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收蘑菇的消息一傳出來,村裡一片譁然。
賣了的慶幸自己明智,早早的就賣了,拿了銀子在手裡。沒賣的懊惱的一陣子,想着過幾天耽擱些功夫,去縣城賣。
等去縣城賣過蘑菇的一回來,帶回來一個雪上加霜的消息。縣城現在有些混亂,特別是常去賣農貨的幾條街,不管是臨時賣東西的,還是旁邊開小鋪子的都受到幫派的禍害。不是這個來收錢,就是那個來白吃白拿,還沒賣到錢呢,就先賠了不少,讓人苦不堪言。
還沒兩天都達到這個效果了,珍兒覺得很震驚,看來她想的沒錯,朝廷真的要整頓漕運,肅清幫派了。而更重要的是,黃禿子可能真的在楚州府受過傷,所以才無力約束手下,導致現在幫派混亂了。
至於周知縣爲什麼現在沒有鎮壓幫派,以珍兒的猜想,他是在等一個機會吧。畢竟百毒之蟲死而不僵,要想將這樣狠辣的幫派毀滅,現在的時機還不成熟。
又等了幾天,葉路遠休假回來了,他帶回來的消息讓珍兒又喜又憂。
喜的是朝廷要整頓漕運,肅清幫派,那會消散很大一部分靠漕運發家的大商鋪,爲商道開闢出新的田地,也會帶來更多的機會。
憂的是這樣的一場浩劫,其實並不亞於一場權力的交接所引起的震盪。其實說起來還要更嚴重一些。這些年朝廷任由幫派發展,說的好了是統一管理,但是真正到了地方上,那就是地上官手裡的搖錢樹,是他們斂財的工具。
聖上年老,精力有限,已經有兩年沒有好好的管理政事了,日常政事都是太子在丞相的協助下處理的,而這建幫建派是聖上剛登基時力排衆議提出的,雖然也有過鼎盛時期。起到了一定的安定民生的作用。可是過了這麼多年,很多弊端就顯露出來了。有些幫派橫行鄉里,爲虎作倀,有的甚至凌駕於官衙之上,這些事都被御史上書參奏了一回又一回,可是人老了就更注重名聲,聖上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後人給他留下一個昏庸的名頭。一直留而不發,還藉機發作了一兩個比較硬氣的御史,讓其他人有了顧忌。
明年初秋江州府的漕幫鎮壓了一匹海上盜賊,追回了被搶奪的貢品,本來不大的一個事,結果傳到了聖上耳中。還特地下旨嘉獎了一番,致使漕幫又上了一層樓。
齊四少爺跟齊家家主商議這些事的時候,並沒有避諱她們這些書房侍婢,齊家人都知道齊四少爺身邊伺候的丫鬟是最忠心的。
珍兒聽他們說道過,聖上這樣做就是爲了向世人展示,他的決策是對的,有了漕幫漕運順暢多了,這麼些年河運上一直風平浪靜。連匪徒都少了很多。
可是寒冬時候。就發生了漕幫混戰,幫內爭奪幫主之位而大打出手。致使傷亡慘重,城內各處都受到波折,消息傳到臨安府聖上就病了,太子監國,用鐵腕手段壓下了這場內部廝殺,然後重新整頓了漕幫,不管是幫主之位的任免還是幫內的細物管理都有朝廷派人,這樣既沒有完全取締了漕幫,給聖山保留了面子,又把漕幫完全捏在了手裡,不怕他們在興風作浪了。明白其中道理的都暗自稱讚太子雷厲風行,有手段,比聖上果斷。
那麼說,至少還有一年漕幫纔會經歷那場浩劫。而就珍兒瞭解到的,這青龍幫在漕幫內部還真算不了什麼有名氣的大幫派,那麼也就是說,青龍幫頂多是管理楚州府這一段的漕運,那他們混亂到什麼程度並不影響漕幫。
只要不是關係到內部的大動盪,誰接管漕幫他們都不會介意只要合作能繼續,銀子能按時繳。而周知縣是一個聰明人,他只要有功績就好,並不在意多大,也有可能他想要一個小些的功績,畢竟他放棄了留京的機會,怎麼看都是個聰明人的做法。
過了兩天,葉路遠要回縣城了,珍兒好說歹說才勸了他想跟着一起去縣城,同車的葉白芷從上了車就撅着嘴。
“好了,白芷姐,等去了縣城我給你買好看的胭脂好不好?”珍兒哄道。
葉白芷喜了一下,不過還是扭過頭撅着嘴道:“白薇姐還說我莽撞,我看是你想一出是一出纔對。都說了縣城很亂,你還不信,非要跑去看,有什麼好看的,打架砍人很好看啊?”說着數落葉路遠,“路遠哥,你還笑?也不知道勸勸,珍兒小不懂事,她胡鬧你還跟着一起胡鬧,要是出了事怎麼辦?你看到時候七叔扒不扒了你的皮!”
葉路遠無奈的抿抿嘴,珍兒磨着他要去城裡,他有什麼法子?又不是不知道珍兒嘴巴利索。再說了,縣城雖說亂,可也沒想人們想的那麼亂,照村裡傳的,那哪是幫派之間的事,那完全都是韃靼進城的樣子嘛。
“芷丫頭,說了多少回了,縣城沒村裡人說的那麼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的唯恐天下不亂,整天嚼舌根,要是不驚險不誇張怎麼能吸引人?”葉路遠解釋道。
珍兒也在一旁可憐兮兮的望着葉白芷,撒嬌道:“白芷姐,我就想來看看,我保證等會兒一定好好聽話,不亂跑,也不亂出主意,行嗎?”
葉白芷知道他們三個人中間,要說最懂事懂的東西最多的其實還是珍兒,而且在很多時候都是珍兒在照顧他們兩個當哥哥姐姐的,可是越是這樣,她才越覺得珍兒值得人疼惜。
“再說了,二伯孃還在縣城呢,現在這麼亂,你不擔心她?這要是二伯又闖了什麼禍怎麼辦?二伯孃還不得哭死啊?”珍兒故意說的很嚴重,果然看到葉白芷動心了,於是再接再厲,“蘇木大哥進山了,這都好幾天了也沒個信傳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們來縣城就順便把信兒帶過來,等藺家來人那天讓二伯孃跟三嬸早些回去,也給大伯孃省了點子事,你說怎麼樣?”
怎麼樣?當然是好了!什麼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說什麼?葉白芷內心無語,珍兒要是真說起來,他們都不是她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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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路遠得意的一笑,現在知道了吧,他又不是沒攔過珍兒,可她一開口說的道理是一個個的,想想還都覺得挺合理,讓你連個反駁的地兒都沒有。
珍兒們這回進城坐的是葉路遠回來的時候趕的景春堂的一輛馬車,外面看着挺樸素的,可是裡面設計的很舒適。還沒進城的時候,他們把車簾子都掀開了好方便說話,不過離城門還有一段路程,葉路遠就讓他們把簾子拉好了。
剛過了城門,葉白芷跟珍兒兩個就把簾子掀開了一條小縫,偷偷往外瞄着,看了一會兒葉白芷就沒興趣了,嘆口氣道:“哎呀,不還都是這些,有什麼好看的,連個打架的都沒有,還說混戰呢。”
這話讓珍兒跟葉路遠不好開口了,都說了很多遍了,村裡傳的話不可信,可是沒有經歷過那些的人還是會加一些自個的想象,覺得這些事是多麼的恐怖,是多麼的駭人。可是他們要真鬧的那麼兇,官府都不會坐視不管的,而且幫戰肯定是在幫派內部,不可能跑到大街上來,要是不小心傷害了無辜的人,那事情就鬧大了。
珍兒沒有理會完全放鬆了警惕的葉白芷,仍趴在窗戶邊,小心的往外瞄着。要是縣城還是有些變化的,平時這街上排滿了小攤販,而且走街串巷的叫賣聲也不絕,可是現在街上很冷清,鋪子裡的人也不多不說,叫賣聲是完全都聽不到的,看來還是有些波及的。
馬車直趕入景春堂後院,葉路遠下了車,跟院子裡的人打了聲招呼,就帶着珍兒他們去包子鋪送包子了,走在巷子裡,聽到喧鬧聲,然後他們看到了一個很長時間沒見到過的人。
“廖三大哥,你怎麼啦?”葉路遠問道。自從知道廖三就是他姐特別推崇過的那個賣的胭脂特別好的人,葉路遠後來也來光顧過兩回,買了兩盒胭脂送給他娘跟他姐了。他不會選這些東西,就聽了廖三的推薦,他娘跟他姐用了都說不錯,誇他會買東西。這樣一來二回的熟悉了,他開始慢慢欣賞了廖三了,覺得他是一個像珍兒一樣,很了不起的人,他們現在很落魄,可是就像莫賬房說的那樣,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廖三看到不遠處的三人,愣了一下,然後擦了擦嘴巴的血跡,淡淡道:“我沒事。”然後擡頭看了那些凶神惡煞的人一眼道:“回去告訴你家主子,要銀子找我,以後再到我家去,別怪我不客氣。”
那些人看着兇狠,可是好像有什麼顧忌,不敢真的把廖三的怎麼樣,只是放了放狠話,說道:“小子,記住你說的話,要是以後再不按時交銀子,就小心着點兒。走!”說完帶着他的人走了。
葉路遠皺眉看那些人走了,忙跑過去扶住有些搖搖欲墜的廖三。珍兒跟葉白芷也跑過去幫忙。廖三伸手推開了他們,“我自己能走。”
珍兒一個不察踩空了差點摔倒,幸好葉路遠手快扶了她一下才沒摔着。葉白芷一直看不慣這廖三,這下就更不幹了,嚷嚷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們好心幫你你還推我們,到底有沒有良心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