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笑口常開
七月底,劉平同樂鳳儀乘船到了南京,趙希厚同邱端甫到碼頭去迎接。船工才搭好了舢板,一個一歲多的男孩就要往上爬,可嚇壞了旁邊的僕婦,一把抱起他:“好哥兒,這可不能上去。”
男孩哪裡願意,他正是會走路的時候,哪裡都想去,什麼都不怕,一下子被人拘住了,便大發脾氣,在僕婦的懷裡扭了起來。
僕婦怎麼哄都沒有辦法。
“馮嫂,哥兒怎麼了?”
船艙裡走出個年輕人,回頭笑着對裡面的人道:“沒事。馮嫂,把鏡宇放下來,他又不是吃奶的孩子。”
馮嫂面上有些爲難地瞧了船艙裡面:“少爺,哥兒要上舢板。”
“好小子,膽子倒不小!”年輕人從馮嫂手中接過孩子,親自將男孩放到舢板上。
“少爺,這可捨不得,這可捨不得!”馮嫂頓時大驚,匆匆進了船艙,“少奶奶,您快出來勸勸少爺,這可不是玩得。”
裡面的婦人聽了,忙走出來,順着馮嫂手指,頓時大驚失色,奔上前就要去抱孩子,卻不想被年輕人攔住了:“別去,看他下去。”
“樂齋生,你給我讓開!”婦人急的就去撓年輕人,那下面就是江水,孩子什麼都不知道,掉下去怎麼辦?
“你叫什麼,嚇着孩子?你看他不是走的好好的。”年輕人指着在舢板上走的穩穩當當地男孩,得意地道,“我兒子就不是那種孬種!”
趙希厚沒想到瑞雪會主動給他準備吃的。他怔怔的瞧着她,這丫頭今天轉性了?突然對他那麼好,除了給自己準備點心,還主動要求給自己上螃蟹,難道是自己那天的苦肉計見效了?
趙希厚笑笑道:“我不要了。”
劉平忽而攔着他:“我這個姐夫還沒教訓他,你到搶上了。留句給我行不?”
說話間,劉平已經奔出船艙,走下船,同趙希厚他們打招呼。
“法子當然有,姑娘不願意,你直接老丈人丈母孃面前求啊!我媳婦,她不也不願意嫁我?我直接到我老丈人面前,把我岳母哄高興了,這媳婦就到手了!”
趙希厚點點頭,舀了一勺湯,湯酸酸的很是清淡,夏日喝很是開胃。
瑞雪在外面不是沒聽見樂鳳儀的驚世駭語,她原來以爲趙希厚夠胡鬧,原來這個樂鳳儀還要厲害些,他能很自然地把話住了,結束自己放蕩不羈的樣子,表現出文質彬彬。
他仔細地瞧了瞧瑞雪,這丫頭怎麼就知道自己的姓了?這頭一眼看上去是有些熟:“我認識姑娘?”
崔懷光親自來見了趙希厚,一聽樂鳳儀連聲誇讚,笑道:“樂公子再誇,我這頭都要暈了!”
趙希厚忙向劉平道賀,劉平笑着道:“家母說她身子不穩,反正子談鄉試後還是要回鄉,再說趙五小姐也是本地人,就不必在南京說親了。”
“好地方!果然是好地方!”樂鳳儀打量着雅間的擺設忍不住叫好,“你們好會享受!”
“那叫你六弟來說說,他那時候也在,也沒聽見。瑞雪……唉……”樂鳳儀本還要再說下去,卻瞧見瑞雪轉身出去了。人都出去了,這話說的也沒意思了。他搖搖頭,舀了一碗醒酒湯慢慢地喝了,招呼着趙希厚他們,“你們嚐嚐啊,這湯做的不錯。雪堂,你嚐嚐這個。”
“來了幾個客人要吃第一簍的螃蟹。有個姓李的鄉紳每年這個時候都來。”
“現在就吃螃蟹?”
樂鳳儀邪氣地笑道:“我不是教雪堂法子麼?說說而已,他哪裡會當真!他要真是把那姑娘給辦了!他老丈人就剁了他老……”
趙希厚拈了一個吃,卻是不錯,小棗甜甜的,山楂酸酸的,面裡面還合了糖,有些膩了。
趙希厚連着往了許久,也只是看見船艙裡跟出來的丫頭,他笑着道:“太平兄,太不夠意思,齋生都把兒子帶來了,你兒子呢?子談都要訂親了,劉娘子不來,這事怎麼辦?”
趙希厚樂得直笑:“怎麼只有你一個,太平兄呢?”
樂鳳儀得意道:“你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他抱怨地指着船上的女人,“小子就該有小子樣,被一羣娘們兒養有什麼出息。”
“不認識!”
“我,我就是我本將心託明月,奈何明月……”
瑞雪回到後面,卻是沒心思再切菜了。樂鳳儀方纔說的話,同趙希厚以前說的相印證了。他是找過自己。
邱端甫道:“是王姑娘。給姐姐做龍鳳餅的那位王姑娘!”
打開食盒,瞧了放在最底層的東西。紅棗夾面?山楂夾面?趙希厚很是失望,他以爲她會準備他喜歡吃的三丁包,雞絲卷,翡翠燒麥之類的,卻不想是個這麼簡單的東西。
樂鳳儀笑道:“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子談又要當舅舅了!”
瑞雪將做好的點心放進食盒交給趙希厚:“最上面的是給老太爺的,豆沙包;中間的是給五姑娘的,最下面是給你的,晚上看書看晚了再吃。”
下人們趕了車去先前租賃的住宅安置東西,趙希厚他們卻是去了樂民樓,這次卻是上的是二樓。
不知道爲什麼,瑞雪心裡一絲甜甜地。
“啊?”樂鳳儀再次緊張起來,這丫頭看着有十四五歲的樣子,他上回到南京是三年前的事,這……他有惹了……
趙希厚笑着道:“我明明是聽見了!”
“走走走!我擺了酒,咱們今日好好的喝一杯,走!”趙希厚道不想在這個上面多說什麼,連連請了劉平他們上車。
在美人面前還是要有些風度的。樂鳳儀清了清嗓子,打理了衣裳,坐直了身子:“有勞姑娘!”
“我已經叫人去請樂大奶奶了!”
“這什麼東西?”
“齋生!”邱端甫一把抱過走下舢板的男孩,同船上的年輕人打招呼。
“我跟你說的不是這個有的沒的,趁我還在南京能吃上你的喜酒,你就趕快訂親吧!”
“齋生!你說什麼呢?”
劉平歉意地道:“原本是要帶她們來的,只是內子身子不好,不好讓他們勞累。”
趙希厚同在座的人都嚇了一跳,這個樂鳳儀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法子他也想得出。
趙希厚好笑地直搖頭。這個樂鳳儀還是老樣子。
趙希厚指着不願意被邱端甫抱的男孩道:“這就是你兒子!膽兒不小!”
樂鳳儀笑着給了自己腦門一下:“是啊,我忘了這個!不過子談要娶親了,要交待他點別的,這個交給我好了!”
“這,有些難度。”
樂鳳儀面稍微露了些難色,隨即招呼自家的下人:“去,請劉少爺出來。”
忽而樂鳳儀把頭一轉,抓住坐在身邊的趙希厚:“我跟太平兄的兒子都那麼大了,子談也是訂親的人,還是你妹妹,你呢?”
瑞雪見趙希厚微微皺眉問道:“你不喜歡吃?我記得你以前停喜歡吃甜的啊!以前爹做了山楂糖給我,你總是搶着要。”
瑞雪的一句話驚得樂鳳儀挺直了腰身,他像被蜂刺了一般,繃得緊緊地。他可不想被家裡的那位撓成大花臉。
趙希厚壞笑地道:“可是她認識你。”
趙希厚爲難地道:“我願意,人家不願意,齋生,你有什麼好法子?”
趙希厚不由地笑了笑。他那時候哪裡是喜歡吃山楂糖,每次不過是要誘惑瑞雪而已。
“哦!”樂鳳儀稍微放鬆了些。
“你吃了就知道。”
後面一個字樂鳳儀沒有說出口,因爲他瞧見個姑娘端着東西進來,那個不雅地東西硬生生地被他嚥了回去。
瑞雪看着他不願意便道:“那待會給你們上螃蟹。纔來了幾簍好螃蟹。”
樂鳳儀湊到趙希厚耳邊,聲音卻不見小:“那直接辦了。雖然這法子不厚道!”
邱端甫忙將他按下,請外面的夥計去端醒酒湯來。
樂鳳儀一下想了起來:“是你啊!我都認不出來了!你怎麼在這,那年雪堂的叔叔做了會試同考官,他不能參加會試,卻硬是要同我們來,說你來南京了。結果他找遍了南京城也沒找着你!最好笑的是那天,八月十七那天考完,太平兄,子談你們那時候還沒出來,我們同雪堂家的那個六弟,在會賢樓……”樂鳳儀看了眼趙希厚,見他沒有反應,笑着道,“好好的,他說聽着有人叫你,就是叫你瑞雪……”
樂鳳儀想來高興的狠,喝得很多,拉着邱端甫的手道:“子談,你一定要好好考……兄弟我是不行了,就看你的了……”
“姐姐身子不好?怎麼了?”邱端甫一聽自家姐姐身子不好,忙問道,面上露出擔憂的神色。
“你在做什麼呢?”不知道什麼時候趙希厚出現在小廚房,瞧着趙希厚來,幾個人心照不宣地笑笑。
“我沒醉,不要……”樂鳳儀口齒還算清晰,“我說的是實話,以前先生就說你跟雪堂是最有出息的了!雪堂不說他,你……”
年輕人一見到邱端甫還有他身邊的趙希厚,不同婦人理論,撩了下襬,奔下了船:“子談,雪堂!”
“好湯,好湯!姑娘這叫美人湯還是好逑湯?味道甚好。”
“啊?”
“不錯了,我還有的這個吃,爺爺不是說他以前讀書讀晚了只有黃豆吃麼。我有金絲小棗同山楂已經不錯了,只是以後別把面裡合糖,太甜了!”
黃豆!瑞雪想到了,她要用什麼給趙希厚打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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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口常開:滄州的一種小吃。我看到網絡上把它評爲愛情小吃。我本人沒吃過,不過看着那上面說的是:糖是甜的,棗是甜中略酸的,混在嘴裡的感覺一如初戀,發自內心的感到甜蜜,可吃到後來卻有一絲酸澀,那種感覺永遠那麼美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