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了大半夜,秦雨晗吃了藥,睡下了。秦初坐在堂屋裡邊,公主與皇上還未回來。他想起妹妹難受蒼白的臉,便又心疼又生氣。他決定要與皇上好好談一談,他對妹妹也太不上心了。
殘燭已將盡,他沒有起身去管,目光時而望一望門口,又定定地無神地看看愈發黯然的燭火。長久的寂靜的等待裡,他感到幾分隱隱的無奈與痛苦。
他的妻子和妹夫這樣晚也不回家,他卻除了等待別無他法。他並不疑心公主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卻不放心皇帝,作爲一個男人,他能敏銳地看出皇帝對公主的佔有慾。
似乎無論是妹妹,還是妻子,他都沒法好好保護。他的武功在沙場上可保家衛國,卻沒法用來對付皇帝,他們秦家素來是忠義的,哪怕皇帝真的做了些什麼,他也只能屈辱地受了。
稍許能讓他感到一些安慰的,大約便是他還能借着皇帝對公主的在意來維護妹妹,可他想到這一點卻只有更痛苦,他的臉色已沉如水。
儘管他已做好了準備,無論皇帝與公主是否在外面有過苟且之事,他皆不能在意,不能過問。只是,令他感到慶幸又愕然的是皇帝回來了,他一個人回來了。
他吩咐下人給皇帝送了茶,又將燭火撥亮堂了些,他便看見坐在椅上的皇帝的臉色,那般冷漠,彷彿被人侮辱了一般的帶着隱怒的冷意。
秦初也並不說話,猜着皇帝大約是與公主鬧了矛盾,看來他倒是小瞧了公主,心底的抑鬱消散了些。他也坐在一旁,沉默着,妹妹的事情也不好在這個時機開口。
坐了大約一盞茶的工夫,蘇紫便被一輛馬車送到了公主府門口。府裡的丫鬟跑進堂屋來稟報,“駙馬爺,您出去接公主罷,她似乎喝得很醉。”
秦初看了眼清柏,見他坐着未動,也沒有表情變化,顯然是早已知曉的。
他站起來,往外面走,一面問,“公主一個人回來的?”
丫鬟小跑着跟在後面,道:“蘇大人送公主回來了。”
秦初本還在想哪位蘇大人,人已走到門口了,他第一眼看見的便是站在臺階下邊的男人,男人手裡抱着公主,目光幽深地望過來。
秦初不自覺地蹙了蹙眉,他倒不知公主與這位近來炙手可熱的蘇相有瓜葛。
“勞煩蘇大人了。”秦初沉穩地開口,他雙手接過了公主,又道,“公主方纔是與蘇大人在一起?”
蘇祁道:“公主在客棧裡喝醉了,偶然碰上,便送了她回來。”
“如此便謝過蘇大人。”秦初半信半疑地看了眼蘇祁。
蘇祁眼神有些古怪地盯着秦初,冷淡地道:“駙馬不必客氣。”
秦初心底暗驚,蘇相目光頗有些冷淡的敵意,看來倒像是不大喜歡他,他卻不記得何曾得罪過蘇相。
秦初抱着公主走進庭院,卻看見清柏長身玉立地擋在他面前,目光沉沉似夜,道:“把她給我。”
秦初摟着公主肩
膀的手緊了緊,他道:“皇上,臣知道你們兄妹感情好,但公主既已爲臣的妻子,那麼皇上也應當避些嫌疑纔是。”
“夫妻麼?”清柏有些譏諷地笑了笑,復又冷靜淡漠地道,“朕命令你,把她給我。”
秦初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將士聽從君主的命令已成了一種無需思考的本能,無論錯與對,願意或反對,皆只有服從這一條選擇,否則便是不忠不義。
他應當怎樣做?他的心跳如鼓,頭腦也有些眩暈。
清柏從他的手裡抱過了蘇紫,緩步從他身邊走過,帶起一股輕微的風,寒涼的吹入他的心底,他忽然有一股衝動,忘記他的身份,忘記自己的忠義,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皇上!”他猛地轉過了身,沉聲叫道。
清柏微側過身,側顏隱在半明半昧的月光裡,目光透着高位者的威壓與迫人,卻顯得平靜地盯着他。
秦初頓了半晌,手握成拳,卻沒了那股突來的衝動,他艱難地道:“若皇上當真喜歡公主,我可以將她讓給你,但皇上應當向我保證永不傷害小妹。”
清柏似嘲諷又似無動於衷地笑了一聲,聲音冰冷漠然,“朕想要的,毋須你這般謙讓。”他淡淡瞥了他一眼,“何況,不屬於你的東西和人,你要如何讓?”
秦初渾身血液冰凍了,沒法順暢地流動,他呆怔着立在原地,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尚未回過神來。
***
院子裡設了香案,小玉與幾個小丫鬟已上過香,許過願了。她們今晚當值守夜,並沒能上街覓良緣,此時便圍坐在院子裡,吃着桌上的點心,一面絮叨着談些家常話。
聽見在院門口的丫鬟來報,說是駙馬抱着公主回來了,衆人這才忙着收拾桌子,很快地散開了。小玉吩咐了兩個丫鬟去打水、燒茶,她自己則去了臥房,點上了燭火,揭開香鼎,撥了撥裡邊的灰,又抓了幾把香放進去。
將將做完這些,她便聽到房內響起了腳步聲,她忙從內屋裡出來,一面笑道:“駙馬爺,公主,你們興致好,這樣晚纔回來!”
待看見外面的人是誰,她臉上的笑立即僵住了。
清柏卻並不理會,徑直朝着內屋走了,小玉這才記起自己尚未行禮,忙又追過去,剛做了個行禮的動作,便見到清柏將手一擡,做了個阻止的手勢。
小玉滿腹驚疑地站直了身,她看着皇上給公主蓋好了被子,卻在牀沿上坐下來,她在一旁不知該守着公主,還是出去的好。
正渾身不自在,兩個丫鬟進來了,進裡屋來的卻只有端着熱水的丫鬟。
小玉忙接過了金盆,將帕子浸在水裡,絞乾了後,便遲疑地道:“皇上,奴婢給公主擦擦臉?”
清柏淡淡頷首,起身退至一旁。
有皇帝在一旁看着,小玉的動作變得格外小心,彷彿牀上躺着的少女成了個珍寶一般,她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酒氣,暗道不好,公主喝暈了不成?
那麼皇上在這裡是何意思?
她想了下,手裡捏着帕子站起身,恭敬地道:“皇上,奴婢要給公主換身衣裳。”
清柏看了她一眼,她立即屛住了呼吸,見他緩緩轉身出了屋子,她方鬆了一口氣。
她得趕快叫醒公主,否則不知會出什麼事兒。她彎下腰,推了推蘇紫的胳膊,小聲叫道:“公主!公主!快醒一醒啊!”
奈何她怎樣推,蘇紫總不肯醒。小玉沒了法,只得狠力掐了一把公主的臉頰,大約是疼得緊了,蘇紫慢慢睜開了眼睛,呢喃了一句,“疼啊……”
小玉面上一喜,“公……”
話猶未完,她便聽到背後傳來一道低沉冰涼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小玉嚇得渾身一顫,忙將放在公主臉上的手縮了回來,轉過身來,顫聲道:“奴婢、奴婢沒做什麼。”
她下意識地否認了,卻又心驚膽戰地想起,皇上已全看見,她這不是欺君麼!
清柏卻並不與她計較,只淡淡吩咐,“下去罷。”
“可、可是……”小玉結巴着道,“公主還未換衣裳。”
“朕會換。”清柏從容地道。
沒人說您不會呀!小玉着急地想,這可是能不能換的事兒,若是他是駙馬,她自然樂得高高興興地出來歇着,可……他不是。
見她還站着不動,清柏瞥了她一眼,冷聲道:“出去!”
小玉的心嚇得一緊,忙低着頭出去了,她卻並不關上大門,自己在門檻上坐了下來,若是裡屋有些什麼動靜,她是拼死也得進去。
清柏在牀沿上坐下了。他低頭看着牀上的少女,她睡着的模樣很嬌憨,白皙的臉頰染着幾分醉後的紅暈,睫毛隨着呼吸輕輕顫動,紅脣無意識地微微翹起,彷彿正做着一個好夢。
他的眸色深了些許,手指慢慢地描畫着她的五官,彷彿要將這牀上的美人刻進心底。一遍又一遍,他的目光有了些異樣,大約不滿於這般虔誠禮貌地碰觸,他從容順暢地解開了她的衣裳,掀開了裡邊的肚兜。
目光頓在她窈窕的身體上,他的心跳忽然劇烈了。手指搭在已解開的衣帶上邊,沒有再動,目光裡浮出複雜矛盾的情緒。
良久,他深吸了口氣,拉過一旁的被子蓋住了惹得他難以自持的少女。
清柏忽然低下頭,摟住了少女的脖子,近乎粗暴地吻住了她的脣,彷彿要將內心的猛烈情緒宣泄出來。
蘇紫蹙了蹙眉頭,睫毛動了幾下,慢慢張開了眼睛,她的目光碰上他尚未掩飾情緒的眼睛裡,他有些怔住了,神情有了分緊張與狼狽。
清柏猛地站起身來,他難以維持那般平靜的姿態,背過了身不看她,斟酌着該說什麼。
待他整理好思緒,轉過身時,卻發現她竟睡了過去,他淡然的神情有了分變化,似乎有些哭笑不得。輕微地嘆了口氣,他在桌邊坐下,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一口,目光有了些微的遊離。
(本章完)