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前方劍戟 身後毒蛇

萬都都司現在兵很多,本來就是戰時,城門落了鎖,沒過多久,那些煽動的人,都被悉數抓了起來。

于謙是兵部尚書,是徵虜總督軍務,但他不是法司,他不能審訊。

但是有人是法司。

此次前來萬全都司的還有一名天子緹騎,三名錦衣衛千戶,兩百名錦衣衛的緹騎。包括了袁彬。

袁彬是錦衣衛的人,這次爲了戰功也來到了萬全都司。

錦衣衛是法司,錦衣衛有稽查職權。

這些人被抓了起來之後,都被送到了天子緹騎的手中。

到了天子緹騎手中之後,很少有人不交代問題,除了那些想要用秘密保命的傢伙之外。

緹騎很快的摸清楚了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祁幫渠家。

元末明初,號稱北渠南沈的渠家。

在渠敬信、渠於信、渠忠信三兄弟手中不斷的擴大,沈萬三爲南京城建了城牆,耗盡了家財,但是渠家可是依舊風聲水起,經營的範圍越來越廣。

比如於謙拿到手的莫合煙,就是從金帳汗國得來,在金帳汗國如同野草一樣的莫合草,到了大明則價值千金,運到南方諸省,換得銀兩,再換成絲綢茶葉,運抵西域、金帳汗國。

一本萬利。

陸上絲綢之路,自從漢代便有,元朝的鐵騎踐踏了整個歐亞大陸,但是這條絲綢之路,卻變得銷聲匿跡了起來。

它不運行了嗎?

當然運行,只不過朝廷再也管不到了而已。

于謙吐了口濁氣說道:“一應壓送京師吧。”

“徵虜將軍那邊如何了?”于謙有些奇怪的問道。

石亨的軍報倒是每天都有,但是卻始終不見有什麼收穫。

嶽謙小聲的說道:“他們在等四勇團營,拿下了卓資山附近的敵人,纔會從興和出兵,與四勇團營合圍集寧之敵。”

卓資山是河套三降城至集寧的必經之路,只有打斷了集寧的救援之路,才能拿下集寧。

于謙看了許久堪輿圖,滿是疑惑的說道:“這卓資山地勢並不複雜,如同桌子一樣的山頭,圍困,炮轟,兩三天就可以拿下了吧。”

嶽謙十分鄭重的說道:“武清侯的意思是,再耗一段時間。”

“卓資山,乃是攻其所必救,只要拿下了卓資山,河套地區的瓦剌人便再無馳援集寧的道路。”

“但是集寧的守軍在興和所被攻陷之後,就再不出戰,集寧城堅,又緊鄰黃旗海,水源充足,城中糧多,圍困卻無法攻陷。”

“圍困卓資,攻敵必救,方纔有可能一擊制敵。”

于謙看了許久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慢慢打吧,正好練練兵。”

大明一點都不着急,十二團營訓練有素,行軍張弛有度,並沒有冒進,糧草充足。

唯獨戰鬥經驗不夠豐富,尤其是野外作戰這件事,不急於一時,慢慢打就是。

權當練兵。

攻敵必救,圍點打援也好,還是誘蛇出洞定勝負也罷,瓦剌人在集寧這三萬人,插翅難飛!

于謙的目光看向了集寧的方向,他隱隱有些不安的說道:“袁彬,帶幾個緹騎,前往右都督楊俊等處,告訴他,別隻注意前方劍戟,也要小心提防,身後毒蛇。”

袁彬眉頭緊皺,但是領命而去。

袁彬帶領了十多騎,領了三十多匹馬,向着東勝衛而去,東勝衛很遠,但是他們晝夜星馳,還是用了一天的時間趕到了東勝衛。

楊俊四勇團營,趕至東勝衛,糧食、火藥囤積在鎮虜衛。

東勝衛是扎進河套地區的一根釘子,孤懸在黃河之畔。

袁彬見到楊俊的時候,楊俊並沒有在歸化-卓資山戰線上,而是在東勝衛。

“何意?”楊俊眉頭緊皺的說道:“於少保的意思是,我們的敵人,不只是瓦剌人嗎?”

袁彬將在萬全都司的所見所爲,一五一十,十分周詳的告訴了楊俊。

“楊都督,切勿大意啊。”

楊俊滿頭冒汗,他低聲說道:“鎮虜衛乃是老營在看管,倒是無礙,但是東勝衛…”

“轟!”

楊俊在說話的時候,被一聲震天的爆炸聲給打斷,中軍大帳也被震的嗡嗡作響。

楊俊、袁彬等人走出了大帳,就看到了西北方向漫天的火光。

爆炸聲,從東勝衛的屯集軍備之地傳來,漫天的大火將整個天空照的通紅。

巨響聲中,天空絲狀、潮狀的無色亂雲橫飛,有大而黑的蘑菇、靈芝狀黑雲團團升起,黑煙滾滾若是羣魔亂舞一般。

剎那間天昏地暗,塵土、火光飛集,仿若是天崩地陷一樣。

“走水了!”無數人在驚呼。

楊俊吐了口濁氣說道:“袁指揮,請你帶人前往鎮虜衛,小心看護四勇團營大軍糧草,這裡交給我了。”

東勝衛本就是扎進河套地區的釘子,這裡頻繁交戰,他自然是甲不離身,他用力扣上了自己的兜鍪,指揮着大軍滅火。

“你自己多小心。”袁彬看了看天邊的黑雲說道:“敵人決計不是僅僅放火那麼簡單。”

楊俊扣上了面甲,笑着說道:“倘若敢來,定讓他,有來無回!”

“勇敢營、勇武營、勇效營、勇鼓營各營團指揮使何在!”

一個掌令官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說道:“報!不明騎卒從西北方向而來,煙塵滾滾,敵軍人數不明。”

楊俊吐了口濁氣晃動了脖頸說道:“來得好!省的我大軍前去草原尋找!”

“全軍出城,準備迎戰!”

巨大的爆炸,炸開了東勝衛的一個缺口,缺口很大,雖然大火在慢慢退散,但大明軍隊的火藥,全部被炸燬。

糧草並沒有放在火藥之側,糧草依舊充足。

誰點燃了火藥庫,對此時的楊俊而言,並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打贏這一戰。

煙塵滾滾,瓦剌人有多少人,楊俊並不清楚,但是他讓人打開了其餘三門,留守在東勝衛的三萬餘人,從三門而出。

斥候如同滿天星一樣散了出去,馬蹄陣陣,再無了蹤跡。

輕騎化整爲零散在了草原上,開始對着來犯的瓦剌人,不停的進行火銃射擊,在火藥消耗一空之後,開始和瓦剌人對射弓箭。

大明的新式火藥威力極強,射程更遠,但是瓦剌人長弓吊射,也是水平極高。

這種糾纏說不上誰勝誰負,但是顯著的阻攔了瓦剌人,對東勝衛的衝擊。

楊俊並未上馬,而是帶着兩路步戰,每三千人匯聚成了一個方陣,共計四個方陣,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內,匯聚而成。

方陣名曰平虜方陣。

軍士們將一道道鐵鎖鏈,掛在了武綱車之上,隨後快速結陣。

方陣共計四面,組成了外圍壁壘,每面三十輛武綱車,分前哨、後哨、左哨、右哨四面,每面十隊。

五人爲火銃手在拒馬後邊開槍;五人爲長槍手在鐵鎖鏈外面蹲坐舉矛;五人爲弓箭手在鐵鎖鏈後邊放箭;兩邊隊長、貼長各一人舉旗幟站定指揮。

與敵人交戰時按射程遠近依次投射,八十步距離內火銃手開槍;五十步距離內弓箭手放箭;當敵人即將突進到十步之內時,弓箭手、火銃手一次齊射催敵鋒銳。

然後長槍手起身殺敵。

大明軍隊陣中爲三千營騎卒,在方陣中心,爲中軍。

分前部、後部、左部、右部四面,在步兵與敵軍纏戰的時候,作爲主要殺傷力量伺機出戰。

號角聲轟隆隆的響起,戰鼓聲如同春雷一般在戰場上炸裂開來。

楊俊所在戰陣,在最前方,他大聲的說道:“輕騎,退!”

一個巨大的硃紅色的牙旗,在中軍大攆附近揮動,這是在告訴與敵人糾纏的輕騎,我軍已經佈陣結束,可以脫離糾纏。

三個大陣開始了緩緩推動,瓦剌人卻沒有任何的停頓,如同一股巨浪,像大明的軍陣拍去。

牙旗再起,這次是明黃,外壁的各隊隊長看到了明黃,高舉手中角旗,用力的揮舞而下。

面向敵軍的武綱車並非單純楯車,車上放着一架架大將軍炮和子母炮。

卓資山乃是山地,炮兵行動不便,而且沒有存放火藥的地方,所以火炮多數都在東勝衛的武綱車上屯放。

轟鳴的炮火聲不斷的響起,炮彈帶着嘯聲,砸在了瓦剌人衝鋒的路上,人仰馬翻。

在敵人接近八十步的時候,早就準備好的火銃手開始了射擊。

戰場上硝煙瀰漫,瓦剌人的鐵蹄聲震天動地,地動山搖一樣的衝向了大明的軍隊。

瓦剌人完全沒有想到,在炸燬了大明軍隊的火藥庫之後,大明還有這麼多的火藥,可以放炮,可以放火銃,他們的弓箭射程,在八十步外,完全無法有效的射殺敵軍。

騎卒中間有瓦剌人、哈密人等構成的步戰隊,在密集的炮彈、鉛子、火藥之下,如同夏收的麥田一樣,一排排的倒下。

步戰終於衝進了五十步的時候,箭雨如同雨點一樣,從空中落下,瓦剌人的哀嚎聲更加密集。

衝到了十步之內,卻是面臨着又一輪的摧敵齊射。

之後大明騎兵從陣中魚貫而出,長槍手高舉手中的拒馬槍,不停的收割着瓦剌人的生命。

瓦剌人在衝鋒的路上,被輕騎阻攔了一下,衝鋒速度就開始減緩,被火銃、弓箭快要射成刺蝟,在大明騎卒出陣之時,瓦剌人終於開始潰散。

但是楊俊並沒有給他們潰逃的機會,因爲出城的時候,本就是三股兵力,兩股結陣,有一股已經繞到了敵軍的後方。

楊俊的想法非常簡單,不僅要擊潰敵軍,還要徹底消滅來犯之敵!

伯都是此次征戰的瓦剌人首領,他和姦細約定好了,在爆炸聲響起後,奸細在東勝衛城中製造騷亂,瓦剌人全速衝進城池之中,展開巷戰,最終奪取東勝衛。

但是萬萬沒想到。

大明軍在劇烈的爆炸之後,絲毫沒有慌張,而是快速組織了軍隊出城迎戰。

伯都此時想要撤軍,已經來不及了,因爲大明軍的最後一股軍隊,已經和輕騎兵形成了合圍,將他的軍隊,團團包圍。

武綱車勾着鐵索,慢慢的形成了圍剿之勢,伯都見勢不妙,帶領怯薛強騎,開始衝陣突破了最薄弱的輕騎陣,三五百騎兵奔着東受降城而去。

大明軍隊在面對突發情況時,急速的反應,給伯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伯都拍馬狂奔,但是身後追兵不斷,箭矢鉛子呼嘯而過,伯都的甲冑上插着兩枚箭矢,好在入甲不深。

“該死,就不該聽那羣人蠱惑,主動攻打東勝衛,這哪裡是一塊肥肉,分明是一塊啃不動的硬骨頭!”

伯都衝進了東受降城的城門之後,也不管背後有多少的潰兵,直接讓守城軍士關閉了城門、拉起了吊橋。

“韓政呢,讓他來見我!”伯都大怒。

韓政起初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進了東受降城的恭寧王府,依舊是笑容滿面。

伯都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用力的在韓政的臉上甩了幾個巴掌,依舊是不解恨,用力的一個頭槌,磕在了韓政的腦門上。

“砰!”

伯都指着韓政憤怒的說道:“一萬五千人,全軍覆沒!五千瓦剌精兵,只有不到三十騎兵,跑回了東受降城!”

“這就是你的妙計嗎?炸燬東勝衛的火藥庫,然後趁亂殺入城內,若是殺掉四勇團營的楊俊,則大明必退!”

韓政依舊暈暈乎乎的,但是他還是俯首說道:“這策有問題嗎?”

伯都連點了數下,最終泄了氣說道:“策,並沒有問題,是個好策,你的人也不錯,他們炸燬了東勝衛的火藥庫。”

“但是大明軍非但沒有亂了陣腳,還出城迎戰!”

“你知道他們像什麼嗎?”

韓政被磕了一下腦門,暈乎乎的勁兒依舊沒過去,疑惑的問道:“像什麼?”

伯都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詞,手舉着空中揮動了幾下說道:“像大明軍!”

“對,沒錯,就像大明軍隊一樣。”

大明軍隊不像大明軍,該像什麼呢?

韓政一時間有點迷茫,伯都的這個比喻實在是太過於巧妙,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趕忙說道:“東勝衛失利沒關係,我們還有另外一個計劃,逼迫明軍退兵的手段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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