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雲羿鄭重點頭,飛鳥緣很是驚訝,她知道雲羿所說斷後是虛,藉機前往出雲是實。通過與雲羿這段時間的接觸,她對雲羿有了較深的瞭解,知道他行事果斷,不會拖泥帶水,但他行事也很謹慎,並不冒失。
但此次卻不一樣,敵國的援軍已經趕到,雲羿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離營回返王都,這不像他一貫的作風。
見飛鳥緣面有疑色,雲羿主動出言解釋:“攘外必先安內,現在內有吉田安之亂,不利於戰事進行。邪馬臺國的援軍還沒到天守城,只來了八岐大蛇一個,八岐大蛇剛剛被我嚇退,短時間內他不敢再來。”
飛鳥緣面有憂色:“荒山野嶺,多有兇禽猛獸……”
雲羿知道她的顧慮,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頭:“山中野獸並非同一族羣,幾千人馬不必懼怕野獸。”
飛鳥緣聞言點頭答應,隨後下令全軍停止前進,以倭語傳令讓衆將士先行趕往平安城,她要隨雲羿留下來斷後。
飛鳥緣說的並非真話,但衆將士聽了卻極爲感動,幾員領兵將領帶頭表率,願留下來與公主共進退,與敵人決一死戰。
衆將士還不知道出雲出現了變故,飛鳥緣只是爲了避免將士們恐慌而找的藉口,見他們不走,便加重了語氣重複軍令。
見她語氣加重,領兵的將領不敢再抗命不遵,帶兵先行。二人目送大軍走得遠了,這才騎乘仙鶴南下。
仙鶴負載兩人,壓力較大,速度便慢了些,雲羿之前一直不曾歇息,正好藉此機會閉目休息。
未時出發,下午戌時飛鳥緣搡醒了雲羿,轉而擡手南指。
雲羿起身揉了揉眼睛,摳掉眼屎,順着飛鳥緣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南邊三四里外矗立着一座城池,正是二人此行的目的地王都出雲。
離着城池還有三四里,雲羿足以看清出雲內部的情景。出雲的戒備比以往要森嚴許多,城牆四面皆有重兵把守,人數着實不少。
雲羿命仙鶴於城外降落,將之前不曾對八岐大蛇用過的兩道追風霹靂符就地掩埋,隨即再度乘鶴升空。爲免行蹤暴露,便讓仙鶴又往高飛了數百丈的距離,這才進入了城中,直奔王宮。
仙鶴飛至王宮上空,雲羿見王宮戒備更是森嚴,便沒敢讓仙鶴降落。
飛鳥緣心思並不蠢笨,見得王宮戒備森嚴,猜到國王還活着,略鬆了一口氣,隨即扭頭看向雲羿。
雲羿見狀並未開口說話,飛鳥緣看他自然是想問他拿主意,但他此時也是束手無策。
他之前就猜到是邪馬臺國的妖物給吉田安通風報信,但並不肯定,現在見王宮被圍得水泄不通,便確定了之前的猜測。
之所以能夠肯定,是因爲吉田安並不知道他的存在,而吉田安派重兵包圍王宮,其目的顯而易見,自然是爲了防止有人營救國王。縱觀整個不呼國,除了他沒人有這個本事。
想及此處,雲羿衝飛鳥緣說道:“令尊可能不在這裡。”
“何以見得?”飛鳥緣不明所以。
“吉田安之所以兵變逼宮,是因爲有邪馬臺國的妖物告知了他前線的情況,敵人既然告訴了他我的存在,自然會告訴他我的能力。那妖物可能不曾離開,它應該清楚這裡的守衛攔我不住,這些守衛只是誘餌。”雲羿冷笑道。
“裡面有陷阱?”聽得此言,飛鳥緣神情大爲緊張。
“嗯。”雲羿點了點頭,轉而擡手撫額:“那妖物如果還在都城,必然已經察覺到了我身上的氣息,那妖物應該能夠變化人形,我感知不到它的妖氣。”
“咱們暴露了?”飛鳥緣驚愕發問。
“應該是。”雲羿說得並不肯定,那妖物在不在王都得看吉田安的態度,如果吉田安僅僅是爲了奪取內政,那妖物就可能離開了,可如果吉田安與敵國沆瀣一氣,那妖物就很有可能還留在王都。
“去找他。”飛鳥緣氣憤地說道,有些話雲羿雖不曾說透,她卻能通過隻字片語想到。
“敵人在暗,咱們在明,他不主動現身,咱們怎麼找?”雲羿擺了擺手:“他既然在王宮裡佈置下了險境,那我就自投羅網,如他所願。”
“謝謝。”飛鳥緣面上既有感激又有歉意,在不明敵情的情況下,雲羿大可以不必冒險,而且當初雲羿只答應她幫不呼國驅逐入侵的敵人,並未說幫不呼國平息內亂。
雲羿微微頷首,命仙鶴降低高度向王宮靠近。離地不足百丈之時,下方的守衛中有人看到了他,立刻高聲示警,衆人聞言立刻警覺上望。
王宮守衛的數量不少,當有七八百人,不過在雲羿看來他們不值一提,離地三丈之時,雲羿自鶴背上一躍而下,與此同時命令仙鶴駝伏飛鳥緣重新升高。
落地瞬間,周圍的守衛立刻一擁而上,數十杆長矛自四面八方向他捅刺而來,雲羿也不躲閃,旋身揮劍,將近身的長矛紛紛斬斷,隨即砍殺北側宮門外的兩名守衛,直奔宮門而去。
那些守衛見他破開重圍,立刻在後追趕,想要將他重新包圍。雲羿清楚國王不在王宮,便放慢速度讓他們追上,隨即回身再砍,劍鋒所及,鮮血飛濺,人頭落地,頃刻間連死二三十人。
那些守衛何曾見過這等陣仗,滿地亂滾的頭顱和腔子裡持續流血的無頭屍身駭得他們面無人色,戰戰兢兢,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雲羿冷眼掃視衆人一圈,見無人再敢上前,便轉身再行,一腳踹開宮門,進入王宮之中。
王宮中還有不少侍衛,見得雲羿手提染血的青銅劍入內,彷如看到了煞星般驚怯逃竄。眼見宮中侍衛並不擋道,雲羿暗道省事,快步朝國王寢宮走去。
步伐雖急,心中卻不着急,之所以表現得急切只是爲了裝裝樣子,不讓外人瞧出破綻來,不然對手就可能猜到他是故意以身涉險,引蛇出洞。
走到國王寢宮所在的院落前,雲羿自院外巡視一圈,沒看到他當日交給飛鳥緣的四道鎮宅符,便確定院裡的確有埋伏,而且埋伏在內的不是人,是妖邪異類,不然吉田安不會讓人撤走那四道鎮宅符。
不過到此時他都沒有感覺到絲毫妖氣,不免心中更加疑惑,草木成精的妖物身上妖氣很是微弱,不易感知,但寢宮裡面的妖物應該不是草木成精,一來草木的靈智太過薄弱,鮮有能夠成精者。二來草木成精也無法化形變人,本體不得移動,只能靠元神出竅依附他人作祟,根本對他構不成威脅。
想不出所以然,雲羿也不去深究,道人蒙受天恩,代天行事,道門法術最克妖邪鬼魅,對方肯定不是他的對手,不然也不會藏頭露尾,遲遲不敢現身了。
邁步走進寢宮,雲羿再度止步,國王寢宮他只來過一次,卻對此處的建築佈局記得很清楚,此次所見與之前有些不大相同。
院落四角不知何時建起了四座石屋,說是石屋也不正確,因爲他並沒有看到門窗,只猜到那裡面應該是中空的。
那四座石屋爲紅褐色,長寬不過兩丈,高不過一丈,並不算大。除此之外,院內的地面也被鋪上了石頭,鋪院的石頭和石屋用的是同一種石料。
見此情形,雲羿便猜到自己感知不到妖氣很可能與這種紅褐色的石頭有關,此外,這裡的妖物不止一個,而是有四個,分別處於院子四角的石屋當中。
由於石屋沒有動靜傳出,雲羿心中有了計較,那些石屋隔絕氣息可能是雙向的,換言之,他感受不到妖氣,石屋當中的妖物也可能感知不到他的氣息,由於他腳步輕盈,因此那四個妖物還不知道已經進到了院裡。
想到此次,雲羿便沒有急於動手,而是蹲身打量地面所鋪的石頭,這種的石頭他從未見過,卻猜到這應該就是鐵石。
鐵別名惡金,能夠隔絕陰陽二氣,而天地之間的所有氣息都包含在陰陽二氣之中,鐵石雖然不是純粹的鐵,卻也有隔絕氣息的作用。
在此之前,雲羿一直認爲倭人很是落後,此時卻發現倭人也沒他想的那麼不堪,倭人雖然不會冶煉五金,但他們已經發現並開採出了鐵石,還懂得以此物隔絕氣息。
起身之後,雲羿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放下青銅劍,左手掐訣,氣行心經凝於左掌,隨即前傾撲至西北角落的石屋,右掌猛擊牆壁。
一掌擊中,那座石屋轟然崩塌,碎石瞬間向四面激射飛濺,一股凜冽妖氣瞬時蔓延而出。
雲羿踏地凌空丈許,避開四濺的碎石,下墜之時再次氣凝右掌,以摧枯拉朽之勢朝石屋當中的黑影急催而去。
由於石屋崩塌之前毫無預兆,那黑影被巨大的聲響震得驚詫不已,尚未回過神來,身體便被五雷掌的威勢所震碎,綠色的血液濺得雲羿一身。
直到此時,雲羿纔看清這妖物爲何物,竟是一隻牛犢般大的蜘蛛。
雖然心中感到驚愕,雲羿卻不曾遲疑,在聽到其他三方傳來的巨響聲時立刻轉身掠回原處,重新拿起了地上的青銅劍。
另外三座石屋是被裡面的妖物沖塌的,由於之前已經感受過那蜘蛛精的妖氣,故此,他雖然還沒看清這三個妖物本體,卻在妖氣發散之初就已經知道它們也是蜘蛛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