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主,您爲何要接了這份任命,這可是要大大得罪那些江南士紳的啊。”回到府中,把情況和自己的幕僚說了一遍,幕僚們頓時驚到了,他們沒想到皇帝陛下竟然將如此棘手的任務交給洪承疇,江南士紳抱起團來力量何等強大,就算是魏忠賢當年也不敢輕易掠其鋒芒,一旦處事稍有不慎,洪承疇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陛下不是先帝,本官也不是魏忠賢。”洪承疇和這些人搭檔多年,一下就猜出了他們的想法,“陛下派了曹將軍率領三萬精銳南下,除了要平息江南的亂局之外,就是給本官撐腰的,如果那些士紳不識擡舉,曹將軍的刀可不認人。”
洪承疇當然想過此事所面臨的危險,但危險往往意味着機遇,如果自己能將這件事辦好,那麼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將會大大上升;回想陛下登基以來,特別是皇太極入關之後的種種手段,已經縣露出一代英主的氣象,遠非在宮中做木匠活的先帝可比。
皇帝陛下大刀闊斧革除朝廷弊政,已經先後解決了晉商、西北流民、建奴、關寧軍、東江鎮還有九邊軍鎮的問題,林丹汗的滅亡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但是江南士紳依舊頑固不化,遲遲看不到朝堂上的變化,他們的貪婪也讓皇帝陛下越來越厭惡了,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再加上有曹文詔的三萬大軍相助,他又害怕什麼呢?
“皇帝陛下想讓本官當一把結果江南士紳的刀,本官就一定要做好。”洪承疇對與自己的身份還是看得很清楚的,“如果聽從你們的意思,本官去江南隨便看看,然後你好我好大傢伙,這是肯定過不了陛下那一關的;別以爲捏死幾隻蒼蠅就能把陛下矇騙過去,曹化淳和駱養性手下的人可不是吃乾飯的;若是如此,掉腦袋的就該輪到我了。”
一想起當初那些牽扯進晉商一案和關寧軍一案的朝廷大員在菜市口被殺得人頭滾滾,這些幕僚瞬間安靜下來,是啊,如今和先帝在位時已經大不一樣了,陛下可是眼睛裡不揉沙子的人物,當初如此果斷就處置了這麼一大批官吏,江南士紳還能好得了麼?他們縱然勢大,難道就大得過這些朝廷要員?
“可江南並非京城,俗話說猛龍不壓地頭蛇,到他們的地盤上辦事大人還得小心纔是。”見洪承疇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這些人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那麼從他們的角度考慮已經不適合再多說些什麼了,而是要順着他的意思謀劃到了江南到底該怎麼對付這些人。
“如今亂民四起,這些人早就被亂民折騰的不知所措了,那還能把心思都放到本官身上?”洪承疇一向恃才傲物,那裡會把江南那些只知風花雪月的廢物看在眼中,那些人做做文章、說說經義或許是一把好手,但是論起謀略來,卻是連給他提鞋都不配,“當然,陛下的意思也並非是將所有江南士紳都連根拔起,若是有人識趣自會放他們一條生路,若是不識趣,菜市口的那些人頭就是他們的榜樣,流求和遼東尚需大量移民開墾,他們的家人怕是下輩子就只有在這兩個地方過了。”
“而且這些江南士紳也並非鐵板一塊,同處江南這麼多年,彼此早已積下了無數的矛盾,再加上此次打造新織機一事,更是激化了他們之間的矛盾,他們都認爲是別人從自己手中偷到了新織機的打造方法,方纔耽誤了自己的掙錢大計,還釀成了這場禍事,所以埋怨不休。”李悠做下如此安排可不僅僅是爲了挑動織工鬧事、搞亂江南,更重要的還是離間江南士紳之間的關係,別看他們表面上一團融洽,可是一旦牽扯到錢財的問題,那就是翻臉不認人了。
“所以本官打算軟硬兼施,拉攏一批再打擊一批,挑動這些江南士紳先自己鬥上一場,等他們打得兩敗俱傷,實力大損的時候,本官再出面收拾殘局。”說了這麼一大堆,洪承疇終於拿出了自己的計劃,在另一個世界,他率領建奴大軍平定江南的時候,用的也是類似的手段,針對的也是江南士紳這一處破綻。
“歸根結底,這些江南士紳手上終究沒有兵權,朝廷真要對付起他們來,並沒有多麻煩;麻煩的反而是如何讓江南不至於重新被這些士紳所佔據。”這也是在退朝後李悠將洪承疇叫到書房之中所說的話,打破一箇舊世界不難,難得卻是建立一個新世界,“陛下對此已經有了些大致的安排,但細節上還需我等一起參詳。”
說罷洪承疇和這些幕僚湊到一起,開始熬夜完善各種細節,就像他剛纔所說的那樣,如今這位陛下和先帝乃至此前大明數代帝王都大不一樣,想要得到他的青睞,必須要有真本事,並且能做出一番事情來,像之前那些老臣一樣論資排輩的熬怕是不行了。
只要你能辦好陛下吩咐的事,就會得到重用,比如盧象升當年的官職還不如他,咬着牙棄文從武之後區區數年間就青雲直上,現在已經是大明武臣的第一人,還獲得了爵位,將來他只要不犯錯,未來盧家必定能成爲英國公、魏國公一般的人家,這是何等的讓人羨慕啊;一想到盧象升的際遇,洪承疇嫉妒的眼睛都紅了,既然這次陛下給了這麼好的機會,他也想像盧象升一般做出一番事業來,從而爲他們洪家留下綿延不絕的富貴。
從第二天開始,錦衣衛、東廠、三法司、戶部等衙門的精幹人員就不斷來到洪承疇麾下報道。
數日後,一千兵馬護衛着洪承疇的欽差隊伍踏上了南下的道路,而那些江南的士紳在聽聞此事後渾不在意,他們將其當成了和以前那些朝廷官員一樣的存在,渾然不知道比亂民更大的威脅即將到達江南,很快他們就會見識到朝廷整治江南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