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涓若跟着朱繡去看溫泉公寓。
進了門,推開窗,對面小山尖上的十字架,直逼眼前。
“這?”顏涓若手指着前方,愣住了。
“啊,我也沒想到。當時,匆匆忙忙的,拿了鑰匙,當時是快夜裡11點了,根本沒有打開窗戶。”朱繡也彷彿嚇到了,拉上了窗簾。
這是一處精裝修房子,當時開發商造勢,說一房難求。
其實,朱繡做出買房決定是草率了。今年江洲的房子像是被凍住了,根本賣不出去。
顏涓若在房間裡一分鐘也不願意停留。
他沒有多看一眼房間裡的擺設,用品一樣不缺,本來,這是朱繡準備給顏涓若的結婚禮,兩個人的江洲愛巢。
“我們現在去哪裡?”朱繡問。
“去,去穹窿山看看,我還沒有去過哪裡……”
“你確定要去,晚上會不會下雨?”朱繡想阻止顏涓若,但又怕他下了決心,一定要去實現這個心願。
近在咫尺,穹窿山在煙雨中若隱若現。
自從穹窿山隧道塌掉後,這裡更是空寂無人。
顏涓若很小的時候,父母帶他來過這裡,踏春。
記得在附近有很多合歡花樹,母親說經常頭疼,睡不踏實,父親彎腰在地上撿起好多合歡花。
合歡花帶着雨水,香味不減。
那麼小的顏涓若一下子就記住了這扇形的花,它是恩愛的象徵。
顏涓若走在前面,朱繡亦步亦趨,他們越來越靠近穹窿山洞口。
兩個人都無語。
在離洞裡不足50米的地方,被泥石堵住了,顏涓若湊近了,蹲下來細細地看。
這是他母親遇難的地方,她就要出隧道口了,爲什麼?老天爲什麼以這種方式結束她的生命?
他突然間就哭了起來。
聲音由低沉到大悲大哭,不可阻止。
朱繡蹲下來,她拉住了顏涓若的手,安慰道:節哀,節哀。媽媽走了,我們還得活下去。
哭了一會,顏涓若站起來。
可就在半蹲半站之間,他看到了一樣東西,一個黃色的閃着光的水晶。
這水晶還是涓若在初一時,跟幾個要好的同學去集市玩時,用自己的零錢在一個小攤子上買的。
人造水晶。
是一塊比橄欖大的人造水晶。
他買了回來,送給媽媽。
想不到,這個水晶媽媽一直帶着。
直到死去,這塊水晶一直帶在身邊。
一時百感交集。
媽媽呀,你真的與別人不一樣,你明明有一顆慈愛之心,爲什麼卻這麼冷漠。
這麼冷漠,不近人情。
即使兒子沉湎網遊,難道就產生憎恨了嗎?
顏涓若靠着隧道壁,哭到頭暈。
朱繡抱住了他。
雨,彷彿是人工的,突然一陣傾瀉下來,並越下越大。
打了一個悶雷。
黃梅雨季,打雷的現象不多見。
彷彿有什麼天人感應,顏涓若就要離開出事地點了,卻一陣雷聲大作,大雨狂瀉。
“媽媽,這些年與我幾乎零交流,我真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是我做兒子的太冷血了……”
“涓若,我帶你去保健保健吧,泡泡腳,捏捏背,你太緊張了……時隔不到半年,可是,你……”
朱繡有些心疼。
他們兩個人來到城西的一處休閒理療處,叫做蒄指腳藝的。
就這裡了,療傷再好不過。
一會兒,腰間插了一個對講機的男服務員,進來問:“二位,有沒有熟悉或喜歡的師傅?”
“要最好的男女技師。”朱繡說了一句,放下手裡的東西,脫了衣服,穿上衣架上掛着的白色專用套衫。
她幫涓若也拿了一件,兩個人頓時切換成休閒狀態。
大約五分鐘後,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穿着黑色發亮的中式服裝,各自端了一隻木盆,木盆裡放了半盆燙水。
“先生,晚上好……”女技師蹲在涓若面前。
“美女,你好……請問,做什麼規格的?”朱繡面前蹲着一個男士。
“什麼規格?不明白!”朱繡問。
“哦,請看牆上的價格表。”技師說。
“一個半小時,399元的那個,涓若你看怎樣?”
“隨你,想不到國內現在人真會享受啊……”
一個半小時,門不停地被敲開:“先生,喝咖啡嗎?還有碧螺春、白茶、菊花茶,都可以選擇……美女,我們這裡有手工的圓子、水餃,嗯,桂花酒釀也不錯。”
“涓若,餓不餓?要不,我們先吃一份水餃怎樣,哦,我們還有水果提供的,這些全部免費的……”
涓若彷彿這才真正有了家的感覺,能夠睡着,有人服務,有吃的,這些就夠了。
朱繡已忙着玩手機。
她幾乎一刻不離手機。
“唉,你能不能陪我說說話……”
“說話?你不是有技師嗎,他們哪個不會聊,中國兩會,美女,江洲這裡有什麼好玩的,有什麼故事,儘管跟這位先生說,他是印尼華僑,來這裡投資做生意的……”朱繡信口開河。
那兩個服務員卻當真了。
一邊給他們捏腳捏脖子,一邊講故事。
“什麼,江洲有穿越來的前朝人?”朱繡與涓若驚的坐起來。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們現代人能夠活在地球上,前朝人爲什麼不可以?是他們先到這個地球上來的。”女技師說。
“你們別不信。江洲人都相信,不過,穿越來的前朝人,前幾天又走了……”男技師說。
“走了?上哪裡去?”涓若匪夷所思,機械地問了一句。
“回古代去呀。她一定因爲時光交錯,被派送錯了地方,突然現身在江洲,可是,穿越來的人都要回去的。”女技師雙手交叉,敲着涓若的腿肚。
涓若平時跑半程馬拉松,小腿肚結實賽鐵塊。
“有人看到穿越人了嗎?”朱繡問。
“看到呀,江洲人都認識她。”
“都認識她?喲,嚇的我心跳……”朱繡閉着眼睛,尖着嗓子說。
“她就是廖梅如,你們真的不知道啊,對了,你們不像是江洲人。這裡的人早就傳說廖梅如是外星人,還傳說她的背上有蝴蝶胎記……”
“胡說。”朱繡半坐起來,看着面前穿黑衣服的男技師。
可是,已經遲了,涓若也坐了起來。
廖梅如是穿越來的古代人,所以她又回去了,江洲人是這樣說的嗎,江洲人以爲這是真的嗎?
江洲,這一片澤國,快要被下了100天的淫雨給淹了。
古代穿越而來,都嫌這裡過於陰霾陰霾氣陰冷陰溼。
可是,媽媽,你去了哪裡,重新回到了古代,還是未來在哪個地方,等着涓若,如果能夠重新做母子,請讓我孝你順你愛你敬你養着你。
即使你真的是外星人。
涓若閉上了眼睛。
有那麼一會兒彷彿睡着了。
朱繡一言不發,也好像睡着了。
但這兩個人心潮翻滾。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時間很短,涓若醒了。
女技師笑道:“先生,你醒的可真是時候,看來你是經常做這種保養的。你看我給你做足底按摩裡,你睡着了,現在我準備給你做美顏保養……”
“美顏保養?”涓若側臉看看朱繡,表示不明白。
“老公,這幾天你感冒發燒,臉都好些天沒有洗了,去去死臉,醒醒膚……”
“哦。”涓若聽完,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他的確醒了,情緒也好了一些。
彷彿是隨口問道:“剛纔我竟是睡着了,好像做了一個夢,說江洲來了一個穿越人,還是個美女……”
“先生,你沒有聽錯,我們這裡是來了一個穿越人,是個美女,來了有10多年啦,還坐火箭似的當上了副市長。”
“說說她的故事,她明明是個古人,怎麼穿越來的呢?”
“她呀,是蝶精,幾千年纔有一個蝶精變成人的。不過呀,她穿越回去後,穹窿山的蝴蝶一個也沒有了……”
“真有這樣的事?”
“騙你做什麼。聽說,有一個電影攝製組過幾天,啊,不,是雨季過後就來江洲拍古裝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