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先上船再補票

聚賢閣內第一次鹽鐵會議,依舊在進行,六部尚書正在積極進言獻策,俞士悅作爲刑部尚書,也意識到了鹽引的重要性。

他深吸了口氣說道:“陛下,地方法司應該申飭,鹽法敗壞,私鹽場屢發私鹽引,敗壞朝廷綱紀,臣以爲應該派出緹騎下江南整飭,即便是不改鹽法,這等禍亂朝綱之事,也應立刻處理。”

“由戶部、刑部、吏部、大理寺、錦衣衛提刑千戶,四部聯合,進行聯合打擊,鹽引事涉江山社稷,臣請奏。”

俞士悅對私鹽場的確是沒什麼好辦法,大明官鹽場數量有限,而且最主要的是大明近十數萬的百姓,依靠鹽場生活。

煎鹽又苦又累,那也是一件營生,雖然獲利不多,但是能夠勉強餬口。

但是私鹽鹽場濫發私鹽鹽引,並且在坊間大肆流通,這是在刨朝廷的根基!這是絕不允許發生的事兒。

“王尚書、金尚書,你們可有異議?”朱祁鈺問到了兩位尚書。

王直搖頭說道:“陛下要推行農莊法,整飭吏治勢在必行,臣沒意見。”

大理寺卿夏衡,作爲大明最高法司審覈的機構,他卻思考了片刻說道:“陛下,臣以爲私鹽引氾濫之事,必要打擊,這等同於私印大明寶鈔,理應梟首籍家。”

“但是私鹽鹽引,乃是官鹽鹽引不足導致,又與私印大明寶鈔不同,量刑以籍沒家產爲準。”

“臣以爲可行,而且計省可以覈算私引數量,量算每年到底該下發多少鹽引,纔夠用,而且也夠市場使用。”

“待部議之後,再給陛下答覆。”

朱祁鈺點頭說道:“多久?”

“日暮之前。”夏衡馬上回答道。

“下次廷議,三部合議,將章程定下來。”朱祁鈺多給了點時間,而且三部聯合行動,自然不能只有戶部自己部議。

“陛下聖明。”俞士悅、金濂和王直俯首說道。

于謙則開口說道:“陛下,大明鹽引超發,還有一件事應該禁止。”

“親王、郡王、勳臣、外戚等,常常請賜恩賞,並直髮鹽引,臣以爲此時,應當嚴禁。”

“鹽引涉及邊方糧草之重務,一旦邊方有難,鹽引又如此敗壞,邊方糧草如何解決?”

“臣以爲應革罷諸王、勳戚請賜鹽引之慣例,大明方能長治久安。”

朱祁鈺敲着桌子,思考了許久對着興安說道:“此慣例,一律革罷。”

賜給諸王勳戚的鹽引,乃是直接超發,甚至不過邊方,鹽引本就涉及錢糧,乃是社稷之重,私自濫發,豈是兒戲?

賞賜可以給金、銀、玉之物,但是涉及到了鹽糧,這是朝廷之命脈,還是不要給的好。

“陛下聖明!”羣臣趕忙俯首起身說道。

朱祁鈺思考片刻後點頭說道:“諸位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羣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了搖頭,今天總算是弄明白了大明的鹽政多麼的脆弱,還有很多東西值得去消化。

“那好,今天就歇了,興安,你讓中書舍人將此次鹽鐵之議整理成冊,每月一次,最後訂冊,好爲後來人定策之前,作爲參考。”

“至於看不看,朕也管不着的。”朱祁鈺看沒人有提議了,就宣佈散會了,並且整理成圖文資料,至於兒孫看不看,那就不是朱祁鈺能管的事兒了。

于謙並沒有走,于謙若不再京畿推行農莊法,朱祁鈺每日都要問政的。

“於少保,來手談一局?”朱祁鈺一時間有點手癢,兵棋推演棋盤,也是朱祁鈺在大明少有的消遣活動了。

“李永昌,武清侯石亨在不在講武堂?”朱祁鈺問到了李永昌,之前朱祁鈺任李永昌爲講武堂提督內臣,負責講武堂的事宜。

李永昌俯首說道:“石總兵還在上課。”

“楊俊呢?”

“楊副總兵也在上課。”李永昌俯首說道,這都是教習,每天除了提督京營,還要負責上課的事兒,很忙的!

“昌平侯呢?”朱祁鈺再問。

李永昌俯首說道:“倒是沒有在上課,不過在禮堂,一些學員的課業本需要昌平侯盯着。”

朱祁鈺愣了愣,無奈的說道:“忙,都忙,陪朕下盤棋的功夫,都沒有。”

“忙點好。”于謙也是無奈,陛下不也是整天忙忙碌碌?

這是得着空了,其他人沒工夫罷了。

朱祁鈺開口說道:“興安,今天晚上賜席,讓昌平侯、武清侯、楊副總兵、孫指揮,都留下來。”

朱祁鈺手裡拿着一個新的兵推棋盤,這個棋盤很大,一式五份。

大明與瓦剌,不過這次不是京師之戰,不是宣府之戰,而是三路大軍齊出,對瓦剌,掃庭犁穴。

但是要玩至少得六個人,三路大軍一組,瓦剌、韃靼、兀良哈一組,還有個裁判。

朱祁鈺這個兩人對弈的棋盤,正式變成了大桌遊的團戰模式。

這也是他一直希望的,大明的大規模兵團作戰。

朱棣五次北伐,京營一出,千里無馬鳴,氣的朱棣直跳腳。

這次朱祁鈺打算準備三年的軍備、糧草、情報,對瓦剌人徹底掃庭犁穴,一掃大明之恥。

于謙和朱祁鈺開始了對弈,不過這次的戰場地圖,選的則是京師之戰,這個圖兩個人可以玩。

朱祁鈺持的大明。

“下雨…”興安頗爲無奈。

“颳風…”興安又立刻說道。

興安看了半天,撓頭說道:“暴雨!”

朱祁鈺棄子認輸了,有興安這個黑哨,他還是下不過於謙。

紙面上的實力,京師之戰,真的蠻難打的,但是戰場有的時候,不僅僅是看紙面實力。

即便是他帶着呼風喚雨的外掛興安,跟于謙對了幾次,都是無濟於事。

該輸還是輸。

“朕前天去了石景廠,視察了一圈,於少保說那些農莊裡的無賴,送到京營裡,操練幾日,就有點人樣了,他們很不錯。”朱祁鈺說起了視察石景廠,他不再下旗,興安收拾起了所有的棋盤。

于謙點頭說道:“石景廠臣也去看過兩次,都很不錯,分工明確,井井有條,此廠若是建好了,大明地方可依例推而廣之。”

“官冶所之事,待到石景廠建好之後,在細細研議便是。”

朱祁鈺繼續說道:“朕把稽王的陵寢給炸了,它阻了煤井司的路。”

于謙搖頭說道:“臣聽聞此事了,陛下有些操之過急了,先是黃瓦換青瓦,降爲親王陵寢,再炸、再拆,也沒人會說什麼了。”

辦事總得有個過程,陛下這直接炸了,就不太好,不如換瓦降等,然後再炸再拆,左右不過是個親王墓,這樣做事。就不顯得那麼急躁了。

于謙深知陛下的秉性,做事雷厲風行,說幹,就得馬上幹,操之過急,急於求成。

其實軍、政上還好,陛下表現了帝王應該有的沉着和冷靜,但是事涉稽王之事,更顯如此。

于謙的意思很明確,陛下這是辦得有點糙了。

他頗爲無奈的說道:“稽王府上下又該惶惶不安了。”

“不過炸都炸了,胡濙要是有什麼說辭,今天就該說了,明日早朝,即便是有一兩個言官議論此事,胡濙自會找補,陛下勿慮。”

事兒都做了,只能先上船再補票,讓禮部擬一道聖旨,將天壽山朱祁鎮的墓地降等便是。

難不成,再給它修好,重新降等,再炸一次?

太后那邊既然沒說什麼,孫忠也離開了京師,應當沒有後患纔是,但是于謙總是隱隱不安,但是具體不安在哪裡,他也說不明白。

朱祁鈺認真琢磨了下,自己這事兒辦得極爲痛快。

等?

在朝堂上扯來扯去,一拉扯就是半年的功夫,索性先給他炸了。

釣魚佬擅長打窩,朱祁鈺這算是用炸稽王墓這件事,又做了個窩。

至於上不上當,朱祁鈺並不看好,他這個釣法,從來沒釣上過魚。

偉人曾經說過,如果同你談的人只談成績,不談錯誤和缺點,那麼他們就沒有反映現實的真實情況。

至少於謙現在還願意說朱祁鈺辦事的缺點,這件事本來可以更加圓滿一些,可以更體面一些。

但是這件事歸根到底是稽王朱叫門,太不體面了,朱祁鈺自然沒必要給他體面。

朱祁鈺放下了關於炸墓的事兒,他問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頗爲古怪的說道:“瓦剌人最近沒了動靜,也不接見我大明漢使,也沒什麼動靜,是要做什麼?”

“臣以爲,經宣府一戰,瓦剌人,怕是要西進了,哪怕不去西域,也要主力回和林了。”

“元太祖鐵木真稱雄草原,在元太祖十五年,在和林建都,謂曰龍庭。”

于謙點了點堪輿圖的位置,和林在漠北,距離大明京師大約三千里路,和京師到福建的距離相當。

而且除了漠南之外,全是大荒漠,大軍補給極爲困難。

“自元太祖死後,蒙古就開始了皇室同室操戈,鐵木真第三子窩闊臺和第四子託雷,開始內鬥。”

“窩闊臺在遼人耶律楚材的支持下稱汗,窩闊臺聯宋滅金不久之後病逝。”

“窩闊臺死後,窩闊臺的孫子失烈門和窩闊臺的長子貴由,開始爭奪汗位。”

于謙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窩闊臺死後,立的是孫子失烈門,結果窩闊臺的長子貴由不服氣,做了可汗。

這和大明朝立了皇孫朱允炆,燕王朱棣不服氣,佔了皇位,就很像了。

于謙繼續說道:“貴由這可汗之位,坐了兩年,就死於了刺殺,並無子嗣,汗位由託雷的長子,蒙哥繼位。”

“就是死在了釣魚城下,號稱上帝之鞭的蒙哥?”朱祁鈺倒是對這個蒙哥有點印象。

蒙哥攻打蜀中,在釣魚城下築起高臺,查看釣魚城內情況,被釣魚城守將王堅磚檑飛丸齊射重傷,蒙哥很快就死在了釣魚山上。

朱祁鈺對這個大元戰神,還是很有印象的,此人過往戰績,的確是堪稱戰神,結果還是一頭撞在了釣魚城上,撞死了,這個戰神二字,便有了一些嘲諷的味道。

于謙點頭說道:“的確是他。”

“蒙哥一死,蒙古就開始又一輪的同室操戈,阿里不哥和忽必烈,兩人打的天翻地覆,自此之後,前元同室操戈,比比皆是。”

于謙講到這裡,就停止講蒙古的內鬥史了,再往下不是三兩句話,能說的清楚了。

後面內鬥更兇,忽必烈之下,三代人皇位更迭更是走馬觀花,不到六十年的時間,換了十一個皇帝,而且還是三脈互相廝殺,背刺與反背刺…

堪稱現實版的背刺風雲4。

這可是我最好的盟友!背刺?

得加錢!

于謙接着說道:“陛下,現在的瓦剌和漠南的韃靼勢如水火,兩派之間你死我活,只要稍加挑撥,就是烈火烹油。”

“瓦剌在宣府扔下了三千屍首,狼狽逃竄,也先要是再不帶着人回漠北和林,依舊在大同、宣府外的集寧徘徊,那就真的太蠢了。”

跑,對於草原人而言不是什麼羞辱的事兒。

大明建國八十年,他們已經跑了八十年,已經跑習慣了。

所以于謙才斷定,瓦剌人要回和林,大軍再留在集寧,那就是在等死了。

即便是大明不收拾他們,實力大不如以前的瓦剌,也會被韃靼人收拾。

“那稽王呢?於少保以爲,瓦剌人會放他回來嗎?”朱祁鈺問到了關鍵問題。

于謙搖頭說道:“臣不知。”

其實朝內最近這些事,稽王府死了一個奢員、大明朝死了三個御史。

這些朝廷上的波譎雲詭,都是因爲那個還在迤北的稽王。

一些人心裡還抱着稽王回來之後,圍繞在稽王的身邊,繼續自由的發財。

孫忠也好,顧耀也罷,都是如此,稽王的存在,已經嚴重的耽誤了大明前進的步伐。

于謙卻模棱兩可的說道:“但是臣知道,陛下應該早做準備了,畢竟瓦剌人別的不會,搗亂還是會的。”

瓦剌是不可控的因素,他們到底會如何處置他們俘虜的大明皇帝,現在的稽王?

迤北之事,何其錯綜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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