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央離初來乍到, 對空桑縣人生地不熟的,帶着白濯往僻靜處而去,渾然不知兩人走進了死衚衕。
這條巷子很深, 白濯走過一次, 來來回回幾乎把腳給磨破, 但這會兒被喬央離牽着, 他倒是樂此不疲。
二人走到巷尾, 喬央離這才停下腳步,扯着白濯往懷裡帶,不過白濯顯然是不樂意地, 伸着手將他抵住,冷着臉道:“做什麼呢殿下。”
喬央離挑眉道:“你怎麼不辭而別了?”
“我還得跟您彙報行蹤?”白濯抱着臂, 退後兩步靠在牆上, 臉色平靜得有些冷淡。
喬央離道:“我找了你一個月。”
白濯道:“找我做什麼, 殿下莫要忘了,說噁心的是你, 說不會跟我在一起的也是你,說話要算話啊。”
喬央離嘆了口氣,“白兒,我知道錯了。”
白濯被他突然軟下來的語氣嚇到,搓了搓手臂, “別別別, 您還是霸氣點, 這個小媳婦兒樣我受不了。”
霸氣?
喬央離擡眸看他, 笑了笑, “這是你說的啊。”
白濯感覺自己在給自己挖坑。
果不其然,喬央離眸光沉靜, 定定地看着白濯,一步一步靠近他,白濯透過他的眼,甚至能看清楚自己的臉,有些緊張有些期待。
大掌環在白濯的腰上,制住了他的動作,慢慢逼近的呼吸炙熱,讓白濯的臉像火燒一樣,燙得發紅。
眼見薄脣即將觸及自己,白濯突然側過臉,躲開了離王殿下的攻擊。
離王殿下秉持着要霸氣的原則,另一隻手捏着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掰過來,毫不猶豫印了上去,懷中人明顯一顫,卻沒有絲毫掙扎。
脣齒相依的感覺很好,填滿了整顆心。
喬央離不斷加深這個吻,手臂也緊緊抱着白濯,不肯鬆開絲毫。
兩人不知道在小巷裡待了多久,走出來時白濯變成了紅濯,手背擦着嘴,衣裳有些凌亂,低頭不敢見人。
喬央離走在前面,手還牽着他,一臉饜足。
此刻天色尚早,難得下凡的離王殿下讓白濯帶着自己,在村子裡逛了逛,等到白濯情緒平復了,他纔開始正題。
“你們什麼時候回京?”
白濯靜了片刻,道:“不回去了。”
喬央離蹙眉:“爲何?若是含煙樓,我可以……”
“不是,”白濯停下腳步,“娘在這裡,明顯比在京中高興得多,我想讓她安安穩穩過日子。”
喬央離想起來白濯是養子,被棄過一回,所以對感□□過分看重,他也沒多勸,只是臉色不大好。
白濯道:“回京之後,老老實實去娶個太子妃吧,看人看準點,別又是個男的。”
喬央離氣結,看得再準也扛不住他裝得好啊。
“不娶,”喬央離說,“本王只想娶你。”
白濯笑了笑,“老子是男的謝謝,況且我也沒打算跟您長相廝守這麼過一輩子啊。”
喬央離臉都黑了,“你說什麼?”
“沒什麼,殿下,請回吧。”白濯道。
倒不是不喜歡,只是白濯在這個月裡徹頭徹尾想了一遍,如今事情沒有發展到最糟糕的形勢,還是及時反手,對誰都好。
他不會讓白媽媽爲難,喬央離也可以順理成章去爭奪皇位,分開對兩人都是有益無害。
白公子難得顧忌他人,奈何離王殿下並不領情,二話不說就拒絕了:“不回,要回一起回。”
白濯道:“我回去幹嘛?”
離王殿下道:“成親。”
白濯道:“果然是不諳世事的小殿下,莫說你那一心讓你當皇上的親爹親孃,你要是現在
跟我娘說,她都能把你的腿打斷。”
喬央離見識過白媽媽的潑辣,但也沒多大反應,反而是皺眉仔細考慮兩個人的未來。
白濯很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喜歡歸喜歡,日子總是要過的,並不是喜歡了就一定要在一起,況且以他這種患得患失,反覆無常的性子,不跟人在一起纔是最好的選擇。
他見喬央離不說話,以爲是聽進去自己的意思了,“所以趕緊走吧,這個小村子可放不下你這尊大佛的。”
“所以我們的差距就在這裡嗎?”喬央離道。
白濯愣了下,明白過來,他們的差距是庶人和皇子,挺遠的距離。
喬央離道:“白濯,你知道我爲什麼揍了你一頓後又返回來找你嗎?”
白濯搖搖頭。
“因爲我偶然間想起來,我們小時候見過面的,當時你也是扮成小姑娘的樣子騙人,說什麼以後會嫁給我,還給了我一隻要當定情信物的繡鞋,那隻鞋子至今放在宮中皇子殿的格子裡。”喬央離道:“那年回宮後,我就再也沒有出宮,直到出宮建府,才自由了很多,開始尋找當年那個你,但是小時候開懷大笑的小女孩變得冷若冰霜,不可接近,我才認不出來,但卻一見傾心了。後來……就是打了你之後,回篷州的路上,我纔想起來,你就是她。”
白濯有些茫然,“有嗎?”
喬央離:……整段垮掉。
白濯噗嗤一笑,明顯是記得的。
“原來那個人是你啊,不過有一點我要說明一下,那隻鞋子不是我的。”白濯從小就蔫壞蔫壞,最愛捉弄有錢人家的傻小孩,隨便在路上撿到一隻鞋,就說是信物。
喬央離這輩子都沒這麼丟臉過,轉過身道:“告辭,本王走了。”
白濯淡淡笑着,沒有攔他。
喬央離越走越遠,身影越來越小,就在白濯以爲他會就此消失時,遠處的人又停了下來,轉過身腳步沒有猶豫,徑直地衝了過來。
白濯站在原地沒有動,心跳得劇烈,直到對方把自己抱住,他才動了動,擡手摟住他,將腦袋埋在他的懷裡。
喬央離道:“你捨不得我。”
“嗯,”白濯沒有反駁,“但是你還是得回京去。”
喬央離不想應他,靜靜抱着他,想着就這樣一直下去也沒什麼不好的。
離王殿下打小就有自己的想法,說不走就是不走,在夜幕來臨時,他將白濯送到他家巷子口後,就消失不見。
村子很小,鮮少有外來客,也就沒有什麼酒館驛站,喬央離要趁着天還沒徹底暗下來,趕到村子外的鎮子上住。
路程少說也要半個時辰,好在除了路小點,並沒有什麼危險,白濯也就沒有攔,隨他去。沒準來回幾次,人家就厭煩了呢。
白濯回到家裡,白媽媽已經煮好飯等他了,看他回來,只是擡頭看了一眼,道:“吃飯吧。”
他有些心虛,白媽媽這個眼神明顯是知道了,可卻沒有批評他,着實可疑。
白濯沒敢盛飯,蹭到白媽媽身邊,小心翼翼問道:“娘,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白媽媽放下碗,“離王呢?”
“走了。”白濯道,“您知道了?”
白媽媽嘆道:“知道,你還打算跟他糾纏嗎?”
白濯搖搖頭:“不了,就這樣吧,以後不見面了。”
“嗯。”
母子兩默默無言,各自想着事情,難得一次沒有說說笑笑。
也許是心情不好,白濯又一次難以入眠,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幾乎要把隔壁的白媽媽給吵醒。
他隔着牆聽到白媽媽的咳嗽聲,不敢再動,但心裡很是焦躁,睜着眼胡思亂想。
突然,他聽到有人在敲窗,他嚇了一跳,猛的坐了起來,看到窗外有人站着,應該是面朝着屋中,正直勾勾看着他。
白濯壓低嗓音,“誰?”
窗外的人動了下,手一撐翻了進來。今夜無月,白濯又把蠟燭給滅了,只能隱約看清一個人影,具體是誰卻是看不清。
白濯驚得汗毛都立了起來,警惕地看着對方,隨時準備出手。
對方似乎看出他在緊張,停下了腳步,“白兒,是我。”
靠!喬央離。
白濯蹭地下了牀,瞪着眼小聲問道:“你不是走了嗎?”
“又回來了,路被巨石堵住,出不去了。”喬央離說着,伸手把他抱住,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白濯身上,聞着他身上的氣味,睏意涌了上來。
白濯半信半疑:“哪裡來的巨石,你不會騙我吧?”
喬央離道:“嗯,騙你的,不介意跟本王擠一晚吧?”
“我說介意有用嗎?”白濯拍拍他的背,嘆道:“要是被娘知道,估計得把你打死。”
喬央離抱着他躺在竹子做的牀上,動作輕緩,沒有任何聲音,“嘖,說得跟偷情似的,本王倒是想明媒正娶,奈何有人不肯啊。”
牀不大,兩人幾乎是貼在一起的,白濯枕着手臂,閉着眼沒說話,喬央離聽着他平緩的呼吸聲,以爲他睡着了,於是側過身將人攬着懷裡,打算就這麼抱着睡一夜。
白濯動了下,翻身背對着他,顯然是沒睡,他將手覆在喬央離的手背上,在不確定中求得一線安穩。
喬央離輕聲開口,問道:“白兒,你是不是在害怕?”
白濯嗤笑:“怕什麼?”
“怕本王不是真心的,或者怕本王會爲了你捨棄所有。”喬央離不虧是明白人,一句話就道明瞭白濯心中糾結所在。
白濯閉上眼,“不知道,也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