孫來了,孫氏也放下手裡的針線,笑着拍拍手。小孩子聽到聲音歪着頭往孫氏那邊看,孫氏笑着把他抱過來,“哎喲,乖外孫是要姥姥抱是吧。”
葉白芷拿起桌上的扇子很扇了幾下,道:“他見誰不笑?也就你們說他聰明,我看着就是個脾氣軟和的,跟他爹一樣。”葉白芷話裡帶了些微的抱怨。但更多的是嗔怪。
珍兒湊在旁邊逗小外甥。反駁道:“脾氣像姐夫也不見得是壞事。說明溫和敦厚。”
孫氏連連點頭,“像女婿好,像你就太剛太直了。”
“嗨,我還被嫌棄了。”葉白芷伸手拍了拍兒子的小屁股,笑罵道:“都是你個小東西害的。”
小孩子還以爲葉白芷在跟他鬧着玩,咧開嘴笑的見牙板不見眼。
“對了珍兒,趙暘銘在幹嘛呢,這幾天都沒看到他人影。我還有些話要叮囑他的。”葉白芷道。
珍兒瞥了她一眼,自從生了孩子,葉白芷的脾氣不見緩和,反而是更剛烈了,廖大娘見葉白芷給她添了孫子,高興的不得了,現在是全力支持着葉白芷,廖三又是個疼媳婦的,葉白芷算是在廖家地位最高的一個人了。
珍兒道:“你找他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了?”葉白芷眼一瞪,道:“你也沒個孃家長輩的。趙家也不知道鬧什麼幺蛾子,這都大半個月了都沒個消息傳來。這要是再耽擱外面可是有傳言了啊。你看看人家葉春水,辦事多幹脆利索,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聘禮都送了,只等着他考中舉人就成親,倒是雙喜臨門可是風光無限的。”
珍兒見孫氏也看着她,嘆了口氣把葉白芷拉到裡屋去了,“白芷姐,你提春水哥幹什麼,他年紀大了成親是應該的。這不管之前有什麼事,現在我就把他當個哥哥一樣敬重着,兩家沒因爲這事鬧矛盾已經不容易了,還能勉強什麼?爭這些也沒用,誰先成親跟對方都無礙,他以後是要走仕途的,我們跟他不是一條道上的,也不用事事想着壓他一頭。”
葉白芷咬咬脣,覷了眼珍兒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問道:“珍兒你真的不後悔?你姐夫也說了,葉春水是個有才的,以後肯定能當個大官,那可是官太太呀。”語氣裡很是惋惜。
珍兒愣了愣,笑道:“有什麼好後悔、惋惜的?白芷姐,咱倆從小就親近,我也不怕跟你說,我從來就沒有非分之想,從沒想過春水哥會來提親,爲了我跟家裡據理力爭。你也說了他是個有大才的,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他這麼優秀,我怎麼配得上他?”這話沒有假,前生她就是能守住本心才只是一名小小的丫鬟,冷眼看着一批又一批稍有姿色又不安分的侍女爬上齊柏宇的牀,最後死的悽慘。她要不是被齊柏宇的大丫鬟當作眼中釘,陷害她讓她又成了粗使丫鬟,最終身死,她估計一輩子都是個默默無聞的小丫鬟,最後配個小廝安生的過日子吧。前世的經驗告訴她,能守住本心的人才能活的長久。
葉白芷聽的心酸,卻也很欣慰,沒有非分之想纔會拿得起放得下,能踏實的跟趙暘銘安生過日子。
“趙暘銘也確實不錯,在鋪子裡這麼久,你們也都相熟。他誠心求娶,想來還是心悅你的,又有能力,到時候也能幫襯你,也是一樁良緣。”葉白芷嘆道,“就是這家裡怎麼還沒人來下聘。”
珍兒噗哧一聲笑起來,“白芷姐,聽你說的怎麼跟我嫁不出去似的。”
葉白芷拍了她一下,“別耍嘴皮子,你不好意思跟他說,我找他說。你雖說沒長輩,但也不能這麼被人怠慢。”
提起長輩,珍兒想起家裡住着的齊老爺子跟齊老太太,笑容一頓,很快恢復如常。他們以前是懶得管他們姐弟,現在是想管管不了。這樣也好,她也不習慣齊老太太總是拿她跟齊鳳兒比。
“他最近常往城裡跑,聽他身邊小廝靜安說,是想在城裡找個房子,總是這樣住在我家也不好。”珍兒道。
葉白芷聽的眼前一亮,“那你們成親了還住在棘陽縣?你不走太好了,我一直擔心你們要是成親了趙暘銘不知道把你拐哪兒去,我想見你見不到,會想你的。”
珍兒也捨不得他們,本來還想着成親後再找機會勸說趙暘銘的,即使不能住在棘陽縣,就是常回來也行,卻沒想到他做的更好,在棘陽縣買房子。聽靜安的意思,在楚州府也買了好幾個鋪子,像是要在棘陽縣安家的意思。
趙暘銘這會兒可不是在找房子,而是冷眼看着破屋裡的五個亡命之徒,要不是想把他們一網打盡,他現在就想進去砍他們幾刀。
葉春水被他眼裡的恨意駭了一跳,伸手按住他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趙暘銘眼一眯,道:“我省得。我等着看他們的下場。”
見屋裡的人準備好了要出門了,趙暘銘跟葉春水忙躲到一邊。
等人都走了,趙暘銘他們纔出來,身後跟着的官兵得了准許,進屋去搜查了。
“已經派人跟上去了,放心吧。”一個看着像是官兵頭頭的人拍了拍趙暘銘的肩膀,道。心裡雖然好奇這些人怎麼惹了這位少爺,讓他們這些知府衙門的官兵大老遠跑過來繳山賊,不過上頭有吩咐,他也不是莽撞不知事的,只要按吩咐來就成,不該他知道的他不會亂問。
五個山賊到了城門口,做好了僞裝分開出了城。看到城門口的五張通緝畫像,眼裡閃過殺意。早知道當時就把那幾個人全殺了,一時大意心軟竟然留下這樣的禍根。
出了城門走了一段路,在一個破廟裡,五個人再次匯合,等着劉氏送錢來。
劉氏小心翼翼的覷着齊富的臉色,見他面沉如冰,心裡直打鼓,“富哥兒,我也是爲了你們兄弟好。齊珍兒要是死了,強子就能放出來了。齊虎子一個小孩子,哪裡管得住那麼大的家財,你爺爺奶奶也在他們家,到時候他自己都會求着我們接管這些家財。鋪子什麼拿到手,我都不要,全是你們兄弟倆的,你能當個大掌櫃,想怎麼耍都隨你,王氏也不會說你是窩囊廢,還給能栓哥留下些根底,這事好事,我纔想着動手的。”
齊富的臉隨着她的話有所緩和,面色卻還是不太好看,“你就是想做這些也跟家裡說一聲,你看看你找的這是什麼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事情沒辦成,現在還被人給纏上。咱們是什麼人家,就是砸鍋賣鐵也湊不到一千兩銀子,這回要不是我發現了你的異樣,你準備怎麼辦?你能擺平他們那些人?”
劉氏羞愧的低下頭,她就是沒有法子,纔想着去大牢裡逼迫邢莉香的。齊珍兒不是狀告邢莉香拿了她兩千兩銀子麼,這些銀子她可是一個銅板都沒有看到的,邢莉香還是他們家的媳婦,這錢就是她的,她憑什麼不能用?誰知道邢莉香那個蠢的,人家把二十兩銀子寫成兩千兩她都樂顛顛的蓋了手印,可不是蠢死了?
眼看着破廟就在眼前了,齊富也沒理會劉氏,收拾好心情擡腳進了破廟。
趙暘銘他們等着齊富、劉氏他們進了屋,手一揮,沒等他們話話說開,官兵就一擁而進,山賊看到有官兵,回頭惡狠狠的看着齊富跟劉氏母子。
黑瘦男子往地上啐了一口,“草,竟然敢報官!我們兄弟逃不掉,你們也別想好過。”說完踹了齊富一腳。
劉氏愣了一下忙撲上去要看齊富的傷勢,官兵已經衝了進來,跟門口守着的人打起來了。
看得出來這些官兵不是衙門裡的那些酒廊飯桶,心裡知道今兒逃不逃得了還不一定,眼裡充了血,一腳踹開劉氏,擡手砍了齊富一刀,也不管他死沒死,衝過去就跟衝進來的官差打在一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