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荷葉蒸雞（中）
湯臣將洗好的荷葉送給王九指，站在一遍瞧王九指取料酒、鹽、白糖、醬油、薑末在盆裡調成汁，將雞塊放進醃製。又用同樣的法子醃製了豬肉。
“王師傅爲什麼不用手搓。冬日裡醃肉的時候，你不叫我們慢慢地把鹽搓進去麼？”
王九指雙手端着盆，用力地顛，使盆裡的雞塊翻動，又不停地抖。
王九指沒好氣道：“醃肉的時候大多數都是用五花肉，哪裡有骨頭。雞肋着骨頭若扎着手怎麼辦？再說，不翻動它，楞醃製兩刻，肉裡面都浸了汁，到時候上鍋，味道就很重。這樣顛，醬汁是慢慢地滲到肉裡面，味也不會太重。”
湯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道：“王師傅，讓我來試試。”
王九指將位置讓了過去，站在一邊指點他，把着他的手腕，教他用力。
趙原將在熱水中燙好的荷葉拿了過來。
王九指取了一張荷葉分成兩份，內各包了一塊醃製好的豬肉同雞肉，再拿線繫好。
“荷葉裹好，只要不爛就行。”
湯臣忙笑道：“正是。我聽說二太太那邊黃豆芽叫金頂銀鉤，要是我，不見到菜，打死都不知道那是什麼菜。”
迎面又是一盤菜，高福家的趕緊側了身子，這才躲開。她不由地慶幸方纔自己躲的快，若是晚那麼一點點，自己就……
瑞雪愣愣地點點頭。原先只有自己同五姑娘的時候，一切都是那麼的容易，後來來了三少爺，帶來了一堆子成天規矩規矩放在嘴邊的人，現在二太太又來了，過幾日六少爺也要來。這裡越來越……
“那你的總是什麼意思？”
“什麼事？”
黑子這才搓搓手道：“三少爺找着了。太太叫你做幾個三少爺平日裡愛吃的菜過去。”
被趙二太太放了過來的高福家的，守在門外，不住地勸道：“三少爺，你好歹吃些，別把身子餓壞了。”
瑞雪笑道：“我纔有要使丫鬟呢。”
馮全兒忙揉着屁股跳開：“我才聽人說的，說三少爺在二太太那鬧了一場，人也跑掉了，現在只瞞着老太爺了。”
他不由地抱怨道：“這些小子，這都快到做晚飯的時辰了，一個二個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馮全兒，馮全兒！”
湯臣繫着荷葉，笑着對趙原：“二太太也不嫌麻煩。成日裡叫那個什麼睞娘做菜，到頭來還是叫王師傅做。”
瑞雪挨着王九指蹲下，頭擱在王九指的膝蓋上，悶悶地道：“我真不知道三少爺去哪了？爲什麼都要來找我。方纔他就來說要吃的，後來又走了，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
“哐當！”
傻大個黑子嚷着衝了進來，站在門口猛地停了下來，只是瞧見瑞雪傻呵呵地笑。
“那咱們什麼時候走？”
趙原忙了一陣，忽然想起王九指不許他們做菜的時候聊天，猛地擡起頭，卻發現王九指坐在竈前升火。
喊了好幾聲，馮全兒才撒腿跑了進來：“啥事？”
王九指換了隻手打扇，笑着道：“那你是想住鄉下？只是爹不會做農活，到時候就難了。”
王九指道：“等等吧！等三少爺今年過了鄉試，咱們就走。你也想想，到底想待哪？爹在南京待過些日子，那裡很不錯；杭州也不錯；揚州更是繁華之地；北方麼……也有許多不錯的地界兒。”
趙原道：“這又跟瑞雪有什麼關係？”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納悶了，三少爺不見了，找瑞雪做什麼？”
王九指頓時沉了臉：“你說什麼？”
三少爺是來過她這裡，可是很快又走了。又說小黑狗黑子在這，還在家裡翻弄，直逼着她說出趙希厚在哪，不然就拉她去見太太。
小黑狗黑子一見有陌生人，衝着黑子便是一陣狂吠。
趙原衝着他豎起大拇指：“說的是。不過做官的好像都這樣。我爹以前說，跟着老太爺在任上的時候，有人還說清蒸雞叫什麼鳳凰臺上鳳凰遊。”
“是啊！我們來趙家也有十幾年了。原先是你小，看你喜歡這，我才一直留在這的。而且當時你四姨也說，留在這對你多多有好處。可是現在，老太爺這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雜。只要一點不慎，說什麼的都有。再說你如今已經長大了，再在這裡待下去，對你也不大好。”
趙希厚屋子外的空地上，一片狼藉，送來的吃的，都被趙希厚丟了出來。
瑞雪將小黑狗黑子抱在懷中，安撫着它：“是三少爺的。”
王九指笑着指着小黑狗：“不是在說你，是叫它。”
王九指看着瑞雪道：“這些年，我也攢了一些銀子。爹完全可以叫你過的好。你若是想在城裡住，爹就開個酒樓；你若是想在鄉下，咱們就買幾畝地。說不定，到時候還能給你買個丫頭使呢。”
黑子趕緊垂下手，不自在地道：“方纔三少爺屋裡的姑娘來廚房找瑞雪。”
“爹怎麼說的都是繁華之地。三少爺說，在南京幾十兩銀子都算不上什麼。咱們若是到那裡，哪裡有那麼多的銀子。”
趙原對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腳：“你成心搗亂吧！”
王九指解了腰間的圍裙：“剩下的你們看着做。”說完就匆匆地走出了廚房。
“王師傅。王師傅。”
王九指拍拍她：“你就不怕熱？爹才從竈前離開，又有你這麼個大火爐烤着。”
黑子訕訕地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道：“它咋跟我叫一個名？王家妹子你給它改個名兒吧。省得以後他們都胡叫。”
趙原沒好氣的給了他一下：“你快說。”
王九指拿着蒲扇爲她扇風，沉吟道：“瑞雪啊。咱們留開趙家吧！”
“怎麼不高興？方纔有人來找你了？”
黑子一見有狗，立馬蹲了下來，伸手勾着小黑狗。小黑狗黑子哪裡理他，佯裝要撲上去咬他。
王九指起身道：“哦。我知道了。這就去。”
“名字起的好有什麼用，做的旁人不吃，等於沒做。”
趙原白了他一眼：“那個睞娘做的菜聽着名字感覺了不得，什麼金頂銀鉤，聽着就是那些官老爺桌面上的東西。二太太最講體面，你又不是不知道。”
瑞雪猛地擡起頭：“離開？”
他走了過去，拍了拍瑞雪的肩：“小丫頭有什麼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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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愣愣地坐着，小黑狗黑子在她身邊扯着她的裙子，她也不理，只是愣愣地發呆。方纔趙希厚身邊的溶月領着人，拉着她問她要趙希厚。好像趙希厚不見，就是她藏起來的一樣。
馮全兒笑道：“你不罵我才說。”
“這都要到晚飯的時辰了，你還不過來把火升了？今兒是荷葉蒸雞，記得旺火蒸半個時辰。對了，黑子那傻小子呢？”
王九指笑道：“隨你，都隨你，只要你高興就好。”
“晚上有荷葉蒸雞，待會兒拿幾塊給你吃，最是清熱的。你今日大中午的就跑回來，一定熱壞了。”
瑞雪牽強地扯出個笑容，將頭擱在王九指的懷中。
瑞雪點點頭。
瑞雪不好意思地離開，起身擰了帕子給王九指擦臉。
馮全兒笑着道：“我看今兒這荷葉蒸雞不蒸也不礙事。”
趙原趕緊將他拉到邊上：“你快說這是怎麼了？”
黑子逗着小黑狗，笑着道：“難怪三少爺屋裡的人總是來找你。三少爺連狗都交給你管。”
王九指匆匆地回了屋子，一到家門口，就見瑞雪坐在椅子上發呆。靈動地目光再也沒有了光彩，整個人死氣沉沉地。
馮全兒道：“我怎麼知道，只是方纔溶月跑到這來問三少爺可來過，還問瑞雪在不在。”
黑子咧着大嘴傻笑着。
黑子一聽愣了，抓抓腦袋：“王家妹子，俺沒咋樣啊？”
黑子害怕地看着怒氣沖天的王九指，越發的小聲地道：“前些日子，也是三少爺屋裡的姑娘來找瑞雪。”
王九指頓了頓手，擡頭望着馮全兒。
還好有人來說，發現三少爺在自己的屋裡，溶月她們這才帶人走。
瑞雪叫道：“黑子，黑子快別這樣。”
她招來個丫頭命她去回趙二太太：“把溶月姑娘請來。”
跪得雙腿虛麻的溶月在小丫頭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哀求地拍着門：“三少爺，您先吃些。不管怎麼樣，先吃了再說。”
趙希厚猛地開了門，盯着面露欣喜地溶月，環視着守在門口的丫鬟婆子們。冷冷地道：“你們回去就告訴太太，若是不應了我，我就一日不吃東西。”
說着“哐”地又把門關上，再也不理會屋外的呼喚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