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被皇帝給擺了一道

唐興知道自己因爲皇命娶了這麼一個女人過門,非常的丟人嗎?

當然知道。

在倭國的時候,唐興完全可以選擇將今參局一刀結果,那便不會發生這些事,他更不會丟了臉面。

但那時候今參局不是敵人,相反一直在助益山野袁公方的種種活動,而脫離室町幕府更是走的乾脆利落,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留戀。

唐興作不出這等事兒來,大丈夫行走於天地之間,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既然陛下要室町幕府失去最後一根頂樑柱,唐興下不了刀,那就只能據爲己有了。

唐興有恭順之心,即便是知道丟了臉面,但也知道陛下的皇命是爲了大明的利益。

唐興自密州市舶司建立就一直頻繁在海貿事上出工出力,他深知海外白銀入明,對大明有何等的意義,所以爲了大明利益,他並不後悔。

當然,今參局也沒有讓他特別不滿意的地方,這也是關鍵。

襄王也有恭順之心,這個恭順之心的體現,絕非口頭上說說,而是真心實意。

他和羅炳忠都是一樣的日子人,但是無論是監國位、貴州巡視、還是現在的王化韃靼,大明都需要一個能夠鎮得住場子的宗室鎮守,而襄王就是唯一的那個能拿得出手的宗室了。

現如今的大明朝堂之上,以大明利益至上爲核心原則的陛下身邊,聚集了同樣一批一樣原則的人,這就是當下大明朝堂的局勢。

唐興、朱瞻墡的這份恭順之心,自然是對陛下的恭順,更是對大明的恭順。

所以,胡濙老是說,那些個魑魅魍魎太過心急,既然烈日當空,那就躲起來,藏好了,等到太陽落山在興風作浪。

景泰十一年二月,三年一次的春闈再次開始了,在鑼鼓喧天之中,考生們被搜了身之後,進了貢院。

這次的春闈相比之前,大約是公平了一些,因爲不用各種座師們四處兜售考綱,每個學子都看到了皇榜,陛下畫了考點,大家奔着這個使勁兒便是。

明明是陛下在一力北伐,卻在科舉中,讓大家反戰,對北伐、動武提出自己的想法。

這不是大明皇帝一改往日振武之風,而是爲了更好的振武,每一條反對意見,最後都會在料敵從寬之下,轉化爲更充分的準備。

次日卯時,承天門上的大漢將軍們看到了皇帝的車駕,在陣陣鼓聲之中,打開了承天門,大駕玉輅入承天門,在奉天殿前停下,而後諸多宦官宮女舉起華蓋掩映。

朱祁鈺走下了車駕,走進了奉天殿內,而後四個宦官將寶座擡出,放在了月臺之上。

淨鞭三聲響,朝臣們如同排成隊的大雁一樣入朝,大明二月的第一次朝會正式開始。

李賓言、陳宗卿、唐興等人仍在京師,這次朝會之後,就會出發,重回松江府。

朱祁鈺本來打算留三人到春闈揭榜之後,奈何松江府事多且雜,府尹巡撫皆在京師,松江府事就會擱置。

而襄王殿下、崇王、稽王以及太子,也很罕見的出現在了朝堂之上。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衆臣工見禮。

朱祁鈺伸出手說道:“平身。”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興安一甩拂塵,陰陽頓挫的說道。

“啓稟陛下,臣有本啓奏。”襄王出列,拿着笏板恭敬行禮。

“講。”朱祁鈺知道襄王要說什麼,宗室上朝,那都是宗人府報備過的。

“臣督辦蕭晅案已復皇命,一應案犯移交刑部,卷宗移送大理寺,上賜永樂劍,今日事畢,特請陛下收回。”襄王並未佩劍上朝,永樂劍在入殿之前,已經交給了大漢將軍。

襄王上朝,是來申請結案的。

陛下斬了蕭晅之後,從犯追繳已經兩月,現在是時候給這個案子畫上一個句號了。

除了蕭晅這個正二品大員斬首之外,那個在紅袖招被抓的錢溥,也是被蕭晅案所牽連。

戶部右侍郎蕭鎡鬆了口氣,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子錢溥案發,並沒有牽扯到他的身上。

蕭鎡也明白了當日陛下的告誡,這收弟子看似桃李滿天下,可是這朝堂之上,牽一髮動全身,被連累是遲早的事。

過去別人都收,大家都是門生故吏遍天下,你不收不合適。

現在都不收,你要是再收,便是不合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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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朱祁鈺硃批了朱瞻墡呈上來的奏疏,結束了長達近一年有餘的蕭晅大案,這也爲大明軍北伐奠定了後方穩健的基礎,不至於前方將士們賣命,後方賣將士們的命。

一隻手抓着笏板的賀章出列,面色嚴肅的說道:“陛下,臣彈劾戶部右侍郎蕭鎡!”

“蕭鎡御下無方結黨營私,孤負任使德行有虧,臣劾其結黨之罪。”

蕭鎡打了個哆嗦,該來的終究要來了!

陛下放過了他,可是這都察院的眼睛盯着他,怎麼可能輕易饒過他?

都察院彈劾是有規矩的,大抵都御史親自出面彈劾,那就是至死方休,一劾到底,若是要試探陛下的聖意,就是個僉都御史或者監察御史出面。

比如當年李賓言彈劾駙馬都尉趙輝,就是試探。

顯然,都察院並不打算放過蕭鎡。

蕭鎡顫顫巍巍的出列,跪在地上,嘆息的說道:“臣知罪。”

他沒有狡辯,因爲是事實,那錢溥還在牢裡關着,驚擾聖駕、在陛下面前謊話連篇的欺君之罪,可以有商量的餘地,可是錢溥犯的是國法,鐵證如山。

朱祁鈺坐直了身子,沒有看跪在地上的蕭鎡,而是用半商量的口氣對着賀章說道:“左都御史,朕倒是以爲這戶部右侍郎蕭鎡和錢溥雖名爲師徒,不過是過去陋習,戶部右侍郎蕭鎡素無差錯,辦事得體,又無貪腐,勤勉有加。”

“陛下!”賀章大聲的說道:“現今貢院鎖門,天下士子們十年寒窗苦讀,只爲一朝天下知,若是如此結黨之風盛行於朝堂之上不加懲戒,豈非讓天下士子寒心?”

朱祁鈺的目光看向了禮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現在是姚夔,還有那躍躍欲試的劉吉。

往常這種時候,胡濙都會站出來唸叨幾句禮法豈是不便之物,該變通就變通,再引經據典,考究一番祖宗之法。

劉吉看到了陛下,立刻站了出來對着賀章說道:“賀章,陛下寬嚴有度,自有聖意,京官任免,豈容你來置喙?”

“我都察院就是幹這個的!你要是不樂意,你來做?”賀章嗤之以鼻,反脣相譏。

朱祁鈺一眼就看出來了,現在的劉吉還是太嫩了些,壓根就不是賀章的對手。

賀章奇功牌在手,又在這奉天殿上,自然不怕劉吉的無恥。

賀章到底是受了不少磨礪,更是到了塞外丟了右臂,賀章不是胡濙的對手,可不是說賀章就是個軟柿子。

劉吉又要說話,朱祁鈺揮了揮手,示意劉吉歸列。

“賀總憲,朕給蕭鎡求個私情,寬宥這一次。”朱祁鈺的語氣非常溫和的說道:“這反腐廳查了許久,蕭鎡並無貪腐,朕以爲尚可一用,至於這結黨風氣,日後若是再有這師徒名分之類的亂事,都察院再劾,朕必不寬宥如何?”

“寫到這《憲綱事類九十六條》之中,這以後彈劾也有法可依,不知道賀總憲以爲如何?”

過去沒有不許朝中官員被請爲師父的規定,打今天起,有了。

賀章似乎仍然有些不滿意,但終究是俯首說道:“陛下聖明。”

“那便好,歸列歸列。”朱祁鈺笑着說道:“愛卿這一手左手寫的字,越來越好,這臺閣體,已經不輸當年了。”

“陛下謬讚,臣惶恐。”賀章這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蕭鎡跪在地上,泣不成聲,他萬萬沒想到,陛下居然保了他。

“蕭鎡,今日你也看到了,朕也是和賀總憲好說好商量,日後,可不要讓朕再爲難了,好了,起身吧,朕素來知你德行,與那錢溥不同。”

“起來吧。”朱祁鈺的語氣也很溫和。

蕭鎡三拜五叩行了大禮,大聲的喊道:“臣叩謝天恩。”

于謙則是穩坐釣魚臺,眼觀鼻鼻觀心,跟睡着了一樣,該裝糊塗的時候,就要裝糊塗,該配合陛下演戲的時候,不要視而不見。

于謙心裡跟明鏡一樣,賀章這番彈劾,若是沒有跟陛下通過氣,他于謙這名字倒過來寫。

這就是一出商量好的紅白臉的戲,賀章扮那個惡人,陛下做那個好人。

君臣二人,不過是就這蕭鎡的事兒,把這遏制同師結黨明文寫到《憲綱》之中。

能看明白這一點的除了于謙,還有這六部明公,大家都不說話,其實多少猜到了陛下暗度陳倉的意圖,等到朝臣們回過味兒來,已經成了既定事實。

賀章握着笏板的手都出了汗,跟陛下大聲說話,即便是提前商量好的,那也需要很大的勇氣,陛下要是發火還好,陛下說話越溫和,他就越怕。

幸好,事情辦妥了。

日後這朝中再有同師之誼,那便可以請《綱憲》了。

“俞尚書,這在朝官吏不得爲士子師,可寫到《綱憲》之中?”朱祁鈺又看向了俞士悅。

俞士悅出列長揖說道:“並無不可,臣以爲善。”

俞士悅作爲景泰年從未換過人的六部尚書,他這點眼力價還是有的,陛下要辦的從來不是蕭鎡。

“諸位明公以爲如何?”朱祁鈺再看向了其他人問道。

“陛下聖明。”于謙睜開了眼,帶頭俯首說道。

“陛下聖明。”衆臣跟着喊的時候,終於回過味兒來。

但是這個時候再反對,那得罪的就是都察院、陛下還有那個帶頭喊聖明的于謙了。

“陛下,臣仍有請,臣請宗室,凡無子者,方許請繼室,生子至八歲方許請名,女至十五歲者方許請封,著爲定例。”朱瞻墡一直沒有歸列,一直等陛下自導自演的這齣戲演完整之後,平靜的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這條看似簡單的定例,卻是不折不扣的削藩。

襄王的意思是宗室之內,無子者方可准許請繼室,也就是說大明律中,關於四十歲無子方可納妾的法律條文,將從民間普遍適用於大明宗室。

在此之前,諸多王府妻妾成羣,豢養伶人成千上萬,就連襄王在襄王府的時候,也養了不少的伶人。

大明律對宗室、勳貴、官吏們有約束效果,比如大明朝禁奴,這些宗室、勳貴、官吏們只能以家人名義,弄一些僕從。

這一繞,看似兜了個圈子避開了律法,但是也同樣家眷承繼,又有更多的圈子要繞,這繞來繞去,一不下心就把自己個繞進去的不在少數。

繼室子八歲才能請名,女到了成丁才能請封。

這都是降襲制的延伸。

襄王忙於公務,他養不了伶人,自然別的宗室也養不得!

當然襄王這個想法,也是和朱祁鈺溝通過的,其實最主要的目的是限制妾室、繼室、子嗣的數量,來限制宗室的數量。

這大明一窩窩的豬,太能生了,生太多,大明都要被吃窮了,以前宗室就藩吃的是地方,現在吃的是朝廷。

朝廷叫苦連天,內帑更是鐵公雞一毛不拔,降襲制都搞出來了,限制宗室企納妾,也是錦上添花了。

若是這宗室違命納妾,這妾身子便沒有身份,更沒有宗碟,那朝廷自然不會供養。

這就等同於說,日後這王府裡,那些數量龐大的妾生子,想要再要名分,便是妄想了。

戶部尚書沈翼額頭青筋抖了兩抖,他這個沈不漏都沒敢這麼提議,這叔侄倆兒,合計出這麼個陰損的招數來,實在是讓沈翼汗顏。

論節儉,還得看陛下。

沈翼爲沐陽伯金濂佐貳的時候,金濂就老師唸叨着,大明有兩個戶部尚書,一個在戶部,一個在寶座之上。

陰損嗎?其實也不算陰損。

當宗室齊聚京師時候,大明從上到下才清楚的、具體的看到了繁衍生息的宗室龐大的數量。

子生孫,孫又生子,無窮盡也,那是不折不扣的人山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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