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危機 哥哥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不,不是秘密,是一個鐵的事實。

我的哥哥劉雨錫,後來投胎到了長江以南的一個兵家必爭之地,京畿之畔。

在他投胎後的數年後,京口出了一個開國皇帝。

對,你會說,他是南宋第一帝劉裕,他是一個軍事家,了不起的英雄,怎麼可能是你的哥哥劉雨錫?

天機不可泄露。

活在現世的人,怎麼能夠看穿前塵往事。

人類越來越近視,還不如我們蝶族的人有見識。

他們就像井底之蛙。

好吧說說我的哥哥起兵打仗的事。

他天生就是一個統帥。

那年的秋天,泗水河暴發了一場百年不遇的洪水。

泗州的老百姓被洪水趕到了水的上游淮水之北。

可還沒等流離的百姓安扎下來,淮水上游的洪水源源不斷地衝下來。

劉雨錫帶領的襄兵也被圍困在低窪的泗州城。

我的哥哥劉統帥帶着兵們填草包充塞到堤壩上,三天三夜奮戰在洪水旋渦之中。

可是,爲保淮水上游的朝廷所在地,泗州城充當了炮灰,已壘起的堤壩扒掉,湍急萬分的水流直瀉而來,瞬間泗州城一片澤國。

劉雨錫帶着幾萬兵馬突圍到上游,有軍中謀士鼓動,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天時,沒有。地利,沒有,但兵們團結。

襄兵席捲小朝廷,剛剛從榻坐到龍椅的皇上伸手一揮,從前謝大將軍帶出來的部分府兵,高大守爲忠於朝廷,在宮中右宰相的直接調度下,訓練出來的衛軍,浩浩蕩蕩,迎戰匆忙上陣的襄兵。

劉雨錫的兵飢寒交迫,疲憊不堪,雖然堅持了六七個時辰,從上午戰到黃昏,但到最後潰敗兵亡。

詭計多端的高太守親自督陣,狂喊幾聲:“抓活的,活捉了劉雨錫本人的,加官進爵。”

兵強馬壯的衛軍勢如破竹,劉雨錫把鎢鋼刀刺進一個衛軍的胸膛,咬緊牙關,抽出刀刃,想給自己來最後的一刀,四周轉圍攻上來的衛軍,奪下了劉統帥的武器。

戰場一片狼藉,洪水在不遠的地方奔流。

夕陽如血,晚風嗚咽。

轉戰幾年,打過無數勝仗的劉雨錫,在大雨傾盆,秋風蕭殺中,完全潰敗。

出師未捷。

泗州城被洪水淹沒,淮水成爲懸天河,扒開的口子,像一張血盆大口,把這個古城吞沒。

從此,沒有泗州城,沒有劉雨錫。

繼謝錡大將軍之後,襄兵統帥劉雨錫未竟之業再無人承接。

劉雨錫被押往天牢。

這時候,一直隱蔽身份的梅儀,在我哥劉雨錫被活捉的當晚,趁着呼嘯的秋夜長風,把話帶給了我。

我那時叫秋妃。

這個秋天,註定終結一些人,一些事。

搖身一變,我成爲秋妃。

可是,很快右宰相搞清楚了,我是逆犯劉雨錫的胞妹。

焉知不是裡外串通。

焉知不是早有預謀。

我又一次無路可走。

走投無路。

那個我教習了多時的蘆陵王,從諸侯王的角色,一變而爲一國之君。

我彷彿看到了轉機。

梅儀逃之夭夭,她活在人間,不願呆在宮裡。

謀反大罪,誰還能存僥倖藏匿宮中。

清除宮中劉氏襄兵餘孽,朝廷上下聲討聲不斷。

到了這時,我反而聽天由命,不怕了。

大不了一死了之。

生又何戀,死又何懼?

在愛蓮的*下,漸漸成爲一名賢能的王,他會不會趕盡殺絕?

會不會要取她的人頭?

蘆陵王說“呵呵,終究不過是一介女流。”

左右大臣哪個都不肯饒,紛紛上奏,言辭尖銳。

“皇上,賤女劉愛蓮是謀逆大罪,不能不死!”

“皇上,罪人秋妃早先勾結賊子謝錡,後潛伏宮中,造反之心不死,此人不除,天理不容!”

皇上假寐,衆位宮中要員以爲皇上身體有恙,安靜了許多。

重新睜開眼睛的皇上,不緊不慢的說:“禮部派個人,妥善安排秋妃,終身受限,不得離開宮裡半步。”

“這?”

“這?皇上,這未免太於仁慈。此等犯上作亂的家屬,不除不行啊?”

“皇上,不妥!”

在一片反對聲中,皇上從龍椅上立起來,聲音沉穩威嚴:“散去吧。”

朝堂之上,鴉雀無聲。

退朝。

秋妃,瞬間色衰,一夜之間,從一個貌美女子淪爲一介老婦。

唉,這裡又說到哪一年了。

我總是不記得是哪一年的事。

哥哥劉雨錫在北方休整,一歇好些年。

我也從秋妃,過渡到王的教習娘娘。

在蘆零王成長,坐在龍椅上,能夠主理朝政後,我的地位日漸鞏固。

可是,誰能想到哥哥劉雨錫爲什麼又要起兵。

他是認爲皇上過於昏庸了嗎?

他明明與謝錡大將軍不一樣,他沒有當王的心啊,可是,這一切爲什麼?

是爲了天下的老百姓嗎?

可是,任憑他怎麼勇猛,他帶出的兵如何能戰,這不又失敗了嗎?

我再一次被架在刀俎之上。

風聲鶴唳。

人生再有多麼不甘,也是惘然。

這一次,我的哥哥沒能逃得脫,在第二天,午門關斬。

沒有人去收屍。

任那烏鴉啄了肉身去。

任那下了七七四十九的汪洋之水包圍腐爛去。

好一個汴水流哇泗水流。

流不盡這悲情冤屈。

這一次,我也再沒有機會留下宮中。

哥哥劉雨錫做了我的掘墓人。

我在宮中的一切計劃全部落空。

我的錦衣玉食的好日子結束了。

裴相大和尚在賺了一大把名氣,名譽滿天時,信心爆棚,一心想西遊至印度取經。

已經有和尚到了國外。

有更多的和尚跋涉在去西天取經的路上。

裴相那晚來到北疆哈密。一水橫陳,白浪滔滔。此岸望不到彼岸。

雖然是秋季,雪已下得鋪天蓋地。

芒鞋已爛。

填不飽肚子。

大和尚念着《心經》,希望有奇蹟發生。

可是大水凝滯,在結冰與未結冰之間。

找不到過河的工具。

《心經》救不了他。

回頭。

除了回頭,還有一條道,那就是:死。

誦唸《心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渡一切苦厄

渡一切苦厄

渡一切苦厄

渡一切苦厄……裴大和尚唸到天色微明,突然他的頭腦中升起一幅畫面,百鳥啁啾,春和景明,花好月圓。

呵呵,對於一個和尚來說,花好月圓是個什麼鬼?

是個什麼鬼?

和尚拍拍腦袋。《心經》啊,唸到九九八十一遍,答案自現。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得回到初始。

回到旻元寺。

只有旻元寺纔會有百鳥啁啾的美好景象。

《心經》讓他通透開朗。回到旻元寺,那裡一定有人需要他。

事不遲疑。

快,從西北邊陲到江南腹地。

快,要快。

秋天就是這樣消失了。

北國蕭殺的罡風,越來越柔軟,越來越生機盎然。

江水如藍。

只有山中的杜鵑鳥在一聲聲地叫,叫到人的心揪在一起。

杜鵑啊,你是有冤屈的吧,你是有長情的吧?

在等人,還是在悼念?

昔日的秋妃滿頭飄起了白髮。

歲月催人老。

酈音,愛蓮、秋妃……

就這麼老了。

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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